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司機顯然被嚇得夠嗆,於子言剛下車還沒來得及關門,他就一踩油門溜沒影了,於子言被飛揚的塵土嗆得連連咳嗽,這麼一來就牽動了還沒怎麼好利索的肋骨,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氣,這樣所造成的結果就是吸進去不少土。
於子言苦笑“報應來的可真快,不就嚇唬了司機一下嘛,這…咳咳,咳咳咳…”
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後,於子言直起身向那平地上唯一的小樓走去,還沒走幾步,就有一個小矮個兒迎麵而來,笑眯眯的恭敬道:
“呦,陰司大人您終於來了,耿老板已經備好了茶水,就等您了。”
於子言低頭看了一眼矮個兒,淡淡道:“那就前麵帶路吧。”
“好,好”矮個兒走在前麵,似是照顧於子言似得放慢腳步“大人,需要小的扶著您些嗎?”
“那倒不用,我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你的脖子擰斷了,到時候可就跟耿老板說不清了。”
說話時,於子言神色輕鬆,似乎是在跟朋友開玩笑,可這話聽在矮個兒耳朵裏,卻是如同利刃在喉,就好像於子言已經把手放在了他的脖子上一樣。
在此之後,矮個兒再不敢和於子言貿然搭話,‘陽間陰司’這四個字,可不是叫著威風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這頭駱駝還沒死。
小樓很簡陋,到處都接著蜘蛛網,原本隻能勉強兩人通過的樓梯每隔幾層就站著個黑衣人,他們背著手,帶著墨鏡,一副保鏢的樣子,不過其中一人腳上露出的花襪子出賣了他們所有人,於子言不禁失笑,想著這耿裕民到底是哪裏找來的這些活寶。
聽到於子言的笑聲,矮個兒的身影頓時一僵,卻沒敢回頭,繼續往前走。
“既然這麼怕我,為什麼還找我來?”於子言沉聲問。
“這…”矮個兒不自覺的咽了口口水“這您還是問耿老板吧,我們也隻是奉命引路。”
聞言,於子言沒再說話,想著這耿裕民大概是因為某件事被逼急了,所以才出此下策,至於是因為什麼事,他暫時還不確定,可能是某些外來力量的逼迫,也可能是因為…血。
很快,他們就到達了目的地,矮個兒走到門口時,就自覺的站到了一邊,做了個請的姿勢。
於子言抬腳走進去,身後的門隨即被關上,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屋裏的全貌,一聲金屬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就撞入了他的耳中,隨後而來的是虛弱卻溫柔的聲音。
“小言?你是…小言?”
一股猛烈的眩暈感傳來,讓於子言險些站立不穩,他的胸口劇烈起伏,就像是一個哮喘患者,但他並沒有去看那可憐的陰魂,而是徑直往前走,坐到了沙發上。
“啪啪啪…”
手掌相撞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裏響起,於子言依舊沒有任何動作,目不轉睛的看著茶幾上的水杯。
“聽說玄家為了培養你這個人才,煞費苦心,給你進行過各種殘酷的訓練,原本我還不信,不過今日一見,看來是確有此事。”
隨著這幹啞難聽的聲音,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人來到了於子言麵前,他俯身坐下,端起茶杯吸溜了一口,幽幽道:“初次見麵,陰司大人,我就是你一直在找的耿裕民。”
“你怎麼證明你就是耿裕民?”於子言的雙眼微眯,想看清鬥篷裏的臉,可光線實在太暗,他看不清,又仿佛麵前坐著的人根本就沒有臉。
鬥篷中的人半天沒有說話,似乎是在沉思,過了半晌後,他緩緩開口“其實我是不是耿裕民又有什麼關係呢?你來不就是…”
“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於子言冷冷一笑“我今天來並不是和你做交易的。”
聞言耿裕民明顯一愣“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殺你!”
於子言真的是不想再在這裏多呆一秒了,所以話音剛落,他就猛然暴起,踩著茶幾直接跳到了耿裕民的身邊,一手抽出腰後的烏木短刀,一手扯掉了那黑色的鬥篷。
利刃貼近皮膚的同時,於子言也看清了‘耿裕民’的樣子。
居然…是王毅!
“怎麼是你?”於子言麵露驚訝,他有想過這根本不是耿裕民,卻也沒想到這是王毅。
“重傷未愈之下還能有如此伸手,實在令人佩服啊!”
跟剛才一樣幹啞難聽的聲音自屋子的另一角傳出,於子言知道,那是那個陰魂…他母親所在的方向。
此時守在外麵的黑衣人已經衝了進來,他們手裏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看著有些滑稽,但於子言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站在原地,始終沒有動,也沒有向剛才發出聲音的方向走。
因為…他不敢,不敢再看到那個陰魂的樣子,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決定,隻為抓住耿裕民,其他的一概不論!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要抓住耿裕民,送他去十八層地獄!
“還真是狠心呐!”
鐵鏈“嘩啦啦”的作響,於子言的手不住的顫抖,下一刻,一股白色的勁風自他眼前刮過,然後就是金屬劇烈碰撞的聲音,他看到牆被砸出了一個大洞,一個慘白的身影匍匐在磚塊之上…微微顫抖。
於子言倒吸一口冷氣,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住手…”
“住手?現在才知道要喊停嗎?哈哈哈…”
伴隨著這讓人抓心撓肝的笑聲,鐵鏈再次被拉動,那個慘白的身影被拽的東倒西撞,就像一塊破布一樣。
“砰,砰”的聲音撞擊著於子言的心髒,身體裏的力量因為巨大的悲切與憤怒四處衝撞,他想壓製,可越是壓製那力量就越是暴漲,他的手不自覺的用力,被他捏著脖子的人痛苦的張著嘴,想要吸取更多的氧氣。
王毅拚命的掙紮著,四肢用力捶打著於子言的身體,可於子言絲毫不為所動,他就像是一隻雞仔似得被於子言提在手中。
“哢嚓”一聲,王毅的脖子終於被於子言捏斷了,森白的骨頭從脖側刺出,炙熱的血液噴湧而出,濺了於子言一臉,他的眼中布滿了駭人的殺氣,像是丟垃圾一樣把王毅的屍體扔在一邊,然後抬腳向‘耿裕民’走去。
他不知道這個‘耿裕民’是不是真的‘耿裕民’,他隻知道要殺了這個人,殺了他!殺了他!
“啊!”
隨著一聲野獸般的咆哮,於子言衝到了‘耿裕民’的麵前,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高高舉起,隨著這個動作,罩著他頭的鬥篷滑落,一張俏麗的臉出現在了他眼前。
是…紀荀!
“小言…小言醒醒!醒醒啊!小言!”
虛弱卻溫柔的聲音回蕩在於子言的耳邊,讓他瞬間頭疼欲裂,他鬆開了手,抱著自己的身子縮在地上,痛苦的扭動著身體,一聲聲低吼從他嘴中傳出,令聞者心驚。
“小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陰魂看著痛苦不堪的於子言,心痛至極,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此時的屋子完好如初,牆上沒有洞,那個陰魂自始至終都被關在籠子裏,隻有於子言痛苦的嘶吼著,沉浸在幻境之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