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荀本以為既然殯儀館有異,那裏麵肯定就沒人了,卻不知居然還有人值夜班,而且還是趙葉,紀荀也沒來得及把她的‘人頭氣球’藏起來,就這麼張著嘴和趙葉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半晌後,趙葉指了指那個晃來晃去的人頭,顫聲問:“小荀,你…你手裏的是…是什麼東西啊?”
“啊?手裏?”紀荀趕忙把繩子交給了曾野,抬起手幹笑:“沒什麼啊,什麼都沒有,趙姐,你看花眼了吧!”
趙葉扶著桌子坐下來,緩了好一會兒,才苦笑著對紀荀說:“小荀啊,你就別懵我了,我也是經過事的人。”
聞言,紀荀垂下了頭,其實她感覺最對不起的就是趙葉和劉華,一直想去看看他們,但又怕趙葉會被姓耿的再次注意到,就一直沒敢去,雖然於子言沒對她說什麼,但她後來也想明白了。
如果不是那個姓耿的老東西想陰她,那劉華也不會死,還有趙葉,她記得上一次孟嘉欣的事情後,趙葉就住進了精神病院,怎麼這就好了?居然還來殯儀館上班。
想到這,紀荀一愣,不禁仔細的打量起趙葉來,卻是怎麼都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勁,她偷空看了眼曾野,發現它也一臉蒙蔽。
紀荀並不覺得自己的智商在一百以上,所以她並沒有像於子言平時那樣自己推理,而是吧咂了一下嘴,問:
“那個…趙姐,你不是病了嘛,怎麼又來上班了?好了?”
“病?是啊,我病了,不過現在好了”趙葉笑了笑,兩隻粗糙的手一邊搓,一邊苦笑:“我回來看看。”
“回來看看?”紀荀聽的雲裏霧裏“什麼意思?殯儀館有什麼好看的,館長呢?”
趙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起身向殯儀館深處走去,紀荀看她神情有些恍惚,就追了上去。
“老夫看你這朋友不對勁啊。”曾野捋著胡子老神在在道。
“廢話,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紀荀翻了個白眼,問:“你就沒發現什麼不對勁?”
“嗯…”曾野抿著嘴四下看,臉上似是有些猶豫之色。
紀荀也是急性子,伸手揪住老頭的胡子,壓低聲音說:“你發現了什麼,倒是快說啊,吞吞吐吐的!”
“我是想問…哎呦,你先鬆開手!有話好好說啊!”
紀荀鬆開了手,去看趙葉,卻發現他們走的是去入殮房的路,心想趙葉該不會是要去看以前出事的地方吧。
就在這時,曾野說話了。
“小友,你先說說你的感覺,你用觀蒼眼所看到的東西。”
這次紀荀沒有再去拽曾野的胡子,看著趙葉的背影,喃喃道:
“一開始我覺得這裏很熟悉,可後來卻發現…好像不是故地重遊的那種熟悉,而是…而是……”
“是氣息熟悉,似曾相識的氣息!”
曾野接過話,見紀荀點頭如搗蒜,它捋了捋胡子,說:
“那應該就沒錯了,小友,這裏並不是我們原本所在的那個世界,而是般若幻境!”
“般若幻境!”紀荀大驚,想起了在王國生家裏所經曆的那些讓人絕望的一切。
“小友你先別急,這個般若幻境與你上次所經曆的不同,首先,這個幻境裏不止你一個人,你也不是那個製造幻境的人,一開始老夫不敢肯定,就是因為這個,按理來說般若幻境裏隻會有一個人,那個人無意識的為自己製造幻境,且深陷其中,可我們所處的這個幻境所看到的一切,卻是別人讓想讓你看到的。”
紀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時已經到了那次給孟嘉欣化妝的入殮房了,趙葉有些機械的推門而入,紀荀想跟進去,可意識卻控製著她停留在原地。
她…不敢進去!
因為她心裏很清楚自己接下來看到的會是什麼!
曾野小心翼翼的鬆開了那顆人頭氣球,見它果然沒有任何動靜,歎了口氣,說:
“小友,就目前來看,我們應該還在於天師的車上,壓根就沒有進殯儀館。”
紀荀機械的點點頭,卻是沒怎麼去聽曾野的話,她現在滿腦子裏都是孟嘉欣那天的事。
我不害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這就是紀荀現在所想,一直以來,她都把對趙葉和劉華的愧疚壓在心底,最初她不敢去他們,是因為害怕,想要逃避。
後來,她就想著隻要自己能多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那就能減輕罪惡,不枉他們倆的遭遇。
這次她之所以這麼想抓住姓耿的老東西就是想替他們倆報仇。
報仇!
想到這,紀荀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殯儀館的門。
“吱呀”一聲,本就關的不嚴實的門應聲打開,紀荀一步步走了進來,映入眼簾的是暗絕人寰的一幕。
她看到孟嘉欣一臉冷笑的坐在停屍台上,正瞪著一雙大大的死魚眼,斜眼看著已經被嚇得縮在角落,無法動彈的趙葉和劉華。
緊接著,紀荀就看到劉華的身體以一種無法形容的角度彎曲,被肉包裹著的骨頭接二連三的破皮而出,血也隨之不受控製的往外湧。
那是怎樣的疼痛,並不是言語可以形容的,紀荀看他張著嘴巴想叫,卻是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但就是這樣,劉華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趙葉身前,就像是一名無懼無畏的騎士。
趙葉早已淚流滿麵,但她還沒有完全被嚇傻,掏出手機打電話,紀荀知道,這就是自己接到的那通電話。
這時,趙葉的聲音從門後傳來,紀荀沒有回頭,安靜的聽她說。
“我和華子,其實快結婚了,那天晚上他向我求婚,我答應了,本來想著第二天來了再告訴你們的,嗬,誰又能想到短短一夜就會陰陽相隔呢?小荀,你說如果我早點答應他,我們早點在一起,會不會我就沒有那麼多遺憾了?”
“趙姐,是我對不起你們!”紀荀無力的癱倒在地,早已淚流滿麵。
幻境結束了,紀荀坐在車裏,感覺剛才隻是南柯一夢,但劉華護著趙葉的畫麵卻久久揮之不去。
原本要喜結連理的兩人,如今卻陰陽相隔,一個死,一個瘋,這樣的悲劇因她而發生,紀荀怎麼可能還安之若素。
“姓耿的,都是你!都是你!”紀荀一邊怒吼,一邊開門下了車,向殯儀館跑去。
“小友!你別…別跑啊!這車怎麼辦?唉!”
曾野急的直跺腳,它擔心紀荀一個人進去有危險,可這車裏還有個降頭師的頭,後備箱還有倆小孩頭,這都是這次幼童慘案的主要物件啊,要是丟了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曾野在車裏捶胸頓足,最後看見了紀荀的手機,他想撥給於子言,問問他們到哪了,可鼓搗半天連屏幕都沒亮……
事分輕重,對於曾野而言,紀荀的命就是最重要,於是也就沒繼續糾結下去,飄身向殯儀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