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息坐在楚浩然身邊，同時楠叔抬起眼眸看了過來。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眸？深邃且渾濁，幾秒後我感覺就像旋渦一樣，能把所有人和事卷入其中粉碎的毫無痕跡。
別開目光我在心底鬆了口氣，剛剛的對視可見對方絕對不是一般人。那種強大的氣場隻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表現出來，他是在給我警告。
逐漸平複情緒後才仔細觀察他的五官長相，雖然眼角布滿皺紋也有些黃斑，但很正常，就是正常老者的模樣。不像是之前小玉的五官已經微微扭曲錯位，也就是說他並不是麻風病患者。
之前聽蕭騰提起過，這位楠叔是他們中的領導者。所以趙駿會回來後便帶著楚浩然進來審訊，就是希望他坦白交代。因為剩下的那些嫌疑人好像被洗腦過，和小玉一樣都很抵觸抗拒，相信自己沒錯也不交代。
幾秒後趙駿轉頭看了我一眼，似乎好奇我為什麼進來後始終不說話。麵對他那詢問的眼神，我默默無語。
“請問您今年高齡？”麵對趙駿的目光，我隻能梳理思緒開口詢問。
老者平靜如水的目光在我身上掃過，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很快他嘴角上揚笑了笑：“小丫頭倒是很有禮貌，我今年已經六十九了，這黃土都埋到了脖子。”
六十九歲？我頗有意外。之前還以為他也就五六十歲，沒想到如此大？我看人從未差過這麼多，一時間開始懷疑她是否在說謊？
“看不出您已經這麼大年紀，不知道如何稱呼？”我故作隨意，就像聊家長般！
他嗬嗬的笑：“叫我楠叔就行。”
他倒是不糊塗，隻說了這樣兩個字沒有明確姓名。眼角餘光掃過趙駿，發現他已經很不耐煩。似乎覺得我在說廢話，需要直接進入正題。我也想啊！不過他之前軟硬兼施那麼久都沒結果，我直接詢問必然沒戲。
“這次策劃在商場利用黑蛇製造恐慌，之後偷走嬰兒隱藏到隱秘地方在離開是您的計劃吧？不得不說，您雖然老了卻很厲害。”
聽著我的話楠叔眼角的皺紋更加深了：“若真有你說的那麼厲害，現在我就不會坐在這了。”
“既然您也清楚到這一步，是否能給我們解釋下您的目的呢？是真能治好麻風病？還是在欺騙那些跟隨你的麻風病患者？”我試探著，壓低聲音！
楠叔嘴角的笑意消失，臉色也變得陰沉：“欺騙？你為什麼會這樣說？”
就在這時我身上的手機收到消息，微微遲疑還是垂頭看了一眼。果然是蕭騰發過來的，然而看到後我的心髒顫了顫，看來最不想麵對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深呼吸，我把手機遞給楚浩然。同時再次抬起頭看向楠叔：“之前我想Rh陰性血型雖然罕見，但麻風病並不屬於血液病，實在想不通你們為什麼要偷走那些小孩子？”
在我說完之後楠叔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你就懷疑我是騙子，為了得到罕見血型才如此做和治療麻風病沒關係？”
我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其實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我不過是在拖延時間來平複思緒調整狀態。根據蕭騰發來的消息看，他應該是在研究治療麻風病的藥物。
因為那三位得救的小嬰兒體內檢查出未知病毒，盡管目前醫療發達卻沒檢查出是什麼。我想這就是他為何如此態度的原因，他是有信心醫院治不好的。
“你的猜測倒是有情可原，我不怪你，隻能說你不了解情況。我這一生都在研究治療麻風病的良藥，因為在我小時候眼睜睜看著家人深受其苦。我就想，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要研製出來，否則死不瞑目。”楠叔突然感慨起來，渾濁的雙眸中有些霧氣或許因為情緒激動。
我轉頭看了眼楚浩然，四目相對他沒有半點反應。抿了抿唇我繼續說：“現在醫學發達，治療麻風病並不困難。您應該知道吧？”
對此楠叔不屑的哼了聲！“醫學發達，你應該見到了跟隨我的那些孩子，隨便其中一個你送去醫院，若是好起來變的與正常人一樣，那我就認輸承認做錯了。”
看來小玉的觀點都是他灌輸的，他一定經常說明可以讓她們好起來，完好如初。想到這我心中湧出怒意：“難道你不認為自己太自私？盡管兒時因為麻風病深受其苦，也不該因此耽誤其他病人治療？你給她們的承諾猶如天上的星星，可望不可及。讓她們承受痛苦折磨，還不去醫院治療隻能越來越嚴重。難道這就是你想見到的？”說到此，我連尊稱都省略了，隻覺得心中怒火難平。
“你知道什麼？我很快就會研製成功，會讓所有麻風病人恢複正常。”楠叔義正言辭，好像錯的是我。
我咬著牙晃頭：“所以，你就用不到一周歲的嬰兒做實驗，讓原本天真無邪的笑聲變成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真懷疑，你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
他的表情瞬間凝固，應該是沒想到我這麼快發現。激動的情緒逐漸平靜，他再次陷入沉默。
然而身邊的趙駿正用手推著我的肩膀，眼底滿是茫然。顯然他還沒得到消息，不明白我剛剛話語中的意思。
我知道這次談話告一段落，那些可憐的嬰兒恐怕危在旦夕。畢竟他隻是做實驗根本沒成功，對於醫院來說未知病毒還需要進一步研究才能確定能否治療。這個過程，我想想都忍不住心酸。
“你的自私不止害了跟隨你的麻風病人，還有那些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他們做錯了什麼需要承受這種災難？怕是在你眼中他們都無關緊要，你在乎的隻有研究結果。因此你殘忍剝奪其他人的自由與性命，我想就算是你兒時重要的人此時還活著，就算你研製成功他們也不會用這種結果得到的解藥治病。”
我實在沒忍住，一口氣說完起身離開。我怕再繼續下去，不但沒有結果情緒還會失控，所以還是離開先冷靜下來。
外麵昏暗一片，整座城市被夜色包圍。我深呼吸逐漸冷靜，接著便聽到蕭騰的呼喊：“竹萱，你沒事吧？”
我很少失控，估計蕭騰也感到意外。無聲息的搖頭表示還好，這個時候還是不想說話。
“我真服了你，當時說的真好。你不知道，你離開之後楠叔的臉色好像臉譜一樣變化。說不定會因為你的一番話，讓他改變想法呢！”蕭騰果然沒心沒肺。
這點我倒是沒想過，那些話都是衝動之下說出。如果當時情形能控製住的話，或許會留些餘地。畢竟這起案子還沒結束，如此說很有可能適得其反。
“話又說回來，我也很生氣，人老了就安生享受生活，還出來給社會添亂真沒自知之明。”蕭騰繼續低估。
隨著他在耳邊嘮叨，覺得心中煩躁消失大半。“我現在就擔心那些孩子，萬一真出事可怎麼辦？三個家庭，必然會受到很重打擊。還有可憐的小生命，他們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為什麼要承受如此痛苦。”
夜涼如水，一陣風吹過帶著幾分涼意。蕭騰沉默片刻後歎了口氣：“好了，你別想那麼多，事情還沒有那麼糟糕。你要相信醫院和專家，他們會治好嬰兒體內的未知病毒。”
我轉頭看著他，抿了抿唇點頭。“希望吧！你不用陪著我回去忙，該做什麼做什麼，讓我一個人吹吹風冷靜下。”
蕭騰嗯了聲！最後說晚上比較冷早點回去。看著他離開我歎了口氣，真如他所說那麼簡單就好了。也不是對醫院沒有信心，隻怕那些孩子剩下的時間有限。
想到這我感到一陣愧疚自責，如果我們能早點逮捕嫌疑人找到孩子，結果或許會不同？偏偏我們用了十天之久，思緒閃過我雙手捂著頭埋在膝蓋裏。
似乎沒多久，身後依稀傳來腳步聲！由遠至近越發清晰，我感到無語，不知道蕭騰又回來做什麼？
聽著腳步聲停在身後，我沒了太多耐心：“安靜會兒，不是叫你去忙了，不用管我沒事。”
身後沒有回應，安靜的隻剩下我的呼吸聲！幾秒後我感到疑惑，如果是蕭騰的話必然不會如此。難道不是？
暮然抬起頭看過去，卻迎上楚浩然那雙深邃的眸子。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眼底還帶著輕笑，似乎心情不錯。
“怎麼是你？”我沒經過思索脫口而出，這個時候他應該還在審訊室，就算楠叔不坦白交代還需要審訊其他嫌疑人。不管怎樣，他都不會如此閑著出來吹風。
“出來看看你。”楚浩然回答的很簡單，眼底的笑意還在。
我已經恢複正常理智思維，直覺告訴我他的神情不正常。“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我是覺得你臨時發揮很不錯。”楚浩然輕聲說著，自顧自的坐在我身邊。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我的表情一定很傻。“你什麼意思？我臨時發揮？”隨著詢問之後我腦海中閃過猜測，不會是，被蕭騰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