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走廊,似乎沒有盡頭,讓人覺得十分壓抑,紀荀走在兩位兵哥哥身後,身邊則是張鄙人,她的眼睛始終沒閑著,但並不是肉眼,而是觀蒼眼。
通過觀蒼眼,她看到了許多秘密,許多不該她知道的秘密,不過她對那些並不感興趣,她現在隻管關係耿裕民和耿嘉民。
不多時,她就在兩位兵哥哥和張鄙人的帶領下來到了一間暗室,在那裏,紀荀見到了一位不怒自威的中年人,雖然張鄙人並沒有給她介紹這個中年人,但紀荀隱約可以猜到對方的身份,畢竟這種地方不是普通人能進來的。
待那中年人離開後,紀荀問張鄙人“為什麼要困住耿家兄弟的靈魂?這似乎不合理。”
張鄙人麵露難色,猶豫道:“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弄清楚,所以……”
“可閻王想要的人,誰又能留得住?你們這是在玩火。”紀荀沉聲打斷張鄙人,但這話卻不是對張鄙人說的,而是對單向鏡另一側的中年人說的。
有那麼一刻,紀荀覺得這個世道很亂,人們本不該知道太多能力範疇之外的東西的,畢竟六道之內有著各自的秩序,如果混為一談,和上古時期有什麼分別,就算這些秘密隻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也是不得了的。
就比如玄家與外界錯綜複雜的關係,這有利,也有弊,如果有人心懷不軌,那弊就會大於利,這也是地府為什麼那麼關注玄家的原因,玄家曾經隻是陰陽溝通的橋梁,僅此而已,可現在卻越來越複雜,更何況洛齊天又是那麼一個野心勃勃的人。
想到這,紀荀就頭疼,感覺這些根本不是自己可以解決的事情,畢竟她一個人的力量太小了,最主要的是腦細胞不夠用,這得是於子言那種異於常人的怪胎才能解決的麻煩事。
可現在有什麼辦法呢?她隻能盡力而為,畢竟地府是官方,很強勢的官方!
就在紀荀犯愁的時候,耿家兄弟已經被帶了上來,紀荀目不轉睛的看著它們,始終沒有說話,但實際上已經進行了一次交流,這是那些監控器無法捕捉到的交流,在這短暫的交流中,紀荀大致了解了這兩兄弟的過往。
其實耿裕民在扮演白鳴時並沒有說謊,他曾經確實是一個為民除害的道士,並沒有因為父母曾經曆的那些不公平待遇而變壞,他真正變壞的開始,也正如他所說,是在麵容被毀,被村民當成怪物後開始。
在那之後,他離開了村子,四處尋找陽間陰司,試圖借助陽間陰司獨有的血液,讓被反噬而痛苦不堪的身體複原,可在得到了於子言父親的血液後,他的身體不但沒辦法根治,還讓他對陽間陰司的血產生了瘋狂渴望,變得更加痛苦了。
後來,他開始尋找自己的弟弟,也就是當時的白鳴,並親自導演了白鳴的‘死亡’,讓館長和周銘燁以為他們的師父死了,這樣他就可以為所欲為,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在抓到白鳴後,耿裕民利用同根這一點,和白鳴換了身體,擺脫了那副殘破不堪的身子,但畢竟是血濃於水,耿裕民無法無動於衷的看著弟弟那樣痛苦,所以才有了後來事。
那次耿嘉民以於子言母親的靈魂作為要挾,試圖得到陽間陰司的血,其實也是他有意安排的,畢竟於子彤血脈不純,無法讓已經臨近崩潰的耿嘉民平靜,所以耿裕民隻能出此下策。
本來那計劃其實可以說得上是萬無一失的,但耿嘉民還是太小看於子言了,所以才會偷雞不成蝕把米,把弟弟賠了進去,更沒有料到自己在柏林和紀荀等人初遇之時,就已經被於子言和孟琰識破。
其實一直以來,耿裕民都太過自負了,他總覺得一開始把於子言耍的團團轉了,就說明自己很強,而且他太心急,這也不能怪他,畢竟有誰在經曆了父母的悲劇和自己的慘劇後,還能機智如初呢?
恨,可以讓人強大,但恨也可以讓人變得不堪一擊,失去冷靜和理智,恨意太過強大,隻會讓人成為恨意的犧牲品。
說真的,在聽完耿裕民的經曆後,紀荀感慨良多,有時候人就是這麼悲哀,耿裕民的父母暫且不說,耿裕民當年之所以被村民當成怪物,還不是為了保護那些村民?可到頭來呢?他的一片赤誠把自己害得人不人鬼不鬼,那時的他是不求回報的,盡著修道者改盡的本分。
可是那些村民也沒有什麼錯,他們隻是害怕而已,隻是因為接受的思想和教育沒有到達一定高度而已,他們害怕是人之常情,更或者,他們可能壓根就不知道是這個被自己叫做怪物的人救了他們。
那麼事情發生到今天,能怪誰呢?
耿裕民痛恨這個世界,覺得這個世界很畸形,他有他的理由,他直到現在都供認不諱。
其實紀荀想告訴他,其實這個世界並不完全畸形,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隻是他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沒有看到而已,但說這些有什麼用呢?老天作弄人,給了耿裕民那樣灰暗的一生,讓他看不到美好。
紀荀想,如果是把耿裕民的經曆換在她身上,她的做法應該也好不到哪去。
不過同情與感性還是要到此為止的,畢竟紀荀此行的目的是王毅,這個小兔崽子跑的快,直到現在都沒有絲毫蹤跡,如果放著不管,他絕對會成為第二個耿裕民。
當然了,除此之外…還有德國的那個神秘組織,這些德國佬似乎自從昆侖山那次之後就沒有出現過,柏林也隻是匆匆一麵,以至於紀荀一直都忽略了他們。
既然地府把陽間的重擔交給了她,那她勢必得盡心盡責,畢竟她襲成了於子言的力量,那就要繼承他的意誌,她可不指望把這些麻煩事全交給普通人來做。
“王毅啊…”
耿裕民歎了口氣,說起王毅的時候,他的臉上浮現出了慈愛,那是一種長輩對晚輩的慈愛,直到現在紀荀才知道,原來耿裕民對王毅確確實實是有感情的,也對得起那孩子叫他的一聲‘叔’。
隻是王毅與耿裕民有著本質的不同,耿裕民變壞是有情可原,據耿裕民說,王毅好像是天生的反骨,一直都憤世嫉俗,思想行為都十分極端,他最放心心上的除了耿裕民外,就隻有王佳和他的母親。
但比起滅世來說,這些對他重要的人似乎又很微不足道,耿裕民常聽王毅說起一句話,那就是‘世界毀滅了,大家才可以永遠在一起’。
對於王毅的這一想法,別說是耿裕民這老古董不理解了,紀荀也有點看不透,隻能把這二傻子歸為中二一列。
其實所有人都有這樣一種感覺,那就是相比耿裕民來說,王毅更像是大boss,因為他壞的徹底,也沒有道理,像是已經墜入了無邊地獄的魔,隻為了毀滅而生。
對於一個腦子不好使,一根筋的魔,紀荀想想就嚴肅不起來,感覺那二傻子幹壞事就跟鬧著玩似得,但如果他和德國佬混到一起,那可就……另當別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