我回過頭去,卻是於欣不知道什麼時候飄到了我的身後,這時候正平靜的看著我。
我笑了笑,有什麼累不累的,累也是這樣不累也是這樣,有什麼好說的呢,不過是看你的心態而已。
於欣頓了頓,看著我說到:你就沒想過不管這些事兒嗎,你不管並沒有人說你的不是,也不會有人找你的麻煩,何必這麼自找麻煩呢?
說實在的這個問題還真的不好說,於欣說的不錯,這個世界很多時候都是人情淡漠的,沒人回要求你必須要做有些事情,更不會有人指責你不去做的過錯。
可是隻要人活著,誰不是一樣?窮人羨慕富人,覺得有錢就是快樂,可富人也會羨慕窮人,過的簡簡單單就好。
每種人都有自己的快樂和煩惱,就看你是願意去放大自己的快樂,還是去揪住自己的煩惱了。
於欣不再說話,看了我好一陣子,笑了笑,又回到了罐子裏。
我也不想在醫院裏這麼住一夜,畢竟病房裏也不怎麼好睡,想了想還是出去找個地方落腳,明天一大早再過來看看吧。
就這樣出去找了個賓館,我草草洗了就躺下了,如夢不久,就見到眼前有影子晃來晃去,看不真切。
等到那影子漸漸清楚之後,我看清楚了,這不正是袁婆婆嘛,怎麼大半夜的跑到這裏來了?
袁婆婆笑著看著我,奇奇怪怪說了好多話,最後又回到了她白天給我說的家裏的東西,讓我回去之後一定要去把三門櫃抽屜裏的東西拿走了,那是她最後留下的東西了。
我正準備問袁婆婆怎麼這麼晚了還出來了,趕緊的回去休息吧,別累壞了身體,卻沒想到我已經出了醫院,她身體又虛弱,又怎麼能出來見我?
第二天我還沒醒,一個電話已經把我給吵醒了,拿過來一看,是醫院打來的。我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做的夢,猛然間心裏一個激靈,該不會...
電話接通了,那邊是醫生的聲音,不急不緩的告訴我,袁婆婆在今天早上走了,走的很安詳,讓我去處理後事。
天氣已經慢慢要進入秋天了,七月流火空氣漸漸轉涼,加上天空中烏雲沉沉,雨滴落下來,大地多了一分深沉。
我見到袁婆婆的時候,她早就沒了呼吸,醫生說大概是淩晨五點到六點走的,屬於正常死亡。
袁婆婆神情的確很安詳,甚至嘴角都還帶著一絲笑意,想來昨天她突然間好轉,真的是回光返照了,不禁心裏一陣酸楚。
李金銀不久也來了,偷偷抹了幾把眼淚,以為我沒看見。
給袁婆婆辦理了手續,按照中國的規矩,入土為安,我帶著袁婆婆個骨灰回到了她家裏,出錢給她辦了個葬禮。
買墓地挺貴的,不過最近我也賺了一筆錢,這些錢倒是拿得出來,說不上選個風水寶地,但好歹能夠讓袁婆婆有個安身的地方。
“婆婆,你就安心去吧,本來...我幹了些見不得人的事兒,還想以後我來給您當孫子的,可是您走了,我也沒法了,以後就常來給您燒紙吧。”
“現在您去了那地方,我也看不到了,您注意些身子就是,那邊可比不得這邊天兒好,能曬太陽能吹風,您老就...”
李金銀蹲在袁婆婆墓碑前麵,將一遝紙錢燒了,看著袁婆婆的墓碑,越說越傷心,崩了半天也沒能把眼淚忍住,最後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就這麼在一個認識幾天的老太太墓碑前麵苦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既看得人心酸,又讓人覺得莫名其妙。
我站在李金銀旁邊,這時候反倒沒有眼淚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安靜會兒,袁婆婆走的安詳,你別打擾她老人家心情了。
那天晚上,李金銀拉我去吃飯,說是要喝酒,我也沒攔著他,就讓他喝吧,一東北大老爺們兒的,喝點酒算個啥。
結果一喝,這貨醉了,醉了以後又哭又笑,他告訴我說,他傷心了,為啥呀?因為他從小就沒爹,他十一歲的時候他爸就沒了,好不容易上高中了,老媽也出了意外走了。
他一個人活著累,在東北過了十幾年,心裏難過,就跑出來了。因為怕別人欺負,就硬生生把自己吃成了個大胖子,又裝成了一副黑老大土豪的模樣,這樣沒人欺負他了。
他說他看到袁婆婆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奶奶,小時候是奶奶帶著他長大的,現在袁婆婆走了,他感覺就像是那時候他奶奶走了一樣。
本來以為又有一個親人了,沒成想又走了,現在好了,這世上又隻有他一個人了,撐死沒人管餓死沒人看,不如喝醉了給醉死的好!
給袁婆婆入土的時候我沒哭,這時候聽李金銀這麼一說,我反倒心裏憋了一口氣,眼淚也止不住了。
我說你李金銀沒什麼好怕的,你好歹有爹有娘啊,哪像我張筱雨,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還沒爹沒娘,我連我爹媽長什麼樣我都不知道,你那不是挺幸福的嘛。
原來以為長大了就好了,自己可以掙錢了,可長大以後發現日子也還是這個樣。小時候我沒爹娘,但我還有個師父啊,雖然師父不愛說話,但他還是疼人啊。
我跟著師父沒挨餓,也沒挨欺負,他麵子大,走哪兒都吃得開,可長大了有啥?長大了師父沒了,沒人管我了,我自由了,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但這有什麼用?
天曉得!
李金銀拿起一瓶酒給我,自個兒也拿了一瓶,舉到我麵前說到:老妹兒,咱倆遇到也不容易,這樣,以後我就是你哥,我罩著你,誰欺負你你跟哥說,哥從東北喊人,也...也弄死他!
李金銀一張臉漲得通紅,把胸膛拍的啪啪響,說話也不利索了,但那樣兒卻擺的足,我接過他手裏的酒就喝了。
不是沒喝過啤酒,但是一口喝這麼多還是沒幹過,一瓶下去,感覺腦子就有些不好使了。
李金銀嘴裏還在說,但我卻感覺模模糊糊的,眼前出現了個花白胡子的老頭兒。
這老頭兒留著個山羊胡子,頭發邋遢,可能有段時間沒打理了,一身的衣服也土裏土氣的,那麼背著手站在我麵前,默默地看著我。
我一看這老頭兒,怎麼有些眼熟呢?睜大眼睛仔細一看,哎喲...是師父啊!
我說師父,你看你還是這副德行,以前我就告訴過你一定要兩天就洗一次頭,你看你這都成了什麼樣子了,多少天沒洗頭了,少說也有半個月吧?
嘿你還別不說話,以前你就老是這麼背著手教訓我,現在還這麼教訓我啊?你看你徒弟,都這麼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你要給我留麵子知道不,不要當著別人教訓我了。
還有啊,你腿腳風濕有些重,冬天的時候記得要保暖,不然你死了,那邊濕氣重,可沒人照顧你那條老寒腿。
哦對了,你要是願意的話,能不能把那個什麼不談戀愛的規矩給我廢了呀,徒弟有時候一個人過挺難受的,雖然我還年輕,但你也不能耽擱我的幸福不是。
師父你老人家人好,就答應我吧,你要是答應了,我回去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紅燒土豆排骨,還給你打酒喝,咋樣?
我看著師父一陣說,但師父卻像是生了我的氣一樣,一直就那麼看著我不說話,最後搖了搖頭,好像說什麼有沒有人欺負我。
那當然沒有啦師父,你徒弟什麼德行你不知道啊,從來都是我欺負別人哪有人敢欺負我。不過師父,有時候還挺想你的,你啥時候回來看看嘛,就看一眼,那也成啊。
說著說著,我感覺自己眼淚有無緣無故掉了,隨後腦袋似乎被什麼人拍了一掌,轉過身一看,怎麼又來了個人啊,板著臉瞪著我,長得還挺像趙柯那貨的。
我想說點什麼,可一張嘴,卻感覺腦袋一沉,竟然趴到了桌子上,看到師父的身子越來越模糊了。
就這麼模模糊糊的,我再也沒有看到師父,也沒有看到那個長得像趙柯的人,就連李金銀那大胖子也不見了。
我心說這家夥體積這麼大,怎麼說消失就消失了呀,不合情理。
一陣雞叫聲傳進我的耳朵裏麵,我睜開有些沉重的眼皮子,感覺腦袋還有些沉,像是被人從後麵敲了一悶棍一樣。
而映入我兩隻眼睛的,卻也不是我熟悉的陰陽鋪子的房頂,而是灰色的瓦片和灰色的牆。
我突然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了,這地方是哪兒?我怎麼在這地方,我不是...
喝酒誤事!這是我腦子裏第一個想法,昨天和李金銀喝了兩瓶酒,給醉了,然後看到了一個長得像趙柯的人,醒過來就在這裏了。
不是吧,莫非我被綁架了?可低頭一看也不對,被子衣服好好地,按說真要綁架就憑我張筱雨的容貌,估計劫匪也想劫個色,不會現在還好好的。
“哼,睡了這麼久舍得醒啦?不賴嘛,竟然敢喝酒了,跟誰學的?”就在這時候門被推開了,我抬起頭一看,進來的人手裏抱著兩隻雞,正嘲笑般的看著我。
這德行,除了白雲觀趙柯有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