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有信,秋月無邊 第七十三章:李家公子

“還是奴婢陪著殿下一起去吧!”蘿蘿一聽月嫵要去尋楊廣急忙道。

“不了!不了!我一人去便好!”月嫵擺擺手,拒絕了蘿蘿的好意,三個月未見,她想要給楊廣一個驚喜。

“殿下小心些!外間昨夜下了一場小雨,小路有些濕滑!”蘇嬤嬤有些不放心,提來一雙藕荷色鹿皮小靴子讓月嫵換上,現在是早春時節,前些日子纏纏綿綿的春雨,昨個兒雖然放了晴,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卻生了好多濕滑的苔蘚。

“我知道了!嬤嬤!”月嫵起身握了握蘇嬤嬤的手,這個蘇嬤嬤凡是和自己沾上邊兒的事就會囉嗦好幾遍,月嫵都有些煩了。

“雖然是春日,但春寒料峭,殿下披上狐裘吧!”蘇嬤嬤絮絮叨叨,將白狐裘披在月嫵身上,係好領子,害怕冷風灌進去,拉了拉,看看是否嚴實。

“還有什麼?”蘇嬤嬤眯起眼睛想了想,看還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好啦!好啦!嬤嬤,我還沒有這般嬌弱,你若是再想想殿下估計自己已經回來了!”月嫵無奈地打量了一下天色,趁著一眾人不注意,活潑地跳過門欖,消失得無影無蹤。

“殿下,慢些……”遠遠傳來蘇嬤嬤擔心的聲音。

出了落霞殿,因著是自己一個人,月嫵就沒做出那些穩重端莊的儀態,有了些活潑的心性,一路上開了滿爛漫的花朵,月嫵折下未央宮外一根細細長長的嫩柳,就著鮮花編成一個花環,拿在手看了看,越發的愛不釋手,趁著四下無人,便悄悄戴在頭上。

“咦,那邊峨冠博帶朝著自己走來的不是楊廣又是誰?”遠遠地,太液池旁出現了一個朝思暮想,熟悉無比的身影。

月嫵想了想,沒有直接上去,而是躲在一叢高大的花樹後,想要嚇一嚇楊廣。慢慢地,金線繡著龍紋的黑色靴子出現在視線內,月嫵不疑有他,撲了出去,雙手環住楊廣的脖子,撒嬌道:“楊哥哥,你有沒有想我?”

楊廣未曾開口,臉色有些不自然,狐裘絨絨的毛貼在臉上,不經意之間掃到鼻端,月嫵狠狠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才發現楊廣神色不對。

“楊哥哥,你怎麼……”話還未落地,猛然發現楊廣身後跟著三個俊俏公子。

大的那個二十出頭,華服蟒袍,眉眼細長,望著月嫵目光炯炯,大冬天手中還握著一柄折扇,小的那個十六七的模樣,一身月白色的衣袍,但一看就是繡工精致,頭上戴著白玉冠,整個人清秀雅致,像是落入凡塵的美玉,唔,看著卻有些眼熟!最小的那個十三四的模樣,但一身輕便的騎服,孔武有力的樣子。

月嫵訕訕地放開楊廣,臉紅得如同鹹鴨蛋的蛋黃,她怎會知道楊廣身後跟了這麼一堆人,丟臉死了!

“郡主與殿下還真是兄妹情深!”白衣服的“美玉”恭敬地對著月嫵揖了揖手。他的兄弟都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楊廣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還是負著手,神色未變!

“這位公子是?”月嫵總是覺得熟悉,但想不起在哪裏見過,更何況叫自己郡主的人?莫非是梁國兒時的哪個舊識。

“郡主莫非是忘了?郡主可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他手不自覺地觸了觸腰側掛著的美玉。略帶戲謔地看著一臉吃驚的月嫵。他年紀雖然小些,可是十分成熟穩重。

“李二……?”月嫵失聲地脫口而出這個名字,腦袋轟然炸開,這這這!怎麼能讓人知道大隋的太子妃出入青樓?豈不是遺笑天下。怎麼辦?怎麼辦?月嫵腦門上急出了冷汗。慘白著臉。

她退了一步,揪住楊廣寬大的袖擺!這李二原來就是她在天香樓拉出來的小孩子,她以為他是被賣入青樓的孌童,可這出入皇宮,在楊廣身邊的定然是非富即貴,他是騙了自己,利用自己的同情心,一想起月嫵便是無名火冒。

“四妹!這是太原李家的三位公子,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楊廣指了指李家的三位公子。

“這是長孫大人的千金,長孫郡主!”楊廣放開月嫵,對月嫵使了一個眼色,順著李世民的話往下說,替月嫵解圍。獨孤皇後的二妹伽宜夫人嫁到長孫家,似乎生了四個女兒,四女兒刁鑽跋扈,在京城頗有小霸王的名氣。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月嫵瞬間領回了楊廣的意思,他是要將今日的尷尬都推到小霸王的身上,反正她已然是惡名昭著,不怕再昭著幾分。

“長孫玲瓏見過三位李公子!”電光火石之間,月嫵深深會意到了楊廣的意思,對著李家的三個公子曲腿福了福。盡是一片大家閨秀的風采。她心中其實很有愧疚的,將不好的名聲推到長孫玲瓏身上,如此穩妥一些,那三位李家公子見了也好挽回一些長孫玲瓏的名聲。

“見過郡主!”他們齊齊作揖,相互寒暄。

“三位公子先回了吧!籌建府兵一事容明日再商議!”楊廣有些不耐煩地開口。

“是!草民告退!”他們三人深深作揖,退了幾步方才轉身離去。

“楊哥哥,你有沒有想我?”月嫵一見人走遠了,沒有顧忌地抱著楊廣的手臂撒嬌。

“你在哪裏見過李世民?”楊廣沒理會她,十分嚴肅地責問。

“在、在天香樓!”月嫵絞著手中的絲帕猶豫了半晌,輕聲說出那個地方。

“什麼?你何時去了那種地方?”楊廣再也無法沉著冷靜外加淡定,一把扣住月嫵的手臂,將她晃了晃,她發髻上有些不穩當的珠花啪嗒落在青石地上,碎了一地。

“我和蘭陵去救裴菀!偶然間碰到李公子,以為他是青樓的孌童覺得很可憐便將他一道救出!”她望了一眼碎在地上的珠花。很為難!

“你怎麼沒和我說過?”楊廣放開月嫵,籲了一口氣。

“怕你不肯放過裴家的人,楊哥哥,我和裴菀感情很好的!”月嫵垂下眼臉,惴惴不安地說道。

“好了!回宮用膳!”楊廣聽了悶了片刻,一把拉起月嫵朝著東宮方向走。

“你不會追究裴菀吧?”月嫵還有些不放心地追問。

“為夫從來不會將恩怨牽扯到無辜之人身上!你還不知道嗎?月兒!”楊廣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刮了刮月嫵的鼻子。

“我總是覺得將髒水潑到玲瓏郡主身上有些過意不去!”月嫵心中有些不安,若是那李世民將舊事宣揚出去,豈不是壞了長孫玲瓏的名聲。

“玲瓏那個名聲夠髒了!這盆髒水潑下去反倒是讓她幹淨一些,興許還能將她嫁出去!”楊廣高深莫測地望著自己的妻子,微微含笑。

“什麼?怎麼可能?”月嫵大惑不解,因為長孫玲瓏名聲在外,作為皇親貴胄,十八歲了還沒有人上門提親,前些日子父皇有意將她許配給宇文述大司馬的大公子宇文智及,旨意還未下達,宇文智及就被嚇得大病一場,如此便不了了之了!

“怎麼不可能?”楊廣一挑眉,拉起月嫵加快了步子。

太液池另一端,三位李家公子正悠閑地漫步在皇家園林之中,欣賞湖泊中在梳理羽毛的白鷺。

“二弟你認識長孫郡主?”李建成吧嗒敲了敲手中的折扇。

“有過一麵之緣!”李世民一想起月嫵的模樣微微笑了起來。

“京城傳言,長孫大人家的四郡主潑辣蠻橫,驕縱無禮!沒想到卻是這般活潑可愛的性子,看來傳言委實不可信!”李建成悵然一笑。

“前些日子宇文化及一聽說陛下有意將郡主許配給自己嚇得大病了一場!”李元吉急忙補充道。

“還好她未嫁人!”李世民望著湖中的一雙白鷺,滿麵春風。

“娶了來做夫人倒是不錯!好一個絕代佳人!”李建成越發笑得燦爛。

“大哥,你已經娶親了!?李世民深深地剜了一眼自己急色成性的大哥,甚為無語!

“京城有佳人,傾國傾人城!”一旁默不開言的李元吉望著幽幽的湖麵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將他的兩位兄長嚇到。

“阿弟!你莫不是入了魔障?”李建成甚為擔憂地摸了摸李元吉的額頭,他這個弟弟精通十八般武藝,今日卻說出這樣即酸又腐的話,著實有些駭人!

幾日之後李家三位公子回了太原,卻在長安城掀起一場不大的風波,成為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大概就是長孫家的那位郡主原本是鐵定嫁不出去的。結果卻被李家三位人中龍鳳的公子同時看上了。三個兄弟為了這件事大打出手。最後太原太守李淵決定替二兒子向長孫玲瓏求婚。

這其中是有原因的,雖然長子李建成與十八歲的長孫玲瓏年齡合稱一些,但李建成早已娶妻,他本是要為了玲瓏博上一搏,休掉正妻,可奈何正妻恪守婦道,孝敬公婆,李淵自然不允許他做出這等違背禮法的荒唐事。

小兒子雖然尚未娶妻,奈何年紀才十四歲,與十八歲的玲瓏委實有些不般配。最終千思萬想。李淵決定替十六歲二兒子向長孫玲瓏求親。

“這就叫做瘦田沒人耕,耕開人人爭!”活潑的小玉聽了這個傳言忍不住調侃長孫玲瓏。

“小玉……”月嫵正了正嗓子。

小玉一見月嫵如此嚴肅,吐了吐舌頭!

“要說也小聲一些!今兒玲瓏似乎在宮中,要是被有心人聽去就不好了!”月嫵鬼鬼祟祟地四下打量一番,確定沒人之後附在小玉耳邊輕聲道。

“嗬嗬月嫵這麼神神秘秘的舉動引得一眾侍婢咯咯嬌笑。

“殿下,你不知道,長孫玲瓏可算揚眉吐氣了!先前因著宇文智及那件事羞愧得不敢入宮,這些日子沒事就到宮裏溜達,一個勁地在炫耀!”小玉繼續說道。

“噯!這些話還是少說為妙!”月嫵一把捂住小玉喋喋不休的嘴。

“不過!那李家二公子可真夠他受的!”月嫵一想起李世民欺騙自己的事,心就覺得無比解恨,他如今得了一個夜叉似的妻子,夠他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