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神色憂傷的於子言,紀荀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剛才他說的一切對於紀荀來說,就像是在聽別人的事情,隻不過情緒更飽滿一些而已。
這就是有記憶,和沒記憶的區別,如果自己沒有那段記憶,那即便是別人講的再精彩,也無法真的體會到當時的心情,紀荀的心是會感覺的不舒服,但僅僅是不舒服而已,因為承載著那過去傷痛的,並不是她,而是……她的心魔!
就在兩人相顧無言的時候,原本純淨的空間突然像是信號不好那樣躁動了起來,紀荀被空間裏一種莫名的東西所感染,腦子裏一片混亂。
於子言見狀,心下一沉,一步竄到了她的身邊,抱起她的身體就消失在了這片空間之中。
被於子言抱在懷裏,紀荀隻感覺眼前一花,就看見一片漂亮的雪花穿過了她的身體,落在了地上,隨後耳朵裏就傳來了曾野和鬼王五人組的聲音。
哦,對了,還有那句‘必須死’!
紀荀茫然的看著四周,最後在一片金光下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其實也不能隻說是身體,因為人家還在自己動,而且動的挺歡實。
這詭異的一幕讓她想起了在周國平他家樓下發生的事情,心下暗道一聲不好,正想對於子言說些什麼,卻見他手掌之上金光跳動,像是有生命一般的向紀荀的身體飛去,然後鑽進了她的身體裏。
“必須死!”範無救大喝一聲,一把抓住了於子言的手“必須死!必須死!”
“……”於子言愣了一會兒,似乎是試圖解讀範無救那三個字中的意思,我不知道他最終解讀出來沒有,總之是回了它兩個字。
“無礙。”
“必須死!必須死!必須死!”範無救一連嚷嚷了三聲,但並沒有什麼卵用。
有於子言控製局麵,紀荀自然不擔心,她湊到曾野和鬼王五人組身邊,低聲問:
“我剛才…殺人了嗎?”
曾野想了想,回道:“應該算是沒有…”
“什麼叫應該啊!”紀荀很是鬱悶,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怎麼還‘應該算是沒有’!
曾野撇了紀荀一眼,然後指了指它們身後,紀荀狐疑的繞過去,這才看到躺在地上的於子言,他身下的地麵已經被血染紅,像一朵盛開的牡丹花。
紀荀看看地上毫無生氣的屍體,又看了看一片金光之中的於子言,終於明白了怎麼回事,也終於明白了於子言那句‘我已經死了’的意思。
她知道於子言即便是死了,也不會和普通人一樣,但…死了就是死了,人鬼殊途。
她本來以為還有一年多,這一天才會來臨,卻沒想到這麼快,她很清楚於子言是真的死了,不像她一樣,還可以回到身體裏,是…真的死了……
就在她恍恍惚惚的時候,謝必安終於回來了,和他一起出現的還有鍾馗,紀荀傻傻的看著他們,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說地府不能輕易插手陽間的事嗎?
“秦廣王,快停下來!”鍾馗一把拽住於子言的手,可於子言哪裏是你說什麼就做什麼的人,他仿佛鬧脾氣似得,死死的看著在金光之中掙紮的‘紀荀’,手掌中的金光依舊不停的往她身體裏鑽。
鍾馗顯然也是摸清了於子言的脾氣,不再廢話,大手一揮將金光打斷,然後把於子言推到了鬼王五人組身邊,將手裏的黑色小木片隨手扔了過來。
呂布眼疾手快,看也沒看就接住了,他納悶的看向手裏的小東西,然後跟抓著一坨粑粑似得,把小東西丟到了曹操懷裏。
曹操也好不到哪去,看也沒看就給了緊挨著他的嶽飛。
話說嶽飛也是看不厚道了,直接越過了中間的弋、蘇妲己和曾野,把小木片碰到了紀荀懷裏。
“這是什麼…”紀荀話還沒說完,就感覺掌心傳來一陣陰冷的氣息,那氣息不似陰煞之氣,卻比陰煞之氣還讓她不舒服。
“快快快…快給他!”鬼怪五人組著急忙慌的異口同聲,紀荀一臉茫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但那小木片上的氣息著實讓她難受,所以她也沒想那麼多,直接丟給了於子言。
然後,令所有鬼都鬼心一抖的事情發生了,那小木片竟然穿過了於子言的手掌,直接掉在了地上。
“你…”
紀荀愣愣的看著於子言,無法理解為什麼他們都是靈體狀態,就能抓住那塊小木片,但於子言卻…
“看來我真的要…離開了……”於子言苦笑,轉身麵對著紀荀,想要去碰她,可是已經觸碰不到了。
“為什麼會這樣?”紀荀的呼吸加重,顯然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靈魂強時,便可凝聚實體,普通人類也是可以看到,就比如說是現在的鬼王五人組和曾野,靈魂弱時,就無法凝聚實體,視為普通靈魂,沒有任何殺傷力。
但如果一個靈魂連他的同類都無法觸碰時,就意味著…他要消失了……
“不,不行!”紀荀拚命的想要抓住於子言的手,一遍一遍的嚐試,一遍一遍的空手而歸,她想要抱他,可已經做不到了,她甚至都要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
“小荀,對不起,我怕是…沒辦法再繼續陪著你,保護你了。”於子言苦笑,任由紀荀徒勞無功的在他身上摩挲。
他說:
“那時候,我親手傷害了你,或許這就是地藏菩薩說的因果吧,我欠你的,從一開始就對不起你,現在…也算是還了,你也別傷心,關於幾千年前的事,也不必放在心上,你記住,你就是你,你是…紀荀,不是玊,不是……”
“你有這廢話的時間,還不如趕緊想想辦法,你難道聰明,肯定能想到的!一定有辦法的!”
於子言歎了口氣,隨之周身金光大漲,在那金光之中,他張開雙臂把紀荀摟在了懷裏,紀荀一開始還在掙紮但漸漸就安靜了下來,任由於子言抱著,並伸手環住了他的腰。
“臭丫頭,別太難過,你不是向來什麼事都很想得開嘛,我不在了,我們之間的因果也就徹底還清了,這樣不是挺好的嘛。”
“不好。”紀荀把頭埋在於子言的懷裏,晶瑩的水珠滾出了她的眼眶,落在了地上,她不停的搖著頭,一開始隻是微微的晃動,最後幅度越來越大,她用盡全身力氣環住於子言的腰,悶聲說:
“不要離開我,我不要你離開,我們不在一起也可以,我也不逼你了,因果結束我來完成,你不要離開,留下來,求求你了!於子言,我求求你了!”
麵對紀荀的祈求,於子言隻能無奈的笑著“祝你和孟琰幸福,他…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
語畢,於子言周身的金光更甚了,但他的身體卻越發的淡了,紀荀隻感覺懷裏越來越空,最終變成了一片虛無,但那些金光並沒有消失,而是帶著她漂浮在了半空中,鑽進了她的身體裏。
視線瞬間的空白後,紀荀回到了身體裏,那些金光圍繞著她久久不散,最終彙在她的掌心,變成了一顆金色的石頭,上麵有許多圓形的小洞,那是…玊的眼淚留下的。
紀荀將那金色的石頭捧在胸前,仿佛還可以聽到那似有似無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