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應該是其樂融融的一頓早膳被月嫵的一句黃腔弄得很壓抑,大家都是埋著頭細嚼慢咽,月嫵覺得悶極了!還幾次想要說話都被楊廣惡狠狠地瞪回肚子裏去。她隻得委屈地癟著嘴。
終於熬到早膳結束,楊廣吩咐華霜、月賓伺候賢王和王妃在王府內遊玩,華霜是楊廣從小玩到大的丫鬟,明著雖是婢女的身份,暗地裏也算半個主子,月賓則是月嫵從後梁帶來的,這樣安排是極為妥當的,楊廣自己則要帶著月嫵進宮謝恩,這是皇子大婚後的老規矩。
府門前早已停著四匹駿馬拉的馬車,車蓋上垂下一圈流蘇,車身四角是黃銅包裹的合頁,還鑲嵌著王族的龍圖騰。車夫是一個十七八的白衣清秀小廝他見到自家王爺王妃出府之後連忙將鋪著絲絨的車凳放好,楊廣先是將月嫵扶上車,自己才隨後跟著進去。
車夫等他二人安坐之後一蹬身坐在車前,一揮鞭子,馬車便輕快平穩地朝皇宮駛去,馬車後跟著十餘騎金甲衛士。一路上塵土飛揚,簡直是拉風極了!
月嫵緊緊握住楊廣的手,將頭靠在楊廣肩上,合上眼眸,盡管馬車微微顛簸,月嫵還是覺得既安心,又甜蜜!她的整個世界都在身旁。
不知不覺過了三重宮門到了內宮。馬車停靠穩妥,楊廣搖了搖自己新婚的王妃。“月兒!你醒醒!”他推了推月嫵的頭。
“這就到了嗎?”月嫵咕噥著睜開惺忪的眼睛,扭扭有些酸的脖子。
“你啊!就知道睡!”楊廣望著眼前姿態慵懶的月嫵,突然有一顆小種子在心中破殼而出,迅速地發芽滋長,久違的滿足感充滿心頭。
楊廣不等車夫安置凳子,自己先跳了下去,隨後又將月嫵抱了下車,貼身保護跟隨楊廣多年的那一眾金甲衛士皆是目瞪口呆,原來他們的冷麵王爺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麵。男人娶親之後果真就大不同了。
“你看你的臉!”楊廣突然發現月嫵臉上有一團微微發紅的痕跡,約莫是靠在自己肩上被突出的刺繡硌出的,便伸出指尖愛憐地去揉了揉。
“楊哥哥!快些走吧!母後都要等急了!”月嫵握住楊廣的手,原因是她瞧見隨行眾人全部都是一副活見鬼地瞪著他倆,雖然她很喜歡如此親密,但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是覺得十分難為情。
鳳藻宮依舊是清幽典雅,等到元寶通傳之後楊廣才領著月嫵進殿,今日人似乎來得十分齊,左首依舊是太子,太子妃,一身素服的已故三皇子的王妃佟氏,太子良娣雲漪,右首前兩個位置空著。後麵是一臉忐忑不安的蘭陵,還有神色擔憂的韓清。\t楊廣掃了一眼末位的雲渺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入宮的。月嫵也看了一眼麵無表情的雲渺暗自吐了吐舌頭。她的動作倒是很快。
楊廣帶著月嫵就坐,神色凜然,月嫵好幾次想要給蘭陵韓清解釋解釋,每次將將張口就被楊廣冷著臉打斷,月嫵急得抓耳撓腮,蘭陵與韓清看到月嫵如此焦急、晉王楊廣則是正襟危坐冷若冰霜的樣子,一顆原本就很忐忑的心更是沉到穀底。她們心裏在哀歎!月嫵的一生算是毀了!看他們夫妻的神情肯定是合不來啊!
楊廣一想起蘭陵那丫頭竟然幫著月嫵與人私奔,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就是故意要蘭陵韓清這兩個丫頭著急,免得以後越發地吃裏扒外。看到她們三個惴惴不安的模樣,楊廣越發地解氣,心情十二分地悠然,便拿起自己案前的青玉酒壺傾身倒了一滿杯酒,樂嗬嗬地自斟自酌起來。
這個如此歡快的表情在蘭陵看來確實很詭異!她心裏直發毛!她太了解自家二哥了,她這個哥哥平常一向冷若冰霜,隻有在整人的時候才會出現如此悠然的神情,也不知道月嫵在晉王府過得是什麼慘絕人寰的日子。
“月嫵啊!我對不起你!要是知道這樣的結果,我蘭陵就是拿刀架著獨孤一方也要逼他帶你走啊!”蘭陵在心中默默地指天發誓,一邊惴惴不安地打量月嫵,突然發現她光滑柔軟的脖頸上有一團團淡淡的紫紅紫紅的痕跡,心裏越發地愧疚不安起來。她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月嫵被自己王兄毆打了!
月嫵隻顧焦急了!卻沒有注意到蘭陵愁眉不展的臉上帶著的擔憂神情!
“陛下、娘娘駕到!”元寶再一次扯起公鴨嗓子高唱,月嫵其實每次聽到元寶的聲音都想堵住耳朵。
“參見父皇(母後)!”眾人齊齊起身參拜!
“平身!”文帝攙著獨孤皇後落座後笑眯眯地看著眾人。文帝可是一位模範丈夫,時時刻刻都將獨孤皇後帶在身邊,三十年如一日,一眾王妃無不羨慕。
“兒臣(臣媳)參見父皇母後!”楊廣帶著月嫵行了一個三跪九叩的大禮。
“陛下覺得如何?”獨孤皇後側身笑眯眯地詢問自己的丈夫,她一如既往的端莊大方,溫柔當中帶著母儀天下的氣勢。
“嗯!不錯!佳兒佳婦!”文帝讚賞地打量殿下一對璧人,掠了掠自己的胡須,他目光抖擻,充滿威嚴。
楊廣與月嫵起身,一抬眼卻正瞧見文帝身旁的陳貴人,隋宮中地位僅次於獨孤皇後的女人,她依舊是美人如花隔雲端的飄渺,神情悠遠,仿佛在看月嫵,但是目光卻不集中。瞳子有些散亂。她一向很少露麵宮中聚會,今日不知怎地來了!月嫵兩年來籠統就見過這位冰山美人不到五次!
“妹妹以為如何?”一向不怎麼待見陳貴人的獨孤皇後眼睛在大殿上下一個來回很親厚地將手搭在陳貴人手背上。笑靨如花。
“佳偶天成!”陳貴人低頭微微勾起嘴角,斂起美麗的眸子。一字一頓。
“楊廣謝娘娘吉言!定然與王妃執手到老!”楊廣突然輕笑,當著眾人深情地握住月嫵的纖纖玉手,“此生定不負卿!”他望著她一臉深情。
他!他!他這是在當著眾人盟誓嗎?突如其來的幸福感讓月嫵覺得眩暈,她太幸福,這種感覺如同在雲端,原來他是如此愛自己。
宮中宴會籠罩在一片歡樂輕鬆的氛圍,還夾雜著輕快的歌舞表演,月嫵一邊細細地啃著一塊點心,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舞姿曼妙的舞姬,宮中每次宴會必定會按照獨孤皇後的喜好菜肴皆是以海鮮為主,月嫵每次參加聚會都隻有幹瞪眼的份!楊廣時不時拿起帕子擦拭月嫵嘴角的碎屑,引來一波波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獨孤皇後似乎身體很不好,沒坐多久便捂著嘴咳嗽,文帝很擔心,急忙扶著愛妻提前離席,陳貴人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走了。月嫵吃了很多糕點,腹中脹食便一味央求楊廣去禦花園逛逛,晉王疼愛月嫵自然是滿口應允。
禦花園的景致非常好,和風扶柳,假山林立,月嫵來到千鯉池旁,見到鯉魚很多便起了玩性想要喂魚自己又不想動,便使喚楊廣去拿魚食,“楊哥哥你就去嘛!我不想動!”月嫵一如既往地搖晃楊廣的臂膀,縱然月嫵在同齡少女中算是很高的,但是和七尺男兒楊廣站在一起,離楊廣的肩頭都差了一大截。
楊廣算是服了!每次隻要月嫵一這樣他便妥協,堂堂王爺,文能揮筆填詞,武能跨馬殺敵,現在竟然為了討好妻子做這些下人的活計。
月嫵一個人坐在礁石旁等候,無聊便折了幾縷柳絲采來一捧花編織花環,突然樹叢中冒出兩個鬼鬼祟祟的腦袋。
“月嫵!”蘭陵和韓清做賊似的冒出來。一左一右架著月嫵往樹林裏麵拖。
“啊?是你們!你們做什麼?先放開我!”月嫵被她們這一拽花環掉在地上。
“走走走!我們掩護你離開!是我對不住你!讓你受苦了!”蘭陵一邊抽搭鼻子,一邊深深自責。
“哎!別拽我!聽我解釋!”月嫵努力掙脫這兩個好友的鉗製。
“你再不走晉王就回來了!”韓清氣急了跺跺腳,真想一掌劈昏月嫵,那樣便省事多了。
“哎呀!你們誤會了!”月嫵尖叫一聲,蘭陵韓清耳膜受到刺激急忙鬆開月嫵捂住耳朵。
月嫵這才喘了一口氣。拉著好友坐在荷池邊細細講了獨孤寬就是晉王,她的意中人就是如今的夫君,還有送錯信的大烏龍。整整半個時辰,月嫵就是沒來得及緩一口氣。
“呀!就跟茶樓的話本子似的!”韓清一拍大腿,連連感歎情節曲折精彩紛呈。
“你怎麼不說是獨孤寬啊?宮裏人都知道皇兄還有個名字叫獨孤寬!”蘭陵瞪著眼睛,真想一把掐死月嫵。
“我這不是害羞嘛!”月嫵絞了絞手中的絲帕,神情羞澀扭捏。
蘭陵韓清看到月嫵這種表情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私奔都敢!還不好意思?兩人很默契地鄙夷月嫵。
“咦?你脖子這是怎麼回事?”蘭陵十分好奇地翻了翻月嫵的衣領口子,露出脖子下的香莓。
“哪裏?”月嫵使勁低頭卻看不見,韓清湊過來急忙從袖袋中掏出一把波斯進貢的水銀鏡子遞到月嫵手中。
“這兒!這!還有這!該不是皇兄給你打的吧?”蘭陵一臉懷疑地翹起手指給月嫵指出。
月嫵的臉刷的紅了!像是煮熟的蝦子,神情更是扭捏。怎麼回答?難道如實說“這是給你皇兄啃的?”不!不!不!肯定得被她們恥笑。月嫵為難極了!心中誹謗了楊廣一萬次!
“啊!我們快走!不然皇兄回來非得扒了你我的皮!”蘭陵忽然想起幫助月嫵私奔這茬,急忙拽起韓清招呼也來不及打,一溜煙逃了!
月嫵用手搭了一個涼棚,長長感歎一聲“跑的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