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山東隻有幾天了,我漫無目的遊走在興榮市的古玩市場上,心裏很不是滋味。自從十六歲以後,我漸漸查察人與人之間似乎不存在所謂的純真友誼了,純粹的活著那是不可能了。我似乎理解了那些遁入空門的比丘僧了,突然生出一股想要隱世而居的想法,人心沒有幾個是幹淨的。
抬眼一看轉到了一家叫“一念齋”的鋪子,門前依舊放前一個上了年頭,顏色黃黑油亮的老藤椅,這裏是葉凝汐的古董鋪。
一念齋,百念一生一刹那,六十刹那名一念。
還是簡約隨性的裝修,葉凝汐一襲淡色長裙,發稍微卷,手上戴著幅橡膠手套,正翻著一本殘缺的古籍,臉上沒有任何脂粉。
“客人,想看點什……你是?我們似乎在哪見過。”
葉凝汐疑惑的開口,一張明媚端莊的臉上寫滿了困惑。
我與葉凝汐之間並沒有太多交集,自從上次一別,已經有三年了吧,她記不起我很正常,就像我把她的店名忘了一樣正常。
“是,我們見過。三年前,我揍了你對麵羅萬物的老板。”
我笑著指向對麵生意蕭條的鋪子,裏麵的老頭一見我就躲到後堂去了,看來他還記著我的一頓胖揍呢。
“你是楚萱?好久不見,我都快忘了你呢!喝什麼?我這有上好的駝紅。”葉凝汐淺淺的笑著,一頭黑色長發尾梢微卷,明媚端莊的麵容,靜如止水的眸子,永遠帶著絲淺笑的唇。與三年前無異,依舊螓首蛾眉,明眸浩齒,姿容如畫。
“我不一樣,連你店的名字都給忘了,駝牌紅茶?雲南名茶,夠意思!”
我笑著回答,環視著這個不大的古董店,我不收藏古董,卻不代表著我不喜歡看古董。
葉凝汐抿嘴一笑:“嗬,你看吧,我去泡茶。”
“等等,你這葛收東西?餓手頭有張畫。”
一個身形幹瘦,表情陰晦,農民模樣的小老頭走了進來,背上背著個很大的行軍包,操一口黃土高坡音。
“是你!”
我一下子叫了起來,他不是在黑苗寨子下的祭祀墓中,與發丘天官林圭風處一堆的那個秦叔嗎!林圭風都死了,而他居然活著出來了!
老頭眯著眼打量了我半天才改用並不標準的普通話說:“女娃子,你也是個人才,林圭風死了,不會是你和那男娃幹的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他林圭風翹辮子關我屁事,要不是我命硬恐怕也得死在裏麵!你這三年裏倒混的不錯,一身土臊味可比之前要腥多了。這次又倒了個什麼東西?”
我罵道,隨即將目光轉向了老頭背上的行軍包,裏邊鼓鼓囊囊的,要拋手的東西多半藏在裏邊兒。
那老頭到底倒了個什麼東西!
“餓有幅畫,大唐哩,是幅神仙圖,能給多少錢?”老頭看向了葉凝汐,表情陰晦難測。
“神仙圖?唐代的?老人家您貴姓,東西應該帶了,能給我看看嗎?”
葉凝汐朝我使了個眼色,從櫃台中找了幅手套給我,幹古董這一行的,最怕的便是碰瓷,碰瓷這個詞還是從我們古董行當中衍生出來的呢!一般在進行古董交易的時候,買家是絕不會先碰東西的,隻有等賣家先檢驗過後買家才敢上手。
“免貴姓秦,排行老四。這東西太燙手,掉下這個數是不行的。”
那秦叔也是個生意人,並沒有把東西掏出來,而是伸出了四個手指。
“四十萬?”
我開口道,雖不知道他的那幅畫是誰畫的,尺寸多少,但盜墓做為整個古董交易鏈的第一節,一幅畫賣個四十萬也可以捂嘴偷笑了。
“不是,是四百萬。”秦叔一臉的淡然。
我翻了個白眼,去你的吧!你以為你刨出個神器啊!還四百萬,我們家老爺子做了一輩子的掌眼,經手的東西也沒幾個能賣到四百萬的。你別看那些拍賣行,隨便一破花瓶子就賣個上千萬,其實那都是炒作的。古董這一行在外人看來一個青花碗就能賣個幾十萬的,其實真沒那麼誇張。
整個市場的購買能力是有限的,最吃香的還是那些萬把塊的小物價,像什麼鼻煙壺,小件的法琅器物,青花盤子,基本上是不愁賣的,普通人他也買的起。像那些十幾二十萬的金石玉器,也有人買,但都是在私底下交易。但超上五百萬的大件,年份都不會低,那些都算得上是國寶了,買到是有人買就是少。
“我去,姓秦的你糊弄誰呢!就你那破紙片子能賣到四百萬,是王羲之的蘭亭序還是唐伯虎的扇子麵啊!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蒼蠅吃大蒜——口氣不小,你別在這熏人了!”
我不屑的道,葉凝汐卻扯了我一下示意我別說的太過。
“秦四爺,我妹妹的話您也聽到了,雖然衝了一點,可話糙理不糙。您把東西拿出來看看再說,價錢好商裏。”
葉凝汐陪了個笑,眼中的最深處卻是冰冷。
“算你懂事。”
秦四爺冷哼了一聲,將背上的背包卸了下來,從裏麵掏出個近一米長的盒子,這盒子是專門用來裝一些書畫作品的,真挺好奇秦老頭口中的神仙畫是什麼樣子。
打開一看,隻見裏麵有一卷畫軸,紙張是米灰色的,用一棍麻繩係住,卷的有點厚,多半是個尺寸較大的大。
“咦,你不是唐朝的東西嗎?怎麼這軸子……地攤幾塊錢買的?”
我嘀咕著,幹古董這一行最怕的便是把真貨看成假貨,假貨看成真貨不丟人。而我們生意人殺價是最基本的手段,尤其是文玩交易,你要咬死了這東西是個西貝,人賣家心裏再明白也說不清,隻要你咬死了,總能殺下一些價。
其中的原由我就不再細述,這秦老頭用的畫軸子的確不敢恭維,可這畫……從外邊看去細膩光柔,顏色有些泛灰,以我六七年的眼力勁判斷,這質地不像是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