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動作做的無比自然,她的心卻微微淩亂了,現在是什麼,給了自己一槍,在撫慰自己的傷口。可是,以路埕冰的性格……
直到路埕冰將亞荼抱下地,她才回過頭看著他,剛站起來,頭就開始眩暈,她付倒在路埕冰的懷中,而路埕冰卻輕輕地笑起來。
她在床上躺了好幾天,現在一下站起來腦袋會暈,很正常。路埕冰避開她的手小心的抱著她,慢慢的挪向外麵。
她坐在外麵曬太陽,眯著眼睛看著湛藍的天空,沒想到上海灘也會有這樣的天空,她一直以為上海灘的天空永遠都是灰蒙蒙的一層,沒有亮光,沒有漂亮的顏色。她愛極了這樣的天空,因為在她們那個小村子裏就是這樣的天空,有時無憂無慮的躺在一片燦爛的油菜花裏仰頭看著,那該是多麼美的一件事。
一直大手橫過來,擋住了亞荼的視線。她輕眨眸,定定地看著前麵立著的東西,有似不敢相信的抬頭看著立在自己上方的人。他逆著光,他的臉上是一片陰影,讓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亞荼忍不住莞爾,伸手將前方的東西接住,笑眯眯的拿在手裏,片刻又像是想起什麼,她咳了一下:“別以為,這樣我就能原諒你。”說著又喜滋滋的看著手中的泥人,那天的那個泥人被那輛汽車碾壞了。
這麼多好看的泥娃娃他怎麼就挑了最難看的一個,她輕輕的捏著豬八戒的大耳朵,呢喃道:“你就是脾氣壞,就是壞。”
路埕冰看著亞荼小孩子的表情,陰沉的臉終於回轉了一點,上前在亞荼身邊坐下,將身上的衣服拖下披在她的身上,淡淡說道:“你身子剛好,不能受涼了。”說著得寸進尺的將亞荼抱在懷裏。
醫生說,亞荼這次並沒有傷到哪裏,外部的傷害沒有太大,主要是在腦袋上,腦部的撞擊有點嚴重,她一直昏迷著也沒辦法幫她查看她的情況,隻有等她醒來後才能好好的檢查。如果醒來後沒什麼,那就應該沒有什麼。
“腦袋疼不疼?”
亞荼歪頭一想,道:“不疼,就是覺得暈乎乎的。”
“恩,你睡了這麼多天,又才剛起床,會暈也正常。”
亞荼拉著路埕冰的手,輕聲道:“埕冰,我不想呆在這裏。”路埕冰攏了攏亞荼身上的衣服,唇角忍不住勾起,她就喜歡這樣撒嬌,聲音裏帶著點點委屈,而他竟然也愛她這般模樣。
“不行。”果斷的否決。亞荼氣苦,明明是他對不起她,現在竟然又擺起這樣的口氣,她不由產生些微的抵抗,想要脫離這個懷抱。
路埕冰緊了緊放在她腰上的手,淡淡道:“別鬧。”見懷中的人反抗越甚,甚至有點激烈,她怕她不小心傷到自己,遂歎了口氣:“等做完檢查就回去。”
亞荼見好就收,路埕冰這人的性子她還是多多少少摸透了一些,不能在他寬容時候恃寵而驕,更不能得寸進尺,否則他可以毫不留情將你摔下,而且將你摔得鮮血淋漓。
就如她一樣,亞荼低下眼眸,不再說話,靜靜的看著園內的花草慢慢的往上移,是湛藍的天空。
這裏的天空就如他一樣,是她看不懂的,她以為上海的天空永遠都是灰蒙蒙了一片,不會露出一線漂亮的顏色,卻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看著這樣漂亮的蒼穹。正如他,她以為是他永遠都會是冷冰冰的,不會露出一點溫暖溫柔的樣子,可現今,他有待她如此,卻又時常變幻不定,她還記得他嘴角別著淺淺的笑意,說你給我生個女兒。
她想那樣的笑意,將會將她的一生都絢爛至極。
可是越是接近他,越想要的東西就越多,她就越貪心,想要更多。然而他卻隻是定在那裏,不再往前走,你怎麼也進不了他的內心。他不是沒有給你希望,而是給了你希望後又生生的將你的希望扼殺在搖籃中,這比一開始就拒絕冷漠還要更殘忍,就如現在的自己一般,她不知該怎麼辦。
她心裏是愛他的,舍不得離開他,貪心的想要更多東西,希望他對她的愛做出回應,可是他卻停在那裏不再動,你看不懂他,不知他心裏在想什麼,也不知他到底在忌諱什麼,要是你想再靠近他一點就會被摔得鮮血淋漓。
可是,她還是貪心的留在他身邊,不管他對自己有多壞,不管有多少委屈,她就是想要留在他身邊,其實她不是敗給他,而是敗給自己的心,如果有天她不再愛他,她想自己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離開,他也什麼都不是。
隻是,會有那麼一天嗎,現在,她根本就沒法自已。
檢查無非常瑣碎的一些事了,要問著問那,跑著跑哪,不過還好以路埕冰的手腕和名聲根本就不需要等待或是排隊了。而且亞荼的主治醫生就是就是史密斯先生。一雙湛藍的眼睛好似上海從來都沒有那般漂亮的天空。
反反複複後,他已不能太過斷定亞荼的身體,畢竟現在的醫術還不是那麼發達,而亞荼的表現並沒有太大的病痛。
連史密斯都這樣說了,路埕冰便放下一顆心。
在亞荼的堅持下,路埕冰實在是拗不過她,隻有叫阿七開車來接他們,亞荼已經迫不及待了,隻是路埕冰不準她到處跑,也不準她再和以前一樣鬧鬧跳跳,畢竟這才出了一場車禍,她卻完全不在意,現在她隻想到處出玩,她發覺自己玩的時間太少了。
這次車禍後她想通了很多事,有些事不是自己想要就能得到,有時放開一點反而好一些,而她總是太強,太好強,太執著,反而將自己弄得滿身的傷痕,而自己開心的玩的事,想以前一樣放開的笑的時候太少了。
等她身體好一些,路埕冰又允許她四處走動時,她要將上海上海灘走個遍,還要去看看老爺爺,恩,還要幫老爺爺找他的小丫,對了,她還可以跟著老爺爺學唱戲,反正自己沒事做,若果,若果有一天她離開了,還可以靠這個養活自己,唱戲也不錯。
想到這裏,亞荼不由喜滋滋的笑出聲,一同坐在車後座的路埕冰睜開眼睛,凝眸看向她的眉眼,問道:“在想什麼,笑的怎麼開心?”
亞荼歪頭一想,眨巴著眼睛看向路埕冰:“不告訴你。”
路埕冰臉一滯,眸裏不出亞荼意外的泛出一絲寒意,她猜得真準,又忍不住勾唇笑笑,這個男人就是這副死脾氣,不準任何人挑戰他的權威。
亞荼伸手捂住路埕冰的眼睛,嘟囔說道:“不準你這樣看我。”那溫溫的手心輕捂住自己的眼睛,就像是一層蜜糖一般將自己的心都捂住了。使他的怒氣在一瞬間消散,對她,他總是很無奈的,打不得,罵不得,罰重了,自己又舍不得,就拿這次來說,她就給自己吃了這麼大的一個果子了,竟然出車禍。
她都不知道,當看到她一身鮮血的躺在人群中央,他的心像是在瞬間都停止了跳動,無形中像是有誰將他的喉嚨扼住,讓他喘不過氣了,看見她被別的男人抱起,慘白著臉躺在別的男人懷中,他又忍不住怒火中燒。
此刻她的笑顏吟吟傳入自己耳中映入自己瞳孔,他好奇開口問她,她竟然對自己說不告訴你。心裏一股無端的怒氣燒起,因為他發覺這次醒來後,她又很多東西都變了,說不上是哪裏變了,感覺是很多東西看開了,反而不再那麼執著。
這讓他心裏沒有來是恐慌,所以他生氣,可是當她溫溫的幼小的手掌蓋住自己的眼睛,含嗔帶怨的說道不準你這樣看去我的時候,他心裏的怒氣就這樣煙消雲散。
他歎氣的拿下她的手掌,握在手心裏,順勢將她摟的更緊,:“小荼,別鬧。”聲音淡淡的傳入耳中,亞荼無所謂的笑笑,便不再鬧,安靜的伏在他的懷中閉目養神起來。
車子靜靜的開著劃過一道道影子,明滅的暗影一層層的投在路埕冰的臉上,此刻,沒有誰看得清,他心裏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