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病重,纏綿臥榻好些時日,宮中兩位嬪妃,宣華夫人,玉貴嬪輪流侍疾,玉貴嬪像是鬥敗的公雞,憂心忡忡地看著病榻上的蒼老帝王,這是她的夫君,這是她的依靠,若果這個蒼老的帝王撒手人寰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在這個大千世界將沒有一絲立足之地。太子妃若是做了皇後,肯定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自己,怎麼辦?怎麼辦?
她躊躇,難安,連打扮自己的興致也失去了,楊堅的一天天衰弱,也是她如花生命的一天天終結!她必須要想辦法,不能看著死神臨近!
承乾宮中,楊堅臥在病榻之上,陳馥鬱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將湯藥喂到他口中,月嫵作為兒媳,在一旁侍立著,不時搭手幫忙。楊堅的目光如炬盯著麵無表情的陳馥鬱。
“太子妃你過來……”他無力地招招手。
“父皇,您有什麼吩咐嗎?”月嫵一見楊堅招手,急忙移過去。
“你先回宮去休息!朕有些話和夫人說!”
“是!兒臣遵旨!”月嫵想了想看了一眼麵色淡淡地陳馥鬱,福了福轉身離開,順手帶上大門。
陳馥鬱似乎沒有聽到楊堅的話,舀了一勺藥,吹了吹送到楊堅唇邊,“你有身孕了?”楊堅一把抓住陳馥鬱的手,目光如同錐子一般,似乎要將她刺穿。
“陛下是如何得知的?”陳馥鬱有些驚訝!她的手劇烈一抖,滿滿一勺藥撒了楊堅滿衣襟。
“朕雖然老了!病了!可有些事要瞞住朕還是很困難!”楊堅喟然長歎。
“臣妾知曉陛下的心意,臣妾何時又想要留下這個孽障!臣妾自然會讓他不動聲色,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不讓陛下憂心……”她有條不紊地擦了擦楊堅衣襟上的藥漬。
“不!朕……我要你母子好好活下去,你答應我!”楊堅看著眼前這個美麗無情的女子,心中瞬時湧起一絲憐惜,這個女子的腹中,如今正孕育著他的孩子,他的血脈。
她沒有回答,有些詫異!
“馥鬱,答應我……”他沒有以帝王的身份自稱,此刻變作一個平凡的男人。生平第一次,喚出她的閨名,滿嘴滿心都是甜蜜的滋味在蔓延。不知什麼時候她進入自己的心,所以他決定要冒著巨大的風險,讓她們母子活下去。早已管不了這樣的行為是否會給大隋帶來滅頂之災。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多恨這個孩子……”她喃喃自語,手不自覺地狠狠揉向小腹,想要終結這個孩子的生命。
“馥鬱……我愛你!”楊堅痛苦地抓住陳馥鬱摧殘自己小腹的手,開開合合幾次嘴,說出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
“你愛我?”陳馥鬱覺得有些好笑。
“我愛你!我想要你和我們的孩子好好活下去!”他內心無比痛苦,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愛上這個深愛自己兒子的女人,最重要的背叛了對伽羅的愛情,他仿徨難安,夜夜輾轉反側。
“哈哈哈……獨孤伽羅,你最怕的到底還是發生了!真是快意人心!你機關算盡,得意無比,卻沒料到你丈夫會愛上我陳馥鬱!”她仰天大笑,聲音尖利無比。十分可怖!
“馥鬱,答應我好好誕下我們的孩子,你和他自由自在地生活,我對不起你……”氣息奄奄的楊堅苦苦哀求陳馥鬱!
“不!絕不!我寧願即刻就死,也不願帶著這個恥辱活在世上,這個孩子就是我汙點的標簽……”陳馥鬱擱下藥碗。頭也不回地離去不理會劇烈咳嗽的楊堅。
她心情複雜地走出承乾宮,正在回孔雀台的分宮當口,遠遠地碰上迎麵而來的楊廣,那個她朝思暮想無比在意的人,心情紊亂!物是人非事事休,今時再不同往日,陳馥鬱側過頭,想要假作沒看見。
天意弄人,就在兩人假裝沒看見對方,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楊廣不小心踩到了她長長的曳地的裙擺,一個吃咧,眼看就要摔倒,楊廣一旋身,將陳馥鬱攔腰扶住。她手卻不自覺地護住小腹,驚魂不定、惴惴難安地看著麵色不自然的楊廣。
“多謝!她略略一福!”她艱難地啟齒道謝,望著他神色複雜。
“夫人,多有冒犯!”他訕訕地縮回手,逃避成馥鬱熾熱的目光默默轉身。
“阿寬!”就在轉身一瞬間,身後傳來陳馥鬱哽咽的聲音。
他腳步頓住,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僵在原地。”夫人!世間上早已沒有獨孤寬,隻有楊廣!”
“阿寬,我就要死了!”她淚水洶湧而下。
“夫人多慮了!即使!即使有一天父皇不在了夫人依舊可以好好地活下去!”他覺得好苦澀,自己有負於她,拚死也要保住她的性命,不讓她殉葬!也許這就是自己唯一能為她做的。
“阿寬……”她傷心欲絕,他再沒有一刻停留決絕地離去。留下淚眼婆娑的陳馥鬱。
回廊後,簾幕中,隱藏著蔡明珠,她握緊拳頭,嘴角鐫刻著一絲詭異的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陳馥鬱對太子楊廣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情愫。真是老天助她,如此甚好!她眼珠一轉,生出一石三鳥之計。
此舉若是成了!大隋的江山豈不是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花顏!將這個送到崇文閣梅兒手中,讓她加在太子的熏爐中!做事小心些!”蔡明珠摸出一個景泰藍的小瓷瓶,鄭重地放在花顏掌中。小瓶上刻著“看朱成碧。”
看朱成碧者,毒如其名,不管是誰中了此毒,神智昏聵,會將任何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認作自己的愛人,所以“看朱成碧!”
她隻有幾分把握陳馥鬱對楊廣有意,看不出楊廣是否有情,所以為了保險起見,她用上了看朱成碧!
“還有!找一個生麵孔將這封信交到孔雀台陳馥鬱手中!事辦完後處理得幹淨些!不要留下蛛絲馬跡!”她揭起案上的信,吹了吹還未幹的墨跡,折好放入信封之中。鄭重地交到花顏手中。
“是!小姐!”忠心耿耿的花顏福福身,去完成她交代的事。
在宮中她早已用金錢收買了許多人。此舉若是成功她天下便掌握在手中,若是失敗!不!決不允許失敗!她緊緊握住拳頭,眸子中閃現出狠毒的目光!
19年,她將蔡仲的狠辣全學到手中,反倒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看她如何將天下玩弄於鼓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