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怕載春愁重,花裏相思讓與君;
滌盡千年塵上夢,君心應似藕玲瓏;
相思未必能相見,夜雨春愁萬點紅;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是百年身。
身體很痛,特別是下腹,火辣辣的疼,手臂也很疼。亞荼慢慢的睜開眼,雙眼依舊是迷茫,甚至是呆滯了,原本帶著一點嬰兒肥的臉此刻深深的陷下去,眼眶都是黑黑的,下巴削尖,看著更成熟了一點,可看起來更讓人心疼。
特別是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現在看起來更大了,此時此刻裏麵透著的是冥茫困惑,甚至是陌生。亞荼輕輕動了動身子,立刻疼的呼出聲來,雙手忍不住輕輕的摸向自己的腹部。
原本應該高高隆起了腹部此刻卻纏滿的紗布,平平的凹下去了,亞荼怔了怔,依舊不可置信的摸摸自己的腹部。怎麼可能呢?孩子呢?孩子哪去了?她顧不得自己的疼痛,狠狠地探究自己的腹部,甚至是狠狠的按上去,她迷茫的打量著這個房間,四周都是白白的,連著自己身上的被子都是白白的。
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她不顧自己的傷口,想要坐起身來,隻是傷口依舊是疼的,她試著坐了好多次,依舊不行。
心中的恐慌淹沒了疼,她怕。房中響起嗚咽聲,低低的,斷斷續續的甚至是破碎的。房門被打開,一絲光亮從門口漫進來,整個房間裏終於有了一點暖意。
啜泣的聲音依舊沒有停下來,亞荼也沒有去看門前站著的人,現在是誰來都沒有任何的意義了。房間裏響起雜亂的腳步聲。路埕冰快步走到亞荼的身前,將手中的食物放在一旁的桌上。醫生說,她現在這個時候差不多該醒了,所以,他去給她準備食物。
哪知一推開房門邊聽到她破碎的哭泣聲,她都知道了嗎,還是說,是房間裏沒有一個人她會害怕。
看著她哭得這麼的痛苦,路埕冰在也忍不住,坐在亞荼的床前,伸手緊緊的抱住亞荼,靠在她的耳邊低低的安慰道:“別哭,小荼,別哭,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
懷中瘦弱的身子就緊緊的靠在自己的懷中,路埕冰依舊是不可置信她依然在自己的身邊,滿手都是不真實,她小小的腦袋緊緊地靠在自己的懷中,不停的嗚咽著,他感受到她熱熱的呼吸和慢慢變冷的眼淚,他心裏也是鈍鈍的疼,那個孩子也是他期盼著的,因為那是他和她的孩子。
懷中的人慢慢的抬起頭怔怔的盯著自己,路埕冰一怔。眼前的人竟是如此的瘦弱,連眼眶都微微下陷,雙眸通紅,眼淚不停的滑下的她的眼睛,臉頰上是一種病態的潮紅,別的地方卻是蒼青色,特別是她雙唇泛著幹涸的死皮,卷翹在她開裂的雙唇上,此刻她看起來的感覺很不好,又或是她給人的感覺太安靜,安靜的讓人從心裏覺得詭異。
路埕冰看著亞荼的樣子,心裏泛起心疼,可有不知該怎麼安慰她,隻將她靜靜的抱在懷中,笨拙的在她耳邊說道:“有我在,別害怕……”他從來沒有安慰過人,包括當初喜歡白月的時候也是如此。
亞荼的眼睛已經幹涸了,隻是她一直靜靜的靠在他的懷中,眼睛甚至是連眨都沒有眨一下,一雙美目裏全是失神,最後她輕輕的將路埕冰推開,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他為什麼會在這裏,他不是應該陪著他的新娘子嗎?
心裏雖然不信,亞荼還是忍不住伸出顫巍巍的手向他俊美的臉頰摸去,隻是她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雙手一點力氣都沒有,手伸到一半的時候,亞荼停了下來,就算知道了是他有怎麼樣?是不是就能改變著一切。
眼角的淚再次滑下,左手無力的垂下,卻不知路埕冰將她的手緊緊的抓住,他抓住她的手往他的臉上摸去,觸摸到他光滑冰涼的臉頰,亞荼終於忍不住顫抖起來。她整個身子都忍住不顫抖起來。
眼淚不停的滑落,悲痛聲音終是忍不住從她的嘴裏溢出。
“你為什麼在這裏,你怎麼在這裏?”聲音破碎有沙啞,像個破了嗓子的老婦人。
路埕冰加緊了環在亞荼腰間的雙手,他忍住心中的疼,堅定的道:“以後我都在這裏,以後我都陪在你身邊。在也不離開你。”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如果早一些的話,也許她會相信的,可是現在……亞荼忍不住笑起來,可是眼淚和心中的疼卻克製不住,嘴角的笑越來越大,亞荼笑出聲,聲音撕心裂肺,卻依舊不停笑著,哈哈的大笑著。
破碎的聲音回蕩在空蕩的房間裏,帶著一種淒美的痛。亞荼眼眸一沉,狹長的眸子裏是昭然的痛苦,他越發緊的將亞荼抱住,緊緊的環在他的胸前,腹部的傷口又再一次撕裂開來,滲出血絲,可惜的是路埕冰沒看到。
亞荼咬牙忍著疼,依舊是不停的笑著。
看著亞荼接近瘋癲的樣子,路埕冰終是慌了神,俯身狠狠的吻住亞荼的蒼白可怖的雙唇,手上的力道加緊,唇上狠狠的問著,亞荼也不反抗,任他越發狠戾的問著自己,反正對他來說她本來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從來就是。他開心了招招手會丟一點好吃的東西賞給你,他不開心了便會將你望死裏整。
你想靠近他不能,想離開他也不能,路埕冰他本就像一顆毒藥,你明知是毒藥,喝了會穿腸肚爛,可卻依舊甘心飲鴆止渴。
“你不是要和別人成親嗎?你不是要娶白月嗎?”亞荼笑。
路埕冰痛苦的閉了閉眼,心中的疼早已將他淩遲了幾百遍了,他張了嘴想反駁想要告訴她他並不是想娶她,他隻是……
隻是話還沒說出口,亞荼便驚叫起來,白色的被子從她的身上滑下,她驚恐的摸著自己的肚子,雙目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已經凹下去的肚子,顫巍巍的說道:“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呢?孩子……”
她狠狠地看著路埕冰,雙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服尖叫:“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殺了我的孩子,?你還給我,你吧孩子還給我。”
亞荼瘋了般的尖叫,狠狠地撲向路埕冰,路埕冰按捺住心中的恐懼。緊緊的將亞荼抱住道:“小荼,你聽我說,孩子沒有我們以後還有孩子,小荼……”
亞荼根本就沒有聽見路埕冰說的話,隻是狠狠的尖叫掙紮,她的雙手不小心滑過路埕冰的臉頰,路埕冰的左臉便浮現了四個爪印,他微微愣住。看著亞荼腰上滲出的紅色,悲痛時又是怒氣交加,他將亞荼狠狠地按在床上,亞荼雙眼發紅,眼神渙散,根本就認不得眼前的人是誰,她瘋狂的掙紮著,雙手雙腳都狠狠地掙紮起來,嘴裏叫道:“你還我的孩子,你還我的孩子……”
她的傷口又裂開了,腰上的紅色狠狠地紮著路埕冰的眼,他不敢對她太用力,一邊按著瘋狂掙紮著的亞荼,一邊大聲的叫道:“醫生,醫生醫生……”
昏鴉盡,小立恨因誰?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
心字已成灰,歡顏染,心似灰,而路埕冰你又懂得嗎?當一個人的眼睛裏都是細長的青灰色,沒有一點色彩的時候,那隻能說明,她的心已經死了。
從那個孩子慢慢的從她的身體裏流去的時候,那麼他們兩個這一段艱難有困苦愛情終於消散了,煙消雲散。不,應該說她一個人癡癡的愛戀,苦苦的守護終於隨著那個孩子一起消失在這個世上。
一劑鎮定劑下去,亞荼慢慢的不再掙紮,緩緩的沉睡下去。路埕冰將她的被子拉高,牢牢的蓋住她的身體,此刻的亞荼又是如此的安靜,睡夢中的她就像個孩子,安靜,美好,乖巧。儼然不是剛才瘋了般掙紮反抗的人,隻是她的臉色依舊是蒼白的,臉是越發的削尖,看起來惹人心疼。
路埕冰眼眶微微發紅,心中的酸苦慢慢的散開。如果她以後都不在理自己,或者說她不再認識自己,下意識的逃避著自己,那麼他應該怎麼辦呢?
路埕冰陷入失神中,想到她剛才看著自己陌生的眼神,心中像是被騰空了一樣,空的讓他有種恐懼的感覺,此刻被她抓破的臉也開始火辣辣的疼起來。他不禁俯下身抱住亞荼,仿佛這樣才能將他心中的空虛和恐懼緩和一點。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是百年身。
蘇漾餘是亞荼心理的主治醫生,他並不精通醫學,但是他的心理學術卻是整個上海灘數一數二的,隻是亞荼這個怕是相當棘手的,畢竟亞荼身上的事是他看著她發生的。她當時被送來的時候,憑著一個醫生的直覺他便能感覺她的病情非常的棘手。
她剛來的時候還是和正常人無異,隻是有時腦袋會比較混亂,很多事分不清,而且她在自己的腦海裏選擇了暫時性的忘記。有些事她想忘記,有些事她想逃避,都是在她潛意識裏。所以,她背麵上看到很正常,但是整個人其實非常的自閉,所以腦袋有時會將事情給攪混,所以會出現迷茫甚是不記得的情況。
那時就沒有找到她的真正的病因,但是她一直都很在乎她肚子裏的孩子,所以那是蘇漾餘便想,也許孩子會是她病情的突破點,隻是現在連孩子都失去,那麼她的病治愈起來更加的困難了。
況且,孩子失去後她的病情更加嚴重,甚至是將自己自閉個人狹小的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