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索性關掉了手機,想靜一靜。在現在我唯一關心的是姐姐為什麼要這麼做。而不是該如何麵對林振風。其實對於他,我完全可以找一個理由來推諉,可是姐姐今天的行為真的把我傷得很深。
感覺到外麵的門被打開了,弟弟很迅速地出去,我可以依稀聽到他們的聲音。弟弟說:“你趕緊去跟二姐解釋清楚吧。你至少也要跟她道個歉。”然後我再也沒有聽到姐姐說什麼話,而後就是姐姐進來了。
我背對著她坐著,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我今天這樣做確實是過激了,對不起。”
我仍然沒有說話,臉上的疼痛始終沒有消去,我覺得自己的神經似乎都被牽扯的很疼。
“我知道你很恨我,那就讓你恨吧,你要如何處理這件事情是你的事情,你可以告訴媽媽或者外公外婆我都沒有意見,但是我希望你能如實稟告事實,包括你剛才是怎麼對我出言不遜的。”姐姐說。
“為什麼?”我問。
“我說的很清楚了,是因為你的出言不遜。”姐姐仍然嘴硬著。
我知道姐姐的個性,我極清楚,不可能隻是因為我言語上的冒犯,要說這種冒犯,之前嚴重百倍千倍的都有,可是為什麼唯獨是今天。
“姐,我一直把你看成是我很親很親的親人,在很長一段時間,我甚至想如果我們能夠這樣一直下去就好了,可是在今天你徹底地打破了我的幻想。我知道不論如何我們是回不去了,你今天的行為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促成的,雖然我不知道平素我在哪裏對不住你,讓你這樣對我,但是我要告訴你,我一直都沒有虧欠過你,我一直光明磊落。好了,既然你一直不肯告訴我為什麼,那你可以出去了,顏南方。”我說。
姐姐最終是出去了,她走的時候丟下一句話:“告訴你,我也沒有哪裏對不起你。”
我的眼淚流了出來。
是什麼讓我們走到了如此的境地,更何況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一定是哪裏出錯了,讓一向沉穩的她變得這麼暴戾。她這樣對我說不可能是不氣不恨的,可是我想知道事情的原因,就算從此姐妹做不成,我也不希望自己白挨這個羞辱。
現在還有一個問題是到底要不要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讓別人知道固然可以讓姐姐受到應有的責罵,可是如此一來在長遠上看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我再也不會為她著想了,我這麼做也並非是為了讓她逃避她該有的懲罰,我隻是在尋找一個很好的平衡點,這個平衡點在最大程度上對我有好處。
想了很久之後我打了個電話給林振風,我說:“你來找我吧,我等你。”
他似乎沒有晃過神來,說:“你當我是什麼,南音,我希望我付出的真心你能知道你也能體會。我今天本來有很好的興致,我已經想好了一個驚喜要給你,可是你剛才說的話都讓我心寒極了,我想我們都需要靜一靜吧,你也應該好好規劃規劃,我是不是真的應該出去,會不會打擾到你。”他的話句句都充滿了火藥味,以前這樣的情況從來都沒有發生過,我突然有點難受,也許在很多方麵由於我的疏忽和不懂得為人處事,使得林振風對我有太多的誤會,而我從來不想著如何補救和解釋,所以才讓現在的他那麼猜疑。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一定要來,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事情。”我說。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相信你。我馬上出去,你等我。”說完他掛了電話。
我看了一眼鏡子中的自己,臉部被厚厚的紗布包了起來,露出來的兩個眼睛顯得無比的憔悴和疲憊,剛才還風光無限的我轉眼間竟然變成了一個包裹著白色紗布的醜八怪,想想都覺得搞笑,可是我的心裏真的很苦,我一直想不通的是為什麼自己竟然有一天也會變得這麼狼狽,而姐姐也像永遠都無法原諒我的樣子,不讓我有任何的機會可以責怪到她,態度冷漠得讓我覺得害怕。就算我很還害怕孤獨的日子,就算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找到一個可以再心靈上依靠的人,但是當那個我一直信任和愛著的人傷害我的時候,我也會義無反顧地收拾起傷春悲秋的心情,為自己披上厚厚的盔甲來抵禦一切傷痛的侵襲。
林振風一個小時後到了我家樓下,彼時我也打扮好了,所謂的打扮不過是為自己戴了一頂帽子,讓自己臉上的紗布不那麼明顯,然後我撐了一把太陽傘出去了。林振風看到我的時候麵上帶著驚異,我朝她微笑著說:“走吧。”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瘋了似的說:“是誰做的。跟我說。”
我淡淡地說:“是我自己弄到的。”
他還不罷休,說:“不可能,你騙誰,臉上的傷自己怎麼可能傷的到,你為那個人隱瞞有意義嗎?”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不要在這裏跟我撕扯,到奶茶店裏我自然會告訴你一切。”我說。
他果然聽話了,就跟我一起進了我們一直光顧的那家奶茶店。
我們找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下,我摘下了帽子,說:“是我姐姐弄的。今天早上,她潑了我一臉滾燙的湯,到現在我都不知道為什麼,她也不肯說,隻是一味的道歉。”
他有點無法置信地說:“什麼?你姐姐?怎麼會?”
我搖了搖頭,說:“她今天的行為很怪異,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能生她的氣,既然她這樣對我必然有自己的原因,肯定是我做的不夠好,讓她這樣對我。可是你知道嗎,當她把那碗湯潑向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的姐妹情誼回不到以前了。”
“你怎麼會到現在都想要跟她做姐妹,她根本不值,不行,我要找她。”林振風有點衝動。
“不要,千萬不要,如果你這樣,我們兩個就毀了。現在我媽媽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是你去找她算賬或是什麼,讓我媽媽知道了,隻會懷疑我胳膊肘往外拐,到時候我是有理說不清的。況且我不想跟她爭什麼,我媽媽那邊我自有交代,不用你來為我出頭。”我說。
“可是我怎麼可以忍受你受欺負?”他心疼地摸著我的臉,說。
“有什麼關係呢?我都習慣了,你知道,我在這個家庭裏麵一直沒有自己的地位,我的性別和我的性格早就注定了這一切,這麼些年我一直在為自己爭一口氣,我一直知道,真正的爭氣隻能是在自己的實力上,你如果想要通過武力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方式來達到目的,是很愚蠢的,那沒有任何效果,知道嗎?”我說。
“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是這麼成熟,南音,我愛你,我真的愛你。謝謝你讓我懂了什麼是骨氣,你怎麼做我都支持你,可是請答應我,你受了什麼委屈,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好嗎?我想為你分擔一些。”振風心疼地說。
我點了點頭,“我還有個驚喜給你呢。”說著林振風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它。”他說。
我輕輕地打開了那個盒子,裏麵裝著很精致的發卡,更加讓我意外的是那個發卡上畫著我和他的卡通人物,我們手牽著手。我被這個搞怪的發卡給逗樂了。
“不要笑,這是我送給你的,你就得戴上。”說完他給我戴上。
我連忙阻止他,“不要,這多土啊。帶出去讓人家笑,況且你不是很忌諱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嗎,這樣一來你就更加避不了嫌了。”
“不要再跟我說這樣的話,從現在起我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之前是我笨,我竟然不知道擁有你這麼一個優秀的女孩是我多大的榮幸,現在我要大家都知道。”他很認真地說。
我隻好聽他的話把發卡給戴上了。他的樣子很認真很可愛,我告訴自己,麵前的這個人真的應該是自己好好把握的人,我的親人們,他們最後都會離我而去,或者說他們現在已經離我很遠很遠了,而林振風,才是我要好好把握的人。
我剛才說的那些話在某個程度上是要博得林振風的好感和喜歡,甚至有點添油加醋的意味,可是我不想回頭了,社會上的現實已經深刻地反映到了我的親情上,我已經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了,如果我沒有奮起反抗,終有一天我會死在自己的容忍和縱容裏。
在後來的日子裏,當我想起那時自己的心情我都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至少我問心無愧,隻不過我在後來的日子裏漸漸偏離了自己原始的想法,我剛開始隻是希望自己可以不用被欺負,可是後來我發現自己的滿足感一直無法實現,於是我的行為越來越偏激越來越胡來,終究離開了曾經的自己的世界。然後在最後的最後,我發現我要的不過是一份尊重。
那天我們一起吃了飯才回家,林振風在跟我說再見的時候把我緊緊摟在懷裏,他在我耳邊說:“不要委屈自己。我不希望你受委屈。”
我點了點頭。
目送他離開後,我慢慢地往家裏走,現在的為今之計是處理和姐姐的關係,我一定要忍,更何況是對她。沒有關係,真的沒有關係,既然我可以忍受其他所有的人,我就有辦法忍她顏南方,而且這次我要忍得很漂亮,我再也不要生活在昏暗的生活,讓所有人來踩踏,我可以有自己的主張。
想好一切後,我也到了家,我深吸了一口氣,把門開了進去。
客廳裏沒有人,但是可以聽到客廳裏劈劈啪啪的聲音,姐姐正在書房用電腦,弟弟在寢室裏做作業。我走過去,說:“吃飯了沒?”
她似乎有點吃驚,愣了一會兒她點了點頭,然後她很生硬地說:“你呢?”
我也點了點頭。而後我們無語,我徑自走進了弟弟的寢室。
弟弟正趴在桌子上做作業,我看著他消瘦的背影有點感動,麵前的這個小男生終於擺脫了當年的稚嫩和懵懂,開始懂得維持一個家的和諧了,他也更加懂得心疼自己愛的人了,其實他之前告訴我他因為幫同學做作業被老師罰了,我已經知道那個同學一定是他喜歡的女生,弟弟的性格我最懂,碰到這種男女之事就會臉紅,可是我不願意說破,我更不願意幹預他。隻希望他能載自己的青春裏遇到一個喜歡的人,談一段純純的戀愛。不要受到傷害,不要感到難過,不要像我一樣,因為遇人不淑葬送了自己的整段青春。
我悄悄地走過去,沒想到他已經知道了,“二姐,怎麼樣,臉還痛嗎?”
我搖了搖頭,說:“沒事,你隻管認真做你的作業好了,有什麼不懂的來問我。”
他看著我,很久才點了點頭,我摸了摸他的頭就出去了,“二姐,”他突然叫住我,“你會恨大姐嗎?”
我怔住了,我沒想到他會問我這樣的問題,我更沒想過自己有那個能力能駕馭這個問題,我隻是疑惑地看他。
“沒什麼我隻是問問,我隻是覺得,既然我們都沒有爸爸了,我們就應該團結在一起,不要讓別人看扁了。我好怕有一天你會因為今天的事跟大姐反目成仇,答應我不要,好嗎?”看著弟弟認真的臉,我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可是一旦答應我就隻有履行。
“澤群,也請你答應我,不要想太多。我們怎麼可能互相傷害呢?我們永遠是親人。”說完我走了出去,幫他帶上了門。
澤群,對不起,我實在不能給你太實在的承諾,因為我無法確定,當我所有的耐性都被消磨之後我是不是還是你原來的二姐,原來那個沉默寡言,偶爾還有點失心瘋,但是從來沒有心機的二姐,但是相信我,不管我變得怎麼樣,你永遠是我真心疼愛的弟弟。
媽媽的電話那個晚上依然沒有停,她打過來的時候是弟弟接的,我能聽得出弟弟很想把事情告訴媽媽但是始終沒有,我不怪他,真的。他從小就跟姐姐親,這個是人之常情,我在剛回來的這三年,我甚至一直都跟他打架,打得不亦樂乎,所以他的天平偏向姐姐我完全可以理解,就像我完全可以理解他的難處,他一直想做的好一些,他一直希望能夠協調我們兩個人的關係。我全都理解。
可是我唯一無法理解的是姐姐,她為什麼在上海我的時候仍然沒有任何的愧疚之意,更何況我一直覺得自己無愧與她。媽媽後來跟姐姐也講了話,她打回來的電話一般都是直接奔向姐姐和弟弟,和我說話都是少之又少,我不理解,為什麼同是她的子女,她就能把我當成空氣一樣,我的傷心從來沒有讓別人知道過,在媽媽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當時做出自己一直在忙碌的假象,仿佛我從來沒有在意媽媽什麼時候打過電話,打過怎樣的電話,可是我一直知道媽媽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也知道媽媽一直沒有提到我。
也許媽媽一直覺得自己作為媽媽的地位一直沒有被我認同過,也許她覺得作為女兒的我就應該主動要求跟她說電話,也許她一直覺得虧欠我的東西都還清了。可是在麵臨三個人的比較的時候我還是希望她能表現的公平一點,至少不要把我當成不存在。
所以每次家裏的事情我都像外來者,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媽媽的決定,臨時的或是重要的。
可是這次我很主動地要求跟媽媽說話,我知道在我拿過電話的時候,姐姐投過來敵視的眼光。
“媽媽,休息了沒?”我說。
“還沒有,你呢?今天怎麼想要跟我說話了。”媽媽開玩笑似的,我知道,在媽媽笑容的下麵,是我們兩個人的心存芥蒂。
“沒有,就不準我想你嗎?我隻是覺得很久沒有打電話給你了,所以想跟你講講電話。”我說。
“嗯,知道啦,怎麼樣,今天過得怎麼樣?”媽媽問。
然後我們形式上地說了一些家常話,我們都清楚極了,各自對談話沒有興趣,可是我想我今天的重點並不在那裏。
“媽媽,我吃老姐的飯都吃膩了,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做給我吃呢?我都想死了你做的那道麻婆豆腐了。”我撒嬌似的說。
“真的假的,可是我沒有那麼早休假,最少最少你還得等兩天呢。你知道我最近生意比較忙嘛。”媽媽說。
我知道媽媽,每當我誇獎她廚藝很棒的時候她就能高興上很久,但是無法否認的是她的廚藝確實很不錯,從小外公外婆就很好地教育她作為一個女子應該遵從的婦道,所以她在操持家務這方麵一直是無可非議的。
“行,那我就等你了。”說完我跟她道了晚安,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