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安靜的地方停下,阿七先下車將門打開,路埕冰靜靜的在車上坐了好一會,沒有說話,也不起身動作,隻是側頭望向窗外那曾經輝煌如今卻暗淡無色的府邸,懷中,亞荼胸口輕輕地起伏著,呼吸均勻,嘴角銜著淺淺的笑意,看樣子睡的深沉。
白玉的手輕輕的拂過她的鬢發,不忍將她吵醒,遂脫下衣服蓋在她身上,抱著她下了車門,走進路府,下人們一看都吃了一驚,又不敢怠慢的行禮。
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路府,少爺從來都沒有帶過女人回來,這次是第一次帶回來,而且看樣子似是寵愛至深,不知是哪家的小姐這麼幸運,竟能得到少爺的青睞。她睡著了,少爺都不忍心將她吵醒,將她小心翼翼的抱到自己的房間裏,甚至不準大家吵鬧。
整個事不過一刻鍾的時間就傳遍了眾人的口中,大家都想看看這位小姐長得到底是多麼的國色天香,可惜少爺的房間是沒有人敢靠近的,大家都隻能遺憾的在府內悄悄的嚼舌根子,不少人心裏不無怨恨。
特別是覺得自己長了幾分姿色的丫鬟們,雖說少爺自老爺死後就變得冷漠可怕,但是,他長得又好看,有權有勢有地位,在整個上海灘都是大名鼎鼎的,誰聽到路埕冰著三個字不禮讓三分啊,隻要少爺沒有喜歡的女人,那麼她們都還有機會,如今……
丫鬟們隻敢在下麵小聲的抱怨著,這下可碎了多少人的芳心啊。
甚至連老夫人都驚動了,讓丫鬟們去請少爺過來,還要將他帶回來的女孩一起帶過來,還有三姨太也是拉著自己的丫頭詢問,看來著在府內引起了多大的轟動,隻有二姨太什麼事都不管不問,她向來如此,不管府內發生了什麼事,她都在佛堂吃齋念佛,包括老爺死的時候,她冷淡的一如既往。
可惜的是當事人完全不知道這事,躺在路埕冰的床上呼呼大睡,兩耳不聞窗外事,路埕冰將她的外衣脫了和衣和她一起在床上躺著,眼睛淡的如江上水波飄渺,望著床頂的暗紋雕花,隨後又側過身將亞荼抱住,將頭擱在她的肩上。
現在他根本不想回來,因為這裏有他不想麵對的人,他的母親。不管陸海怎麼說,他都要將這事徹查到底,還有他父親的死因,到底因何。
還有他母親和他父親的事,他不會聽信陸海的一麵之詞,在他心裏路右冀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任何人無法撼動他的地位,他敬重,愛戴,依戀自己的父親,他路埕冰就不信,不信自己的父親是那樣的人。
手中的流蘇不由握得死緊,懷中的人喃喃一動,他心裏一驚,放開亞荼腰上的流蘇,抱著她淺寐一會,她身上的味道就是他的安神符,有她在身邊,很多煩惱都飄得遠遠的。
門外傳來怯怯弱弱的聲音,是丫鬟奉了老夫人的命令來請路埕冰他們過去。丫鬟侯在門外半天都沒聽見裏麵的聲音,不由捏了把冷汗,少爺是不準人接近這裏的,可是老夫人的命令難為,她又最倒黴最軟弱,隻能戰戰兢兢的在這裏等著。
就在她以為裏麵不會有聲音的時候,幽幽淡淡的聲音從裏麵的傳來:“跟我媽說我一會就過去。”
小丫頭臉紅心跳的領著命令往回走,一路上又羞澀又興奮,看來少爺不是傳聞中那般冷漠啊,而且聲音好聽,雖說帶著點點寒氣卻聽起來溫潤如玉。小丫頭搓搓臉小跑起來,她們老是欺負她,今天也是,沒想到,竟然讓少爺和她說了話,平時少爺都是冷冷淡淡的。
路埕冰看著亞荼的睡顏忍不住輕撫她睡的微紅的臉頰,將被子再往上攏了攏,倒頭睡在亞荼的身邊。這一睡,就是夕陽西下,天邊挽起一抹紅霞,四處都被濃濃暗暗的灰黑色籠罩,整個府邸亮起了大紅色的燈籠,四處都洋溢著火紅的顏色,將整個府邸亮成一片,在這一帶獨樹一幟。
現在都是民國時期了,沿襲了前朝的風俗打扮的大戶人家不少,但是想這樣徹頭徹尾的還真隻有路府了,從最初道現在一點都沒有變過,特別是路右冀在的時候,全府的人都需得按照舊時的打扮,隻是為了一睹芳顏,換取自己的妻子紅顏一笑。可以說那個時候路右冀將路夫人寵到天了,在整個府邸裏都成為一段佳話。
可是後來不知為什麼路右冀會娶二姨太和三姨太,就在大家都以為大夫人會失寵的時候,路右冀依舊是對她好的不得了,這讓眾人再也不敢小瞧大夫人。
後來小少爺出生了,路右冀再也沒有去過二姨太和三姨太那裏,不管再忙每天都會抽時間出來陪大夫人,隻可惜小少爺出生後,大夫人就搬去祠堂了,對什麼事都冷冷淡淡的,每天吃齋念佛,不再理會老爺,即便如此路右冀依舊會每天等在祠堂外,後來還特地修個佛堂,隻為哄得大夫人一笑。
很多人對大夫人表麵上恭恭敬敬,但是背地裏閑言閑語是不少的,都說大夫人恃寵而驕,根本就不值得路右冀這樣去寵她,又說她是仗著自己是前朝格格的身份……流言蜚語甚多。
亞荼是在一陣擠壓中呼吸不過醒來的,她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隻覺得自己的胸口被壓得喘不過起來,睜眼一看,路埕冰就睡在她的身邊,一隻手橫杠在自己的胸前,壓得自己踹不過氣。
她睡了多久,這天都黑了,而且一覺醒來又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亞荼不由好笑,輕輕抬起身上的手臂,凝視了正在酣睡中的路埕冰好一會,起身下床,剛坐起來,隻覺得頭暈目眩,她在床欄上扶了一下,等這一陣昏眩過去,應該是睡久了。
觸手是一片凹凸不平,雕刻精致的檀木床欄,借著屋內的點點微光,亞荼這才看清自己躺的完完全全是舊時造型的床,床幔睡著從窗戶飄來的微風輕輕飄動。這裏完全就是一個古香古色的房間。
亞荼驚異的站起身,打量著四周,隻覺不可思議,沒想到自己還能呆在這樣一個古香古色的房間裏,她知道現在很多人都還接受不了西洋人的東西,很多事很多東西都照著舊時那樣,但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影響和改變。
沒想到這裏竟似與外麵隔絕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是沿襲著前朝的一切。亞荼思慮好像是小斷還是羅叔跟她說過埕冰的母親其實是前朝的格格,而埕冰的父親終其一生都非常愛他的母親,所以一切都按照她的喜好來打扮,隻要她開心就好了。
可是陸海死前,自己也在場,他說的那些話她也聽到了,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對了還有陸海死前說的話,想到此,她心裏隱隱不安,總覺得會有什麼事會發生。亞荼轉頭看著床上酣睡的男子,思科像個嬰兒一樣的沉睡著,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冷漠和寒氣逼人,看起來很親近,等他起來一定要跟他說這件事。
這都壓在心裏很久了,她一直想跟他說的,就是一直找不到機會,總感覺冥冥中有什麼人在背後扯著連在身上的一根線,隻要他想,就會置他們與死地。亞荼咬牙,她不讓埕冰有事的,無論如何。
門外響起怯怯的校門聲,還有小丫頭怯怯的聲音,她喚道:“少爺。”聽到這聲少爺,她更加證實了自己的想法,看來真是在路府。她向外走去,水晶簾被她白皙的手揚開,待她走出後又滑下,碰撞在一起發出嘩嘩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