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折子戲1
亞荼和老人一起穿過街道，走進幽深的巷弄，黑燈瞎火的道路，亞荼不禁想到剛來上海的那一天遭遇的情景，她和路珵冰一起逃亡的時刻，又想到她冷漠的眉眼，孤傲的背影，心裏微微一抽，朦朦朧朧的不知是什麼感覺。
“小丫頭，看著點路，這一帶沒什麼燈火，別絆倒了啊。”
“恩，我知道。”說話間老爺爺止住了腳步，站在破破爛爛的門前停下，轉頭對亞荼笑道：“這就是老頭我住的地方，破爛不堪，不過總算是個安身之所。”推門進去，裏麵雖然簡陋之極，就一張破破爛爛的桌子和幾個小凳子，有一個凳子的腳都壞了，斜躺在一旁，整個房間空蕩孤寂，一眼晃去隻覺是廢棄的屋子，空氣裏飄著一絲黴臭的味道，地麵潮濕得很陰涼，常年居住下來隻怕是要待出一身的病來，但是還是打掃的幹幹淨淨。
“老爺爺，你在這裏住了多久了？”
“我呀，老頭我都住了將近有七八年了吧。”剛剛進來的時候，亞荼就注意了這一帶周圍都是些工廠什麼的，而且這裏的地勢是比較低的，水往低處流，常年下來這裏就潮濕不堪，所以整個房間都有一股黴臭味。
“怎麼，你嫌老頭這裏簡陋破亂啊。”那老爺爺見亞荼微微沉思，打趣道。
“怎麼會呢，你說的對，這個年頭能有個安身之所不至於流浪街頭就很好了，哪能去奢求別的呢？”
“丫頭，坐吧，老頭我去把我這老夥伴安置好。”老爺爺抱著如珍寶的二胡，神色慈祥又溫柔的說道，看這二胡的被磨得光滑的胡身，還有好些棱角都被磨平，看樣子著二胡陪著老爺爺有好多年了，就如朋友一般。亞荼乖巧的點點頭，就像是個乖巧的孫女的一樣，看得這老爺爺心花怒放，滿臉笑意的轉身走進另一個房間，也是這裏的唯一的一個房間。
待到老爺爺進去後，亞荼也不禁四處的打量參觀著這裏，不過確實沒什麼好參觀的，整間屋子就那麼兩樣東西，抬頭一晃，牆上的東西吸引的亞荼的視線，牆上有一個簡陋的小櫃子，也說不上是櫃子，隻能說是能放些東西的橫木板，看看那極不整齊的邊緣，想是被衝肯了一樣，一眼就能想到這應該是老爺爺自己做的，亞荼好奇的是那橫木板上放著的小箱子，她靜靜的砂摸著桌子緩緩的往桌子裏處走去，在裏麵一點就靠著牆壁，那小箱子就在上麵放著，亞荼伸出手相一探究竟，隻是那時那個老爺爺正好出來了。
“小丫頭，在幹嘛呢？”
“爺爺，我……我就隻是好奇……”亞荼訕訕的低下頭，覺得沒有經過別人的同意就隨便的的碰別人的東西，自己都覺得很汗顏。
“看吧，看吧，老頭我又沒有什麼奇珍異寶需要藏起來的，都是些陳年舊物，老頭我呀又舍不得仍了。”那老爺爺看出亞荼的窘迫，滿不在乎的說道，語畢，已走到亞荼跟前伸手將那箱子拿了下來，放在桌上。
那箱子不大，但也不小，雖說現在可能因為受潮，而掉下一塊塊紅漆，但是依舊不難看出當年的風姿，上麵的雕刻依舊栩栩如生，沒有因為脫漆而失了色，箱子上扣著一把金色的鎖，那老爺爺拿出鑰匙打開，掀開箱子，裏麵的東西晃花的亞荼的眼，她萬萬沒想到裏麵竟是如此明亮亮的東西，看起來漂亮極了。
那裏麵竟是戲袍，火紅色的戲袍繡著精致的紋理，白雲騰虎，那猛虎邊線用金色的絲線細細的綸了兩道邊，黑色的水文印旋臥在下，燙金的裹邊，看起來就想是要騰飛出來的似的，精彩絕倫，裏麵還有好些胭脂盒，摸樣玲瓏小巧，精致動人，亞荼隻覺的這些東西很是漂亮，漂亮得讓自己移不開眼。她輕輕的撫摸著，那袍子入手絲滑無比，帶著點點涼意，沁人心脾。
“爺爺，這是戲袍嗎？”亞荼興奮地抬頭看著那老人。
“恩，是啊……是戲袍……“老爺爺似乎也被勾起多年前的回憶，輕輕的撫摸這些東西，拿著一個小巧的胭脂盒，細細的觀摩了很久才淡淡道：”這些都是我當年用過的東西，不過，塵封好久，久到我似乎已經忘了它。”他的嘴角含笑，臉色溫柔，亞荼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這些東西是他很珍愛的寶物，怎麼會輕易忘記呢？但是如果真愛的話，又怎會將它放在這裏這麼多年不看呢？
“爺爺，這些東西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恩，是很重要，曾經，它是我生命的全部。”
“那你為什麼將它擱在這裏這麼多年不管不看呢，你就不怕，別人把它給偷了？”亞荼問道。
“就我這地兒，誰還會來偷啊？”老爺爺笑道，頓了一下又道：“再說，它隻是曾經重要，罷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看老爺爺那眼神，竟是深切的思念，但是又似乎已將它放下，亞荼聽得一頭二愣的，還沒想明白，那老爺爺便放下了手裏的胭脂盒，看著亞荼道：“小丫頭，我看你就挺有唱戲這方麵的天賦，看你那樣，就和當年的我一個摸樣，要不老頭子我教教你？”
“老爺爺，我還是不學了，我不是很喜歡戲曲……而且，我到上海來就是為了尋人，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離開上海了。”亞荼麵有難色的訥訥道，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辦，不想拂了老爺爺的好意，可是自己本就不是屬於這裏的人，遲早是要離開的。亞荼轉移話題道：“老爺爺，你以前是戲子嗎？”
老人站起身，那破爛的長衫順著他的身軀滑落下來，他沉思了好一會，才到：“是啊，以前是唱戲的，在自己的戲裏唱著別人的故事，演繹的別人生命，卻忽略了自己生命的年華也是需要自己來演繹的，錯失了最珍貴的寶物。”他的聲音透著淒涼的滄桑，仿佛開盡枯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