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版本在黎公館裏頻頻流傳,卻沒有一個人得知真正的版本。
黎澄晉輕柔的拉過亞荼,看著桌上的沒有開動的食物,心裏一陣歎氣一陣心疼,隻要他不在,亞荼便不會吃一點東西,哪怕是一點點,她好似感覺不到餓,感覺不到有生氣,一個人時常發呆,靜坐在那裏可以坐上一整天。
到北平這麼長的時間,從未變過,黎澄晉帶著她走遍了北平,尋遍了名醫,隻可惜都是無果。醫生說她非常的自閉,從來都不肯開口說話,而她唯一會說的話便是兩個字,而那兩個字卻是他最最不想聽到的。
埕冰。
她總是對著自己叫埕冰,每叫一次,黎澄晉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般,他也曾發火。可是他已發火,亞荼便顫抖抖如風中落葉一般,驚恐的看著他,一雙碩大的眸子裏全是淚水,像隻小兔一樣縮在一起,不讓任何人接近,有誰接近她,她便如驚恐中的怒獅一般瘋狂的掙紮。一劑鎮定劑下去後,又是長達一個月的沉默,誰也不接近,就連黎澄晉也是一樣。
後來不管他如何生氣如何心疼,也不會再對她發一點火了。
醫生都說她是鬱結在心,心裏有解不開的結合不願麵對的疼痛,所以腦袋會自己做出選擇,是選擇麵對還是選擇塵封在腦海裏,刻意的去遺忘,而這一種表現恰恰是在乎的表現,寧願逃避,也不願麵對現實的殘忍。
很顯然的是,亞荼選擇的後一種。
或許在她的心裏是不想忘記的,不想忘記那一段刻骨銘心的愛,即便痛苦,即便不堪,也要將它牢牢的刻在心裏。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隻是當時已惘然,黎澄晉看著亞荼漠漠的臉頰,唇邊泛起苦笑,神色溫柔的將亞荼拉到懷中,又將下人叫來,來人是一個清秀可愛的小丫頭,樣子和性格都和秀兒有點相似。
黎澄晉沉聲讓她將飯菜端下去,溫熱後再呈上來。
小丫頭得令下去後,偌大的房間又隻有亞荼和黎澄晉兩人,黎澄晉輕歎,抬起一手輕撫亞荼的黑發,柔聲道:“怎麼又不吃東西?”
說話間,濃情溢出,滿目柔情,手越發的溫柔,久久流連在亞荼的耳際。他就想此生能和她如此也好,不由喟歎。
“肚子餓嗎?在等一下,馬上就能吃到可口的飯菜了。”懷中的人依舊沒有聲音,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漠漠的看著空氣中的一點,像是聽見黎澄晉的聲音似地,又喃喃道:“埕冰。”
放在亞荼的腰間的手不由緊了一點,黎澄晉眼睛終於泛起一絲痛苦,嘴角甚至連苦笑都笑不起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猛的放開亞荼,站起身向二樓走去。
那熟悉的懷抱沒了,亞荼一驚,怔怔的望著黎澄晉離去的方向,雙手緊緊的抓著貴妃椅,指節處露出蒼白色,手上的脈脈血管都能看見,她驚恐的叫著:“埕冰,埕冰……埕冰……”聲音裏已是哭意盛濃,卻隻能無措的怔愣在原地看著黎澄晉哭喊道:“埕冰……”
聽見她哭泣的聲音,邁起的步伐終於停了下來,黎澄晉雙手成拳,狠狠的闔眼,等調整好心理的情緒後才轉過身。
貴妃榻上的女子哭的淚眼迷蒙,楚楚動人,一副受驚的小鳥一樣,嘴裏一直喃喃的叫喊著路埕冰的名字。
而這個名字也成了黎澄晉這一生的夢魘,看著亞荼蒼白的臉,黎澄晉終是狠不下心,快步走下來將亞荼擁在懷中,懷中的女子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隻是那眼淚依舊是不停的流著,黎澄晉心中澀澀的疼,眼睛發酸。
還是沒有放開亞荼,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
丫頭熱好的飯菜適時的端上來,黎澄晉放開亞荼,亞荼卻將黎澄晉的衣袖緊緊的拉住,一雙大眼緊張的盯著他,她平時都是一副漠漠的樣子,隻有在這樣的時候才會露出笑容或是露出害怕。
黎澄晉端過飯菜,輕輕的扶住亞荼,一雙修長的手輕滑過她的臉頰,將她的淚水一一摸去,掌心粗糲的厚繭刺著亞荼嬌嫩的皮膚。
他輕歎,用勺子舀起飯菜送到亞荼的嘴前,亞荼抬頭看著黎澄晉,看到他沒有生氣,看著他的眼睛,最後淺淺一笑,張口便將飯咽下嘴裏,一口一口的喂到嘴裏,像個像孩子。
有時候,黎澄晉都懷疑,亞荼的病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有時她的眼神是那般的清澈和明亮,像一麵鏡子能將人心都照的透亮透亮的。
曾經有下人仗著亞荼的病趁著黎澄晉不在的對她指手指教,甚至對她辱罵,甚至想借著自己的姿色來勾引黎澄晉,在這樣的亂世中,誰不想有一個安定的家,有一個可以依靠之人不想再和浮萍一樣隨風漂流。
隻可惜的是亞荼根本就不在意,隻是黎澄晉知道後,大發雷霆,當著所有人的麵狠狠的懲處了那個丫頭,以儆效尤,殺一儆百。
自此後再也沒有人敢在黎公館對亞荼不敬,有的小丫頭更是暗暗的崇拜亞荼,為何她都這般了,還能讓一個如此出色的男子對自己傾心至此。
吃完飯後,又讓丫頭幫亞荼收拾好,下午的時候要準備出去。
紅衣雪膚,衣袂飄飄,靜如處子,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黎澄晉喟然一笑,他的小耗子,真美。
隻是這脖頸間空蕩蕩的少了什麼東西,黎澄晉嘴角一揚,從黑色的西服裏摸出一個精致的紅寶盒,他走到亞荼的身前,含笑打開盒子,裏麵赫然是一串西海珍珠,美輪美奐,流光婉轉。
被寶盒裏的東西吸引著,亞荼一動也不動的看著那串西海的珍珠,愣了半響,有抬頭看著黎澄晉,眼裏有試探。
見黎澄晉沒有反應,須臾,伸出手將雪拿起,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懷中,有抬起頭警惕的看著黎澄晉。那神色,儼然就是怕自己的東西被搶走的小孩模樣。黎澄晉哈哈大笑,將亞荼環入懷中,伸手拿過亞荼手上拽著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