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再遇
第二日一大清早亞荼便拉著老伯給的黃包車出去了。走時小天還沒醒來，昨晚他回來時都已經很晚了，問他去哪了，他也隻回避說沒去哪，亞荼隻當他是怕自己擔心。
今天把小天那些破爛沒扔的衣服拿出來補補捆捆的穿好，頭上戴著一破帽子，帽簷壓的低低的，儼然一副小夥子的模樣，隻是看起來怎麼都有些單薄。
亞荼風風火火的忙活了一大早，拉著輛破舊的黃包車四處跑，看見稍微有點等車或富貴點摸樣的便停下問被人是否要坐車，雖說別人都是隻是敷衍的搖搖頭可，亞荼還是很開心。
畢竟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的幹活，這樣自食其力的日子其實自己是很開心的。
老伯說過一般在傍晚的時候人最多，特別是很多達官貴人都喜歡在這個時候出來作樂，所有人都在這時候搶著拉人，為此大打出手的也不是少數。
亞荼拉著身後的車站在新上海門口，看著這個金碧輝煌的地方歎氣，莫不是自己還真和它結了緣，怎麼都離不開這裏，亞荼剛想到角落裏去守著，哪料剛拉著車邁開幾步，就有人問道：“哎，去石窟門嗎？”
亞荼聽到開心極了，這是自己今天的第一份生意，連忙粗啞著喉嚨道：“去去去，先生，當然去。”即使是三個銅板亞荼也答應了，卻沒忘記時刻把自己的帽簷拉低。
亞荼把車杆放下，讓那先生坐上去，哪知那先生剛一腳跨上去，旁邊就有車夫來鬧事，是那些長時間蹲在新上海的地頭蛇，霸慣了這地兒，現在有人來和他們搶生意，當然不樂意了。
亞荼並不想鬧事，就想拉著那先生快些走，那知那些人蠻橫的按住了亞荼的車，同時又上來幾位混混，嘴裏叼著煙，嘴裏碎碎念著寫肮髒汙穢的詞，那先生早就嚇得下了車，遠遠逃開了。
亞荼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見他們這麼多人，要說不怕是騙人的，可自己怎麼都得站住陣勢，再晃晃那站的一票保鏢，心裏也稍稍安定了些，在怎麼說在新上海門前鬧事，他們怕是不會不管的。
亞荼裝作那毫不畏懼的模樣激怒那些人，有人還掄起拳頭逼著亞荼繳費，亞荼當然不肯，幹脆亮起嗓子叫起來，她的聲音洪亮又有點尖銳，那些混混見這小子如此不實好歹，順手把她煽在地上，但也沒想過這小子如此弱不禁風。
亞荼左臂被煽的疼，她打不過他們，隻有靠別人來幫她，不住嘴的叫起來，聽起來委屈不堪，果然不一會這裏就被圍的個水泄不通，都是些看熱鬧的人。
估摸那些人心裏也是慌的，誰敢在新上海門前鬧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路珵冰的狠，絕。毒啊。
那帶頭的慌了，想一拳向亞荼打過來，住了她的嘴，亞荼下意識的閉眼，隻是這掌風在自己的鼻尖錢生生的停住了，亞荼掀開眼看著對方，嚇得趕緊把自己的帽簷拉的很低很低，還好那人沒注意。
他還是掛著那副似笑非笑的臉，脖子上戴著一條米白色的羊毛圍巾，身後跟著那刀疤男杜安離，嘴角淡淡的勾起，一雙眼精明的跟什麼似的。亞荼低著頭做出一副害怕不安的模樣，一點都不敢看他。
那個像魔鬼的人，黎澄晉。
“人多便可以欺負別人了嗎，毛二，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重啊。”周圍那幾個混混見勢嚇得屁滾尿流，那還敢上前啊。
“晉爺，晉爺我錯了，您再放過我一次吧……啊……”那個叫毛二的人發出驚恐的叫聲，亞荼隻聽到骨裂的聲音，那隻被黎澄晉捏住的手生生的被他給扭斷了，亞荼離的最近，那個聲音清晰無比的傳入自己耳中，無論周圍的人多麼吵鬧都掩不住那聲音，亞荼看到那人疼的扭曲的臉，衝過去扯住黎澄晉的手，驚恐的說著：“不要……”
她也被嚇傻了，來來回回的隻有這兩個字，低著頭說不要。
人群一下就散開了，誰敢再看，他是上海灘和路珵冰齊名的黎澄晉，一樣的殘忍不堪，周邊的小販都為那小夥子擦汗，她居然敢衝過去阻止，不要命了。
卻不知亞荼這樣其實是下意識的行動，雖然那人這樣欺負她，可罪不至此，大家都是出來養家糊口的，每個人都不容易。
黎澄晉晃了一眼亞荼，摔下那人的手，掙開亞荼便走進了新上海，身後的人立即跟了上去，亞荼驚魂未定站在那裏，剛才那骨裂的聲音還回蕩在自己的腦中，看來他沒認出自己，還是說像自己這樣的小人物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原來，那天晚上他真不是開玩笑，自己若敢離開，他是絕對能狠下心來。
這樣一鬧，亞荼也沒心情再拉下去，坐在那等了會見沒什麼人就起身拉起自己的車往回走，沒走幾步，一輛黑色的汽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蕩起地上化了的雪水。
那個人是，黑發黑眼，眸深如畫。路珵冰。
亞荼拉著車進來院子，放好，準備回家，結果在門外就聽到小天在屋裏痛苦不堪的叫聲。還有東西被摔下的聲音，她衝進屋裏，聲音是從小天的屋裏傳來的。
裏麵的場景驚嚇了亞荼的眼，房間裏的東西都被摔在地上，被褥也半搭在地上，破朽的窗簾被扯了下來，房間裏淩亂不堪。
最可怕的是小天躺在地上，蜷著四肢瑟瑟發抖，手上拚命的扯著床褥，一張嘴死命的咬著被褥，牙根處滲出血絲，一張瘦弱的臉又黃又白，像是在拚命忍著什麼。亞荼嚇得哭出了聲，她想把小天扶起來，可是小天的身體一直發抖一直掙紮，亞荼剛碰到他就被他狠力推開，頭撞在櫃子上發出“咚”的一聲，血順著她的頭滑下。
亞荼渾然不覺，她想把小天扶到床上去，可小天一直叫著，一直掙紮著，麵部扭曲的可怕，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藥藥……藥在哪裏……”亞荼慌了手腳，然後翻箱倒櫃的去尋他的藥，可是沒有都沒有，上次放藥的地方也沒有，沒有藥，藥吃完了。
亞荼看著小天死命的在地上掙紮，撕心裂肺的叫著，最終跑了出去，進來時拿著一幹木棒，沒有再猶豫，狠狠的朝他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