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夫妻打情罵俏地回到森林,先是遇到巫師。
他似乎站在那裏等很久了。
洛二話不說走上前,攙扶巫師。
“我剛剛還在找您的身影呢,為什麼不出來幫我說話?”
“你倆跟我過來。”
巫師轉過身,帶著他們往後山的方向走去。
後山是葬著阿卡巴族祖先們的地方,以前洛的屍體也在這裏被安葬了。
時野已經來過數次,對這裏絲毫不陌生。
但來到後山的墳墓時,還是忍不住大吃一驚。
“這是,山崩了?”
“是,雨季把山上的石頭和泥水衝下來,淹沒了阿卡巴族祖先的墳墓。雖然水位已經褪去,但那些大石頭,沒法搬。”
洛捂住嘴,淚水奪眶而出。
“怎麼會這樣……”
祖先墳墓對於他們來說是非常神聖的地方。
這裏是他們族人的根,生在毒蛇森林,死也葬在毒蛇森林。
墳地對於他們來說便是族人的最終歸屬,也是他們安全感的來源之一。
如今卻遭遇大水和石頭的淹沒,整片墳地都看不見一個小墓碑!
若讓族人們看見這般情況,恐怕要徹底崩潰了。
“這是祖先給族人的一個預示提醒。”
巫師的語氣極為平靜。
洛和時野聞言,同時用不解的眼神看向他。
“什麼意思?”
“一個具有破壞性的變革即將發生在阿卡巴族裏。是好或壞,暫且不一定,也許結局是好的。”
洛滿頭霧水。
“我不明白,墳地都已經被淹沒了,我們祖先安居的淨土都被破壞,還能有什麼好事發生?更何況,您剛剛說了,這場變革是具有破壞性的……”
巫師開口打斷她:“有一句話叫做不破不立。沒有破壞,就沒有創新。世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好和壞,你所看見的是祖先墳墓被毀,他們失去淨土;但在我看來,這或許也是另一種寧靜。這塊地被埋了,從此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他們。”
“還有這樣的說法?”
“還有另一個說法,就是祖先們已經將路堵死了。阿卡巴族人將不能再借用祖宗的方法繼續生活下去。”
巫師的話已經說得特別清楚,洛一下就聽明白,驚訝地反問。
“您的意思是,阿卡巴族人將要離開毒蛇森林了?”
“那還要看看大家的造化。”
他沒有把話說死,但眼前的新婚夫妻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祖宗的墳地被淹沒,從另一個角度看來,是在砍斷族人對這片地的留戀。
家園毀了,祖墳都沒了,這森林裏還有什麼好待的?!
不得不說,祖先們可真是太狠了。
時野保持沉默。
他曾經認為,祖先托夢或預示之類的東西,隻是純粹巧合。
但現在這樣的情況,他確實更偏向於真預示,因為這即將是改變阿卡巴族人心態的契機。
“老先生,您支持洛洛為族人爭取離開森林的機會麼?”
巫師沒有正麵回答。
“無論我支持與否,都不會影響她的決心。這個問題沒有任何意義。”
時野有些意外。
他以為巫師會無條件支持洛,讓她完成這件事。畢竟,他曾經囑托過時野要幫助洛完成使命來著。
“不。”洛主動開口道:“您的支持對我來說很重要。因為您在族裏說話很有分量,倘若有你的支持,他們會更願意信服我。”
“洛洛,你是不是忘了究竟什麼是使命?”
巫師語氣非常嚴肅。
她愣住,良久都答不上來。
“使命……使命就是……”
隻見巫師無奈地搖頭歎了一口氣。
“無論前方有多少障礙,你對於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堅定不移,並且執行下去。這跟別人支不支持你無關,這是在考驗你的道心穩不穩。”
洛恍然大悟。
時野深深覺得,巫師若離開森林到外麵去,肯定會成為非常有威望的哲學講師。
她低下頭,開始自我反省。
“是,我總想要得到大家的支持,這已經違背了我的使命。其實我要的很簡單,我隻是想要幫助大家完成心願。如若我一味爭取族人的支持和認可,而不顧他們的心願,那便是本末倒置,我跟父親的蠻橫霸道絲毫沒有區別。”
巫師對於她的悟性表示很欣慰。
“你能這麼快領悟,我替你感到很開心。我把你叫過來,告訴你祖先預示的事情,是想讓你知道,變革注定會發生,是好是壞,掌握在你的手中。一定要用最溫和、最理智的方式處理,否則最後導致族人分裂了,那便是違背使命和初心。”
洛眼神堅定地道:“是,我知道了。”
盡管沒有得到巫師的口頭支持。
但也能從這些話語裏聽得出來,他還是支持洛的。
洛現在需要解決的問題便是如何找到方法下手。
這問題一直困擾著她,直到回去的途中碰上希瑪。
“洛洛,你爸爸向來疼愛你,怎麼能用那種話語來傷害他呢?他因為你的事情,現在氣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願意吃飯。”
如果剛剛沒有碰見巫師,恐怕洛已經跟母親爭論起來,堅持認定自己沒有錯。
但現在她聽完以後,淡淡地道:“好,我這就去跟他道歉。”
希瑪以為洛是隨口說的,提心吊膽地把她和時野帶過去見時野,路上還不停嘮叨數落著剛剛的事情。
洛一句話都沒有反駁。
連時野都覺得意外,他沒見過洛這般沉得住氣的模樣。
塞西爾已經把阿卡巴族人帶回山洞去,準備再住幾天。
當他看見希瑪將女兒女婿帶回來,氣得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洛及時把人叫住:“爸爸,對不起!”
男人的身軀一僵,隨即又傳來不屑的回應:“我以為在你眼裏已經沒有了我這個爸爸。”
這不是氣話,而是塞西爾的真實感受。
從前,洛是他和希瑪的心頭肉,做的任何事情,再怎麼野蠻任性,都會顧及父母的情緒;
但自從遇到時野,為了這個男人,洛三番兩次傷害他和希瑪的心。
如今希瑪看在洛起死回生的份兒上,這女兒百般原諒接納,但塞西爾做不到。
他被傷了的心,也需要有人來安撫。
“爸爸,剛剛是我說話態度不好,我知道錯了。我並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
洛的一句誠懇道歉,成功讓塞西爾的眼眶紅了。
原本還鬧別扭的心情,瞬間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