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荼在床上整整躺了四天,這四天,路珵冰沒有來過一次,問起秀兒,秀兒也隻說不知道,沒看見過少爺。好像他沒在新上海裏,亞荼心裏疑惑,卻也不知,隻好將疑惑埋在心裏,準備看著路珵冰的時候再好好的盤問他。
春天的雨,細朦朦,卻是連綿不斷,不似夏雨來的幹脆來的猛烈。一場過後便將所有的塵埃洗滌幹淨,雨後晴空,若是幸運的話,還能見到彩虹淩駕在萬空之上,在目空一新後還能見到如此絢爛之物。
春天,是綿綿細雨,又是甚至會下上大半個月。亞荼百無聊賴的走在走廊上,看著外麵下的滴滴答答的雨,將整個蒼穹渲染成一種青灰色,灰沉沉的調子總是惹人心煩的。正如亞荼現在一般,自那天後,都已經五天沒有見到路珵冰了。連著羅叔和小斷都消失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看不見他,她煩悶,而且,一天沒有見他,她就很想他了。
亞荼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轉身往回走,還想去路珵冰在新上海的那棟小洋房裏去看看,看看他有沒有回來,他老愛在哪裏辦公了。
還沒走幾步,眼光觸及不遠處那人,她像是小偷一樣心虛的看著那人,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下,頓在哪裏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那人卻微微一笑,櫻紅勾住雪白,青絲成髻,一身青色的翠玉旗袍見帶著雪白的珍珠。雪膚,玉骨,冰肌,珍珠,櫻唇,身姿姣好。
她挪動著妙曼身姿走過來,淺笑,輕聲道:“陸小姐。”
亞荼也微微一笑:“楊小姐。”
隻是一人姿態大方,一人苦澀不安。
“我聽珵冰說過陸小姐,那天真是失禮了,讓陸小姐見到紫荊那樣不堪的一麵。”楊紫荊微微一笑,略帶苦澀。
亞荼心裏苦笑,其實見不得人的是自己,造成那樣的也是自己,她失笑:“楊小姐,失禮的是亞荼,是……”看著楊紫荊姣好卻又帶著輕微的痛楚的臉頰,亞荼站在原地竟一時說不出話來,原本想說的話也咽在了喉嚨,哽的自己生疼,她卻隻能苦笑。
現在說著這些又有什麼用,道歉也沒有用,自己就是個壞女人,生生的將別人的幸福破壞的人,就算現在依舊又姨太太還是什麼,她隻能接受一生一世一雙人。
楊紫荊的臉色雪白,亞荼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一時間倆人都正在那裏,不知說什麼好。楊紫荊走到亞荼麵前,看著簷外的細雨輕聲道:“珵冰,他這些天好嗎?我……已經接近一個禮拜沒有見過他了,他……還好嗎?”聲音裏已是一片澀然,聽著我見猶憐,又是這樣一個溫潤如水的女子。
亞荼低頭沉默的很久,感覺到頭上巡視的目光,才緩緩抬頭,看著楊紫荊,“我不知道,我也有五天沒有見過他了,你想知道他好不好為什麼不自己去找他呢?”
楊紫荊澀然一笑,喃喃道:“找他?我都見不到他,以前他每隔幾天都會來看我的,我從來沒有去找過他,除了那次他受傷……”
哦,原來,以前他都不會讓他等的,從來不會,都會親自去看他,可是現在,自己都有好幾天沒有見過他了。他卻連一個招呼都沒有,隻剩自己在這裏瞎想,瞎擔心。
亞荼笑:“楊小姐,你若想他,想見他,就去找他,不用來問我。”楊紫荊先是一愣,隨後苦笑,輕聲道:“你和她們都不一樣。”,隨後又道:“我叫楊紫荊,你可以喚我紫荊。”
女子溫婉的說道,亞荼也是一笑:“我叫亞荼。”兩人又合著聊了好一會,直到這場春雨漸漸小去,看著快要黑下的天色兩人才告別。
這一聊,亞荼發覺她和楊紫荊似極為投緣,倆人都閉口不談路珵冰,仿佛相交多年的知心好友,談天談地談四麵八方。甚至楊紫荊還說起自己再新上海發生的一些事。
亞荼頓時恍然大悟,難怪覺得她很眼熟,原來第一次進新上海的時候就看見過她,那時,她站在偌大的舞台上,印在人群中央,穿著白色的蓮底水紋印的高叉旗袍,肩上挽著米黃色的披肩,站在台上唱著幽長的歌,濃濃淺淺盡入人心。
亞荼啊了一聲,笑道:“原來人群猛呼的紫荊竟然就是你啊。”
兩人相談甚歡,甚至楊紫荊還邀請亞荼今晚去聽她唱歌,她似乎極愛唱歌,將歌聲傳到到每個人的心上,亞荼想自己好像也沒什麼事做,便欣欣然答應了。
眼看天色暗下,楊紫荊回去準備登台,而她也回去好好準備一下。
新上海,後台,化妝間。
亞荼看著紫荊畫的煙熏妝,頭上戴著羽鑽盤帽,覺得她真是漂亮,怎麼裝扮都很好看,紫荊已為她準備好了座位,是二樓離得最近的看台,哪裏一般都是達官貴人包下的地方,亞荼本想說不用,轉念一想,又點點頭。
她坐在二樓的看台上,吃著別人送來的零嘴和點心,看著樓下吵鬧擁擠的人群。這裏還真是一個不一樣的天地,和新上海後麵完全不一樣,這裏人湧如山,喧囂不堪,燈紅酒綠,迷霎眾人的雙眼,大家到這裏來找樂子,靡靡之音不絕於耳。
看了兩場表演,亞荼就沒耐心了,隻盼紫荊能快點上場,也不知大家在喧囂寫什麼,不就是暴露著大腿的女郎在上麵瘋狂的扭動著腰肢麼?
亞荼不耐煩,吃喝了那麼多東西,正想去上廁所,才一轉身就嚇到立馬轉頭鴕鳥的趴在桌上。
居然是黎澄晉那個危險的男人,此刻正和正拿著酒杯和對麵的中年男人飲酒,唇齒含笑,不知在說些什麼,而對麵的那個男人,她也認識,就是劉彪偉,那個將自己賣給七爺的人。
這兩個人,亞荼都心有餘悸,都是一級危險的人。
她鴕鳥的趴在桌上,隻期盼著他們不要發現自己。不過,幸好紫荊上場了,下麵響起一震掌聲和吼聲,將眾人的視線都拉下去了,包括黎澄晉他們的視線也隨之移動。
亞荼在心裏偷笑,準備在眾人都集中精力的時候逃走。此刻她已將一隻腿輕輕挪出,隻盼機會逃跑,卻沒想那溫婉有力的嗓音傳到自己的耳中,將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今天晚上,自己為大家帶來一首歌,叫蘭花草。這首歌送給自己的好朋友,陸亞荼。”說著還伸手指向亞荼的方向,頓時萬眾矚目,所有人的目光都齊聚到自己的身上。她欲哭無淚,隻得對著眾人嗬嗬的幹笑,這就是如芒在背的感覺嗎?
她小心翼翼的轉過頭看向黎澄晉,隻見他調笑的看著自己,手中拿著杯紅酒,向自己輕晃,無聲的喊道:“小耗子。”
她想,她快死了。因為劉彪偉不知為何起身離去。而黎澄晉在劉彪偉離去後起身便向自己這方向走來。亞荼心裏一驚,起身就要逃跑。
黎澄晉的動作卻比她更快,搶先一步拉住她的手腕,輕聲笑道:“小耗子。”然後強迫著她坐下,他身後依舊跟著杜安離那刀疤男,隻是,此刻,杜安離的臉色微變,帶著點緊張的神色付嘴在黎澄晉的耳邊不知說了什麼,黎澄晉點頭後,他便形色匆匆離開。
“小耗子,要見你一麵可真難啊。”黎澄晉依舊掛著那萬年不變的笑容,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便是這般,已讓亞荼怕得夠嗆。她一直都怕黎澄晉多餘路珵冰。隻覺得黎澄晉是個深不可測的人。
而路珵冰,自己卻是不怕的,甚至能看透他的內心在想什麼,能看懂他的悲傷,看懂他的不安,看懂他的假裝,看到麵具下的他,還有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