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綠,鬢先絲,人間別久不成悲。
睡覺歲歲紅蓮夜,兩處沉吟各自知。
路埕冰心裏發誓,隻要小荼好起來,那麼他一定會對她的,傾盡他的所有來對她好。隻因他欠她的太多了,以前他都將她的愛當做是理所當然,隻是自己將她害成現在這樣吼,當她的瞳孔裏不再有他後,他才意識到。
不過,還好,現在還不晚,他的小荼依舊在他的身邊。
“盼兒?”路母見路埕冰神色不定,悠揚的眉間隱隱可見一絲焦灼,以前不管遇到了什麼事他都能雲淡風輕的麵對,可是自從亞荼那丫頭出現在的生命中的時候,那樣的神情總是會出現在他的臉上。
路母忍不住輕輕歎氣。
指尖稍一力氣,修長的手指隱隱現出青白色,路埕冰從思緒回到了現實中,輕斂眼瞼,不過一瞬便將眼中複雜的情緒眼去,抬起無波的眼看著自己的母親道:“母親,你繼續說吧,後來你和父親怎麼樣呢?”
“後來,我們……”門外傳來一陣急速的腳步聲,那樣的腳步顯得非常的慌亂,甚至是帶著一絲焦急,來人的嘴裏叫著:“少爺。”
便是這樣焦急的聲音將路母要說的話給打斷了。隻見路埕冰臉色驟變,手上的茶盞甚至拿不穩,輕輕的跌落在暗玫色的圓木桌上,暗紅色的桌布上染上茶漬,碧玉的茶杯在桌上來來回回的滾了幾圈。
茶水順著桌沿滴到路埕冰的衣袖上,他卻恍然未覺,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見此,路母不由輕輕一歎,眼裏全是無奈之情,看來她的兒子是真的陷進去了。
路埕冰來沒有出門口,來人便一頭紮進房間,叫著:“少爺,少爺……”隻見那人的神色間全是激動。路埕冰見此眼睛不由一亮,一股喜悅湧上心頭。他抓住來人的衣袖:“是不是小荼醒過來了?是不是小荼她醒來了?”
小斷直喘著粗氣,他也是興奮的要死,一看到陸小姐醒過來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隻是……
“陸……陸小姐……她……”小斷一下車就往府裏跑,一眾丫鬟們都見他不停的往路埕冰的房間跑去,露出驚詫之色,隻是他也管不得那麼多了,他是親眼看著少爺是怎麼為陸小姐牽腸掛肚,勞神傷身的。
隻是一路跑到路埕冰的小院裏,狂呼著他的名字,找遍了每個房間,甚至連白月白禁錮飛地方也找遍了,就是沒有見到路埕冰。無奈之下他又慌忙的跑出來,拉著一個下人問少爺在那裏?結果問了幾個下人也是無果。最後在廊道上遇見了羅叔,這才知道路埕冰在路老夫人的院子裏。這才風風火火的跑過去。
可憐小斷一路上都沒有休息過,一進房間便被路埕冰揪著衣領問道亞荼的情況。一句話便說的斷斷續續的,連氣兒也來不及出。
路埕冰見此眼裏竟是忍不住付出一絲惱意,隻是很快便掩去,快的小斷以為那隻是自己出現的幻覺,眼花了。
他方下小斷,問道:“陸小姐怎麼呢?”聲音裏難免有焦急。
房間裏傳來一聲淡淡的笑意,路母起身走過來:“盼兒,你讓小斷先歇口氣吧。”
小斷見是路老夫人,向著老夫人行了行禮,便立馬向路埕冰彙報起來,現在陸小姐是醒了,隻是醒是醒了,可是……
“少爺,陸小姐她醒過來了。”一陣喜悅湧上路埕冰的心裏,隻是那樣的喜悅還沒在他的心裏全部蔓延開來,便被小斷的下一句話全部給收回去了。
“陸小姐是醒過來了,但是醫生說她的病情更加嚴重了,況且她醒來後便不再說話,嘴裏隻喃喃的說著話,等醫生走進一聽才知道陸小姐叫的是你的名字,所以,蘇醫師他才讓我現在來找你過去。”
路埕冰的臉色在小斷的一番話中變了幾色,先是聽到亞荼醒來的狂喜,後來又聽到她的病情更加的嚴重,心下一陣疼痛。後來又聽著她不肯說話的臉色慘白。最後聽到她一直在叫著自己的名字,心裏有忍不住的開心。
他便知道,那是他的小荼,她依舊是那個愛他的小荼。
“立刻備車,我們現在過去。”路埕冰的聲音一整,刻不容緩的說道。又轉過頭看著自己的母親,帶著略微的歉意。
路母倒是欣慰的一笑,她走到路埕冰的身前,輕輕的拍著他的肩膀,母親的般的慈愛道:“去吧,盼兒,她是個好女孩,值得你好好對她。”說著又抬頭看著路埕冰的雙眸,露出一絲苦笑道:“莫要再錯過她,莫要再像我和你父親一般。”
莫要像我和你父親一般,明明就在同一片天空下,從此卻是路人,更莫要像我和右冀一般含恨而終。
春未綠,鬢先絲,兩處沉吟各自知。
說著便轉身往裏間走去,身影裏盡是蕭瑟,路埕冰見此,心裏忍不住一疼,脫口便道:“母親,我回來後,你在跟我說你和父親的事。”路母身影一頓,片刻欣慰的答應了。
羅叔就站在路府的大門等著路埕冰,隻見一個西裝革履,高大挺拔的男人,疾步向這邊走過來,那麵無表情的臉上帶著一絲焦灼,緊握的雙手泄露出他此刻的情緒。
羅叔無奈的笑著搖頭,少爺是他看著長大的,這樣的少爺是他不曾看見的。
男人停下腳步,問道:“車子準備好了嗎?”聲音裏沒有一絲的慌亂,有的隻是冷靜和沉著。羅叔忍不住勾起嘴角,也對,這才是他認識的少爺,不管遇到什麼事,依舊能運籌帷幄的人。
“都準備好了,少爺。隻是,白月小姐說她要見你。”
路埕冰看了羅叔一眼,羅叔便明白了露出的意思,這麼的多年的時間,他早就摸透了路埕冰的性子,隻是有件事還是的報告給他。
“少爺。”路埕冰果然皺起眉頭。
“少爺,那個留在蘭苑的老頭要怎麼處理,他和二姨太……”羅叔不說這件事,路埕冰隻怕都要忘記了,他微微一沉吟,道:“先不用管他,等我回來再處理。”
那個人,對小荼來說好像很重要。
目送著汽車的離去,羅叔輕輕歎氣,轉身向回走,見到回廊上隱沒在黑暗的陰影中的人,不由微微一怔,待最後看清來人,才低下頭恭敬的喊道:“三姨太。”
顧流西身著大紅色的旗袍,踏著高跟鞋咯咯的走過來,臉上已沒有剛才的那種狼狽,臉上挽起一絲輕柔的笑,妖媚動人,一張紅唇輕輕的吐著魅人的話語:“這麼晚了,路大少爺還要出去嗎?”聲音略帶著點尖銳和諷刺,還有一絲不安。
羅叔心裏歎氣,看著這個在著府裏荒渡了大半生的女人,他也是隨著老爺縱橫沙場這麼多年,早就有一雙銳利的眼睛,顧流西杜少爺的輕易他怎麼會看不出來呢?隻是……羅叔心裏忍不住歎氣。她即使保留著青春和美麗,少爺也是不會愛她的。
不僅因為她是他父親的女人,最重要的是,路埕冰已經有自己愛的人的,那個人不是顧流西,也不是白月,而是陸亞荼。
羅叔對著顧流西恭敬的彎腰道:“少爺自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夜深了,三姨太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羅叔轉身離去,隻剩顧流西依舊站在微風中,那樣的鮮豔的顏色看起來怎麼都覺得刺眼,一身的紅色,刺得眼睛發疼,竟像是要下起雨來一樣。顧流西慘淡一笑,抬起頭久久的看著天空,像個木頭人一般不動。
回廊裏隻剩下那個淒豔的身影久久的立在那裏。
桃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來朝風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
金緯醫院,草坪。
月色深沉,蟲鳴不停,天上偶爾露出點點的星光。
夜色的黯淡的草地上行走著兩個男子,兩人腳步匆匆,一人臉上掛著習慣在的笑,眼底卻是壓抑的擔憂和冰冷,想到亞荼現在的狀況,腳上的不由加快。
另一個男子跟在那名男子的身邊,低低的道:“少爺,陸小姐她一定會沒事的,你不用擔心。”那人原本的模樣長得倒是清秀挺拔的,隻是現在臉上卻交錯著一道道的傷疤,眉目間氤氳著焦急之色,看起來格外的駭人。若是誰人在晚上見到他,隻怕是要以為自己看到了不是人,而是鬼。
那人聽到身後的人這般說道,臉上的笑終是忍不住變冷,高挺的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她不會有事?就是在他的身邊我才擔心,就是他將小耗子害成這樣的。”
杜安離一聽黎澄晉這般說,到嘴的話也沒有說,無聲的咽下肚子。但是一想到陸小姐失蹤後少爺成天擔心的茶飯不思,心裏也不由恍然,這次一定要陸小姐帶出去。
她失蹤後,黎澄晉使過很多方法都沒有得到亞荼的一點消息,對方是路埕冰,在上海灘可以一手遮天的人。當初亞荼在黎澄晉的身邊時,他有辦法不讓路埕冰找到她,那麼現在路埕冰更有辦法讓他得不到亞荼的一丁點消息。
現在他好不容易知道了亞荼的行蹤,那他拚死也要將她帶回去。他不會讓他的小耗子在路埕冰的身邊再次受盡折磨的,她也答應過他,她以後的孩子會認自己做幹爹的。
以後他便是孩子的父親,而這一切和路埕冰沒有一點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