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係列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好像隻是錯覺,但紀荀卻相信那並不是錯覺。
小艾被下降那時候了,紀荀查閱過許多有關降頭術的資料,其中有一條是說凡有降頭師前來陷害對方,其人先感到心慌意亂,或有見奇的征兆,描述的和她剛剛的感覺一模一樣!
紀荀心中一驚,卻也不動聲色,她捂著肚子把水果放下,一臉痛苦的問曹雪宜“衛生間在哪?”
“我帶你去。”說著曹雪宜就要站起來,卻被紀荀阻止了,曹雪宜愣了一下,但並沒有多說,隻是告訴了紀荀廁所的位置。
站在廁所裏,紀荀看著鏡中的自己,心中來來回回念了幾遍靜心咒,使自己的心靜下來,然後開始重新梳理思緒。
曹雪宜的母親要害自己,並且用的是降頭術,這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說曹雪宜會降頭術,那她的母親也會並不奇怪,可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曹雪宜壓根就不會降頭術,會的是她的母親!
這樣一來,之前曹雪宜不明白她說的話,就可以理解,還有曹雪宜說幫她救王國生的事,現在看來,王國生十有八九是在曹雪宜母親的手裏。
但是黎馬說的就對不上了,它明明說是一個叫曹雪宜的女人害了周奇,而帶走王國生的又是跟害死周奇的是一個人,這完全說不通。
突然,紀荀明白過來一件事,黎馬和曹雪宜算是表姐妹,按理說她應該認識曹雪宜,所以知道她的名字並不奇怪,但黎馬不知道自己跟周奇也是表兄妹,還有,剛才她在提到周奇的時候,曹雪宜似乎也並不知道那是誰。
也就是說,周家的幾個小輩其實並不知道上一輩人的關係,黎馬長期在國外,又怎麼可能認識曹雪宜呢?而且周國平也曾說過,他們周家幾兄弟因為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走的並不近。
再者,把一個虛弱的鬼魂打到魂飛魄散,就是一兩秒的事情,那個害死周奇的降頭師之所以沒有那麼做,隻能是因為黎馬當時已經接近魂飛魄散,根本不需要她動手了。
既然黎馬已經那麼虛弱了,為什麼還能堅持到第二天,告訴她是誰害死周奇的呢?
紀荀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在那個降頭師走後,有人接觸過黎馬,而且還是個它見過的人,那個人幫黎馬渡了些鬼氣,讓它能堅持下去,然後把曹雪宜的名字告訴了它。
害死周奇的降頭師與耿裕民顯然已經由同盟,變成了對立關係,她害死周奇極有可能是想激怒自己,從而除掉耿裕民,也就是白鳴,事實上她也確實差點那麼做了。
耿裕民是個聰明人,他當然明白女降頭師的打算,所以把曹雪宜的名字透露給黎馬,並給它渡鬼氣就可以說得通了,當然,主意是耿裕民出的,執行的很有可能是王毅,他的身體裏鬼氣充裕,給一個重傷的女鬼渡點鬼氣,不是什麼難事。
所有的線索都串了起來,可有一點紀荀確實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耿裕民不直接讓正主暴露,而是將她的女兒暴露了出來。
‘難不成是因為王國生在她的手裏?’紀荀不禁這麼想。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關門的聲音,隨後便是曹雪宜的聲音。
“紀小姐,你出來吧,沒事了,我媽已經走了。”
紀荀深吸一口氣,抽出一張衛生紙,用陰陽筆在上麵寫下了曹雪宜的名字。
‘不知道紀小姐能不能給媽媽一條生路,唉,真是造孽。’
這是曹雪宜心裏的真實想法,紀荀也是連連歎氣,確實是造孽,周家的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但經曆了這麼多,紀荀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天真的小姑娘了,不管曹雪宜她媽有天大的理由,她都害死了周奇。
這一點,是絕對不能被原諒的,她殺了人,破壞了一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就該付出相應的代價,就該接受法律的製裁!
紀荀整理了下情緒,將衛生紙扔在馬桶裏衝走,然後走出了衛生間。
待她坐定後,曹雪宜站起身,對她鞠了個躬,說:“對不起,請原諒我媽。”
紀荀並沒有接受曹雪宜的道歉,而是說:“你打算怎麼幫我救王國生。”
曹雪宜沉吟了一會兒,問:“我幫您救人,事成後,您能放過我媽嗎?”
紀荀本想先應下來,等曹雪宜幫她救出了王國生再說,可她不想騙人,她的良知不允許,於是,她說出了實話。
“你的媽媽殺了人,殺了一個無辜的人,你覺得…我應該原諒她嗎?”
“果然。”曹雪宜苦笑“我隻是…”
“我理解。”紀荀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手放在了曹雪宜的肩上,柔聲說:
“減輕罪孽,是對你媽媽最後的救贖。”
曹雪宜點點頭,沒有說話。
離開曹雪宜的家後,紀荀的心情並沒有因為浮出水麵的真相而高興,雪還在下,下的越來越急,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可紀荀現在卻感到寒冷刺骨。
人性啊,有好的一麵,也有壞的一麵,有人因為一己私欲,把無辜的人害死;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有人為了能讓自己所愛之人不再執迷不悟,大義滅親;還有些人,嗬,他們遊離在對與錯的邊緣,沒人知道他們下一秒會偏向哪一邊。
這一天中,紀荀經曆了太多酸甜苦辣,周奇的死,黎馬的消失,曹雪宜的無奈,也知道了很多藏在暗處,見不得人的秘密。
突然,紀荀想起了於子言,他在的時候,這些事都不用自己去動腦筋,隻管做事就好,而現在,紀荀感覺自己開始孤軍奮戰了。
孟琰是個有能力的男人,可他畢竟是個普通人,洛婉個周啟生就要結婚了,並不打算再插手這些事,要不是尚青這個意外,她可能已經開始做賢妻了,其實她這樣想是對的,也不白白辜負於子言給她的那幾十年壽命。
至於館長,紀荀現在已經不太明白他是怎麼想的了,白鳴畢竟是他師父,再造之恩,救命之情,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更何況到了他那個年紀,更是在乎這些。
人生啊,就是這樣,有很多很多無奈,也必須要解決那些無奈的事,就算再難做決定,也得給出一個結果,然後自己承受後果。
“你不怕曹雪宜突然倒戈?請君入甕,然後和她的母親一起除掉你?”曾野突然冒了出來,曹雪宜的家裏有鎮鬼驅邪的東西,它就沒跟著進去,在小區裏晃悠來著。
紀荀笑了笑“就算是這樣,我也得試試,王國生不能有事,就算不是《九州玄空錄》,我也得救他。”
“聽你的意思,好像是覺得他知道另一本《九州玄空錄》的下落。”
“隻是懷疑,不敢確定,耿裕民又不是傻子,如果沒有線索,是不可能單憑幾句話就一直揪著王國生不放的,再說了,王家拿著《九州玄空錄》這麼多年了,我就不信他們沒有找過,就算沒有找到,線索也一定比我們要多。”
“嗯,有道理,小友,你的腦子也不像自己之前說的那樣不好使嘛,不過你有沒有想過?把敵人的敵人,變成朋友。”
紀荀一愣“什麼意思?你讓我說服曹雪宜她媽和我一起對付耿裕民?不行,她害死了周奇,不管怎麼說都必須償命!”
“那另一邊呢?如果讓耿裕民和你一起救王國生,勝算會不會大一些,而且他應該比你要了解那女人。”
“嗯…是個不錯的主意。”紀荀低頭沉吟了片刻“耿裕民不是善茬,萬一他調過來也打王國生的主意怎麼辦?”
“不一定,要是他想那麼做,早就做了,還用等著別人先出手?抓住王國生不是得到《九州玄空錄》最好的途徑,這段時間他走的都是威脅路線,不是嗎?”
“嗯,有道理!”紀荀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室,空調一開,車裏頓時暖和了起來,紀荀的心也暖和了起來。
她看向曾野,笑了笑,說:“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
曾野有些不好意思了“額…老夫是你的護身鬼,不在身邊在哪?”
紀荀點點頭,笑意更濃,她想,或許於子言當時說的對,曾野這樣的護身鬼確實挺適合她的,雖然‘一大把年紀’了,連黎馬那樣的鬼都對付不了,但它有時候說的話確實有用,不管是出的主意,還是安慰人,曾野都能說到紀荀心坎裏。
有時候紀荀覺得曾野很老謀深算,有它在,基本就沒出過什麼事,紀荀甚至懷疑在地府的時候,它根本就是想到了小艾被勾走魂魄真正理由,所以才會那麼放心的喝酒。
每次曾野不靠譜的時候,也確實都沒出過事。
想到這,紀荀側目看了眼曾野,這老頭竟然在給自己的胡子編辮子!
紀荀瞬間滿頭黑線,但還是笑了,她…明白老頭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