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拉車
自安頓好後，亞荼開始在上海尋找工作，每天早出晚歸，隻是這上海灘的工作卻不是那麼好找，自己雖能吃苦但也要看別人願不願聘用自己，更何況自己想要找一個離家近的地方，主要是小天的身體好像越來越不好了。而小天怕又自己看見難受，總是躲著自己，有一次，亞荼不經意間闖見了，看見小天兀自蜷縮在牆角抱著自己的膝蓋瑟瑟發抖，一張臉蒼白得毫無血色，冷汗不停的滴落，亞荼立刻駭了眸，聽著小天哆哆嗦嗦的說出放藥的地方，慌忙的找出被包的好好的藥。
亞荼擔憂小天，想要親自喂他喝藥，可小天卻堅持要亞荼出去，說是不想讓亞荼看到自己吃藥那痛苦的模樣，在小天的堅持下，亞荼又不願看到小天一直忍耐著痛苦，便作罷出了去，心裏確實擔憂的緊，連著自己的臉色也發白。
許久，小天才推門出來，微微佝僂著身子，淡淡的扶著胸口，喘著氣走出來，亞荼立即上前扶住了他，小天冰冷的體溫凍得亞荼一激靈，見他又一直輕咳，輕輕的拍著他瘦弱的背。
這脊背，摸上去隻剩骨頭了，哪裏還有肉，瘦弱的不像樣。
待小天坐下，喘過氣，亞荼上前倒了一杯茶遞與小天，看著這毫無血色的臉，還是忍不住問道。
“小天，你到底得的是什麼病啊，這麼厲害。”聲音裏止不住的顫抖。
周天顯然不想說這件事，低頭搖了搖，示意亞荼不要問了，亞荼的倔脾氣也上來了，眼見他受這麼大的痛，自己卻無能為力，至少，讓自己能幫上一點忙。
“那醫生是怎麼說的？要醫治到什麼時候才能痊愈？”
“亞荼，別問了，知道多了對你沒好處，我不想讓你擔心，我會熬過去的。”
亞荼哽咽道：“你這樣我才擔心你，你不敢告訴我，是因為非常嚴重對嗎？”
周天見亞荼一臉說風就是雨的模樣，歎了口氣：“我會告訴你的，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告訴你的，好嗎？”周天心裏卻希望那一天永遠都不要來，亞荼見小天如此堅持，也隻好點點頭。
他從沒騙過她，這次是真不忍心告訴她，怕自己擔憂，這樣想著她心裏也沒那麼陰沉了。
漫無頭緒的找工作找了兩天，還是沒什麼結果，現在小天病已不能出去做活了，自己得扛起所有的一切，身上的錢也所剩無幾，再這樣下去，家裏就要揭不開鍋了，好在著幾日的四處找尋對上海灘也熟悉了好多，要說找以前的亞荼根本沒這麼好的記憶，但情勢所逼，逼得已學會什麼事都靠自己。
這大多出名點的地兒自己都知道了，隻要不是很偏僻，可還是沒有工作。
傍晚亞荼從外麵回來的時候，已累的不行，雙腿像灌鉛了一樣，還沒走到家門口就在小小的院子前坐下，看著在黃昏下閃閃現現的投影，從地上拉到灰簷瓦上，隱約飄動著，就像小時候林伯嚇她的魑魅鬼影一樣。
她不由淡淡笑起來，不遠處傳來敲打的聲音，回蕩在院子裏，震得樹影也跟著一起晃動起來，亞荼起身走過去翹瞧看，不料是這院子裏的老伯在修理東西。
暗影下，老伯的身影隱沒在裏麵，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老伯戴著一個破舊的帽子，雙目注力於手下的動作，一隻手拿著一個破朽的鐵錘，一隻手拿著一顆已經彎曲的鐵釘，認認真真的修補著手下的東西，亞荼走近一看，才認出原來是一個已經壞了的黃包車。
見人影晃動，那老伯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風霜的皺臉看看，複又繼續做著手下的事。
“老伯，這是你的車嗎？”
“恩。”老伯淡淡的回了句，顯有敷衍之意。
“它壞了嗎？”亞荼卻毫無察覺。
“恩。”
“老伯，你在拉車嗎？”
“恩。”
“可是，你的身子骨……”都佝僂的不成樣了，隻是亞荼不敢說出口。
那老伯又抬頭看了亞荼一眼，“我的身子骨不行，那不成你這副身子骨能行。”
話說的毫不客氣，帶著明顯的諷刺之意，亞荼聽得漲紅了臉，自己隻是好心而已。
“誰說我的身子骨不行，我力氣大的和牛一樣，”說著還把自己的衣袖給挽了起來，可挽起後見自己瘦弱的手臂，噎住了語言，漲紅著臉拉下衣袖，沉默的看著老伯。
那老伯見亞荼其實單純的就想小孩一樣，再看她一臉窘意，眸裏染上一點暖意，取笑道：“好啊，我看看你的身子骨有多硬朗強壯，明天你就去幫我拉車，老頭子動不了了。”
亞荼騎虎難下，支支吾吾的，但轉念一想，這未免是個契機，自己這幾天天天出去找工作，都被別人吃了閉門羹，現在有這個事做，就算累點苦點，隻要自己肯幹，也能掙到錢，當務之急是把小天的錢籌齊，好治病買藥，這樣想著，便欣欣然答應。
這下那老伯倒是愣住了，這麼瘦弱的小丫頭去拉車？他笑笑：“你不行。”然後繼續專注於自己手上的活，鐵釘和鐵錘在院子裏響起尖銳的敲打聲。
亞荼沒辦法，隻好聞聲軟語的求這陌生老伯，其實自從小天把自己帶到這裏來後，自己還真沒好好的觀察過，更沒和別人來往過，平常自己都不在家裏呆著，晚上回來就已經疲憊不堪，更沒時間和大家打招呼。
老伯被纏不過，隻好答應了著丫頭，心裏又好笑，看亞荼看誰都沒戒備心，蹭兩句話就熟絡起來，不諳世事，不解人心，好像從沒見過壞人一樣，不過，這年代，難得，難得啊。
亞荼回家的時候，小天也沒在，桌上放著兩個冷冰冰的饅頭，看來小天出去很久了，這麼晚了他出去幹嘛呀，亞荼和著熱水咽下那饅頭，心裏越發的覺得自己做的決定是正確的，家裏已經沒有吃的東西了。
還好自己纏著老伯，還好他答應了，還囑咐了自己好多事，道出他這些年拉車的經驗，讓亞荼去人多熱鬧的地兒，特別像什麼百樂門，電影院，新上海啊等地兒去，哪裏都是些達官貴人，出手大方，而去人流量特別多。
但看看亞荼的身子骨，又不禁笑道：“你還是辦成假小子去吧，不然別人都不敢坐你的車。”
亞荼隻得點頭，心裏聽到了新上海不知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