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現在我們都在，你就當著我們的麵說個清楚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什麼委屈您說給我聽，我一定給您做主。”
劉國軍看著劉八一的身影，膝蓋一彎就給跪了下去，兩隻眼睛通紅。
這三個兒子當中，誰是真的孝順，一眼就能給看個清楚了，我心裏邊也不禁感慨萬分，都說虎毒不食子，可這子卻不認父，也是同樣的悲哀。
劉八一擺了擺手，讓劉國軍起來了，眼睛瞪得像銅鈴，看著劉國成和劉國慶，滿臉憤怒。
“劉國成，現在就把我那‘孝順’的大兒媳婦兒叫出來了，這個時候犯不著躲躲藏藏的了，我今天就把所有的事前前後後說個清楚，好讓別人也聽聽，你這兒子是怎麼當得的。”
劉國慶一聽劉八一的話，一張臉成了青紫色，左右一看，布曉蕣不在這裏，立馬跪到地上：爸，事情都過去了，我們就算了行不行？
“算了？劉國慶，你莫非以為你這麼包庇她就是顧全了你這個家？哼，我這個當老子的都被成了這個樣了，你還能指望她？叫她出來！”
老爺子生前可能說話幾個兒子不怎麼聽話，但現在變成了鬼，說起話來反倒有了威懾力，聽得劉國慶一個勁兒的哆嗦，沒奈何之下隻能顫顫巍巍的去找布曉蕣。
“不，我不去見他，我不去見他...你給我撒手，我要一盆洗腳水潑死他個老不死的，死了也不安寧，還要回來禍害人...報警啊，你們報警啊...”
布曉蕣這時候躲在臥室裏麵怎麼也不出來，任憑劉國慶叫破了嗓子，也不管用。
劉八一老爺子一看這自己的兒子的話也不管用了，就直直的飄到了臥室門前：哼，我活著的時候你嫌棄我欺負我，現在我死了，你就不敢見我了？今天就是拆了這房子，我也要把你拉出來！
老爺子說的很大聲，但其實並沒有動手的意思，而劉國軍這時候也看明白了，自己老漢的死多半是和自己這兩個兄弟脫不了幹係了，當場就怒了，上去對著房門就是一腳踹了下去。
劉國軍本來就是做苦活的，力氣大，這一腳下去，那房門直接被踹開了，布曉蕣也沒處藏了。
“大哥，嫂子，我不知道爸的死到底和你們有什麼關係，但是現在爸回來了，你們就得把事情給我說清楚！當初是我要把爸接過來的，難道你們就背著我這麼對待他的嗎？你們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也別怪我這個兄弟翻臉不認人了！”
劉國軍雖然平日裏脾氣好，但一發脾氣，劉國成和劉國慶兩個人都架不住他，愣是說的兩人無言以對。
我看著事兒光靠他們幾個來掰扯，隻怕是沒完沒了了，好歹我也是老爺子請來的，就上去插了句話。
“你們都別吵了，老爺子找我就是想把事情說清楚，說清楚以後該怎麼辦，還得老爺子自個兒說，你們在這麼鬧下去，就是閻王爺，可也看不慣了！”
我這話現在還是很有分量，聽得劉國慶和劉國軍都閉嘴了。
布曉蕣這時候也沒出可躲了，慢慢從臥室裏走了出來，也是撲通一聲，對著劉八一跪了下去。
“爸...爸我知道錯了爸，以前是我對不起你，現在兒媳婦給你道歉了，您就原諒我吧，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
麵對布曉蕣的求饒，劉八一哼了一聲，說你先別急著認錯，我問你些事，你給我實打實的說出來，看我有沒有冤枉你，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一盆洗腳水潑死我。
“我問你，那天老二把我送到你這裏之後的七八天的時間，你是不是故意每天早上都給我吃冷飯，讓我胃疼？”
布曉蕣閉口不言，被老爺子幾聲厲喝，隨後才點了點頭。
“好，那我再問你，我晚上睡覺的床，是不是你故意在上麵灑了水，故意讓我這關節炎發作？”
布曉蕣接著又點了點頭，而一邊的劉國軍則是聽得氣不打一處來，老漢身體一向硬朗，唯獨有胃病和關節炎這兩個毛病，這些年好不容易養的不錯了，你竟然誠心讓他受罪，你還是人嗎你？
“哼，除了這些，晚上在我喝的水裏放那麼多安眠藥，也是你幹的吧，你認還是不認？”
劉老爺子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句接著一句的責問，讓布曉蕣抬不起頭來，跪在地上連連點頭，將自己的罪行都一一領了。
而說到這裏，劉國慶也聽不下去了，上去就給布曉蕣一耳光：我他媽還以為你對我爸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的，你竟然背著我幹這種事，你對得起我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掙來的錢嗎你？
“老大，你給老子滾回來，哼說了她，我再問你，你說，這些事兒你有幾件事沒看在眼裏？有幾件事你不知道，你吭氣兒了嗎？你出生了嗎？現在擋著我的麵打她，你真的就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劉國慶一巴掌剛打下去，劉八一又把目光轉向了他，一聲嗬斥，嚇得劉國慶一縮，慌忙點頭：是爸，我錯了，我不該什麼都不說，我...我也沒想到您就竟然就會這麼走了啊。
老爺子沒理會劉國慶的話，接著又看向了劉國成，對於自己這個三兒子，似乎有些異樣的感情，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語氣低沉了很多。
“老三啊，你捫心自問，這麼多年了，你們三兄弟中我最疼的是不是你？最沒當回事兒的是不是你二哥？我養你當幺兒，什麼都慣著你，讓你上學讀書，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感恩的心嗎？”
“你二哥從小沒讀書，隻會下力氣，可就是這個我最不疼最不愛的兒子，到頭來卻把我這個老頭子放在心上，而你卻對我不管不顧，把我接過去就讓我一個人住在外麵的一個爛房子裏，你對得起你誰你？”
劉國成無話可說，低頭對著劉八一，身體顫抖。
一一數過了兩個布曉蕣的兒子和兒媳的罪過，劉八一的神色終於放緩了一些，落在劉國軍身上，一臉的歉疚。
“老二，我這一輩子活了幾十年，到頭來才活成個明白人兒，你大哥先成家立業，我把我和你媽幾十年的繼積蓄給了他做生意，生意是做大了，可這人的心也跟著丟了。”
“後來又有你三弟，我這疼幺兒，連棺材本都給了他上學讀書，他上大學那會兒也都是靠你掙錢給他生活費，他倆從小就被寵著，唯獨你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我們兩個老家夥啥也沒給你，卻不想到頭來最疼人的還是你，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劉八一一番話情真意切，把幾十年的家底都抖出來了，聽得我心裏都有些酸了。可不是嘛，最不當兒子的兒子，是最孝順的，這最疼的兒子，到頭來卻要害死自己，這能不叫人心寒嗎。
“爸，你快別這麼說了，沒有你，哪能有我劉國軍？我這條命都是您給的，您還要給我多少？”
劉國軍一個高大憨厚的漢子，這時候也抹起了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情深處。
罵過了，也哭過了，劉八一心裏的一口其也算是給出了，隨後苦笑了幾聲，神情慢慢平靜了下來。
“我知道你們今天怕我，但我今天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不是為了要你們的命。你們的媽都走了十多年了，那老太婆的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說一定要等到幾個兒子都生了大胖小子，我這把老骨頭才能走，我記在心裏啊，現在孫子是有了，可惜啊...”
“可惜她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娃兒，她到死都牽掛的娃兒，到頭來竟然是這副德行，我對不起她，對不起老劉家列祖列宗啊。”
劉八一搖了搖頭，痛心疾首。
而他這話一出，我看到劉國慶和劉國成也是把頭一埋，兩行眼淚刷的一下就流出來了。
“爸！是我對不起您，也對不起媽，更對不起二弟，我他媽不是人，我他媽不是人...”
劉國慶一聲大喊，照著自己臉上就是幾個大耳巴子，抽的臉瞬間就腫了起來，看向劉八一的眼神，也是真的帶上了後悔。
劉國成往老爺子身上一看，又看了看一身破衣服的二哥和自己一身的西裝領帶，抱住劉國軍就是一聲嚎啕大哭，積累了好些年的眼淚，決了堤。
劉八一看著兄弟三人，臉上有欣慰之色，顯然這此時他想看到的場景。
“國軍，國成，你們過來，生前你們對我怎麼樣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就問你們，你們真的知道錯了嗎？”
劉國慶和劉國成抹了抹眼睛，都是齊齊點頭，我也看得出，這兩人現在是真的悔過了，也不枉老爺子大老遠的冒著歸命危險去找我。
“好，知道錯了就好，知道錯了就好！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我也不在陽世了，也不想去深究了，我就一句話：你們以後能不能團結一心，把老劉家的門麵撐起來，不再做什麼壞事？”
幾兄弟點頭說是，老爺子都吩咐了，以後一定照辦，絕不再做那種大逆不道的事來。
“你也過來吧，雖然你和國慶最近一直在鬧矛盾，可也是老夫老妻了，這幾十年的情，難道還抵不上生意場上幾個錢嗎？你今天要是答應我以後安安生生過日子，我也就不計較了，成不？”
說完了兒子，劉八一又把布曉蕣叫到了身邊，低聲問到。布曉蕣沒成想到自己以前百般折磨老人家，現在老人家竟然既往不咎，當下也是一陣後悔，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砰砰直響。
“好，好，這就好，這就好！你們夫妻也是幾十年了，好好的過日子，比什麼都強。今天就當著張掌燈的麵，我把話說清楚了，以後你們要是安安生生的過日子，我什麼話也不說，但你們要是還幹什麼壞事，她們就替我收拾了你們，能答應嗎？”
幾人點頭答應，被老爺子這麼一說，原本分離的心，又聚攏到了一起。
布曉蕣擦了擦眼淚，說一家人好久沒吃過團圓飯了，正巧今天聚齊了，就吃個團圓飯吧，正好家裏有菜，她現在就做。
劉八一笑了笑，說正好，正好，就吃團圓飯！
我瞧著這一幕，心裏也是一股暖流，其實，父母心，何嚐不是天下間最偉大，最包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