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的數量多得讓人密集恐懼症發作。
直到再也沒有蝙蝠飛出來，封景城再次探頭看進去，才用確定的口吻對時宛言道：“可以進去了。”
兩夫妻手牽手走進山洞。
剛走進去沒多久，時宛言忽然停下腳步，關掉手電筒。
封景城困惑地回頭看她。
“怎麼了？”
“你也把你的手電筒關掉，那草藥得在黑暗中才能看得見。”
封景城隻覺得詫異，但還是照做了。
他噠一聲將手電筒關掉，視線瞬間陷入一片漆黑。
剛開始會有點不舒服，一片漆黑的情況下，讓人容易心生不安，但過了幾分鍾，瞳孔開始能夠適應黑暗。
兩人手牽著手，慢慢地就不再感到恐慌了。
“你看到了嗎？”
封景城輕聲問道，聲音在山洞裏響著回應。
隻聽見時宛言噓了一聲，將聲音壓得比封景城還低，“那玩意兒怕光、怕聲音。”
“到底是什麼草藥？我怎麼會沒聽說過？”
他曾經也收集過稀有草藥，跟藥師協會有長期合作，卻沒聽說過哪種草藥是怕光怕聲音的。
聽起來不像是植物，更像是個小動物。
時宛言沒有回答。
靜靜觀察了片刻，忽然將手電筒打開。
他疑惑地問：“沒找到？”
“我看見了。”
“在哪兒？”
“跟我過來。”
這次換時宛言牽著他的手一起朝著山洞裏走進去。
封景城認真地觀察著山洞周圍，到處都是岩壁和苔蘚，根本沒見著其他植物。
直到時宛言帶著他走到岩壁麵前，就止步了。
“在哪兒？”
“那塊石頭的下麵。”
“唔？”
封景城順著視線看過去，除了一個大石頭之外，完全沒看見任何東西。
岩壁上滴著水，一滴一滴落在石頭上，然後又順著石頭的弧度流到地麵。
封景城和時宛言的腳下，地麵是潮濕的，四處都是苔蘚。
“關燈，蹲下。”
時宛言話不多。
他聽了，照著做。
關燈，蹲下，然後靜靜等待。
靜謐的黑暗中，安靜得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封景城下意識地將自己的呼吸也放輕。
時宛言什麼都沒說，還在等待著。
換做別人，恐怕真陪不了時宛言做這種事情。
但封景城還是保持著耐心，一句話也不問。
就這樣等了十來分鍾。
腿都快發麻了。
忽然漆黑一片之中，出現了一顆顆不明顯的銀白色小光點。
他懷疑自己的眼睛有問題。
眨了眨眼，發現這銀色小光點不僅沒有消散，反而還慢慢擴展出來。
有點像童話故事裏魔法世界會看見的場景。
銀色光點慢慢擴展開來，凝聚成一顆顆小香菇的形狀，可愛得讓人震撼。
世界上居然有這種神奇的東西？？？
銀光凝聚而成的小香菇，在黑暗中並不閃耀刺眼，是那種非常微微發亮，像水母似的，呈現半透明狀。
時宛言忽然伸手，快速地採下小香菇，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連續採了好幾片。
速度快得小香菇們都反應不來。
採完金色香菇，打開手電筒。
封景城這才知道，原來金色香菇是長在岩壁石頭上的。
“剛剛打開手電筒的時候都沒看見它們，怎麼忽然憑空出現了？”
時宛言笑了笑。
“很神奇對吧？它們是一種會隱身的香菇，怕光怕聲音，隻有在絕對靜謐的環境下，才會慢慢現身。在這種情況下，采摘者必須要全神貫注，才能等到它們出現。”
封景城忽然明白。
“難怪沒人聽說過，這種小香菇，不容易被找到。”
“他們喜歡在潮濕陰暗的地方生長，尤其在流水的岩壁附近，最為容易找到。這種草藥一直沒有名字，我都叫他們水母香菇。”
“確實有點像水母。”
封景城看著時宛言手裏摘下來的水母香菇，已經不會褪色了，看起來就跟水母沒什麼兩樣，半透明狀態，身上的光也從銀色黯淡成白色。
“摘下來就不會再變成透明了？”
“是的，它們現在已經失去生命力了，不會再像星星一樣閃爍光芒。”
時宛言說完，拿起手電筒，站起身。
“走吧，這個水母香菇，我得在兩小時之內用入藥，否則不僅失去藥性，還很可能產生毒素。”
封景城嗯了一聲，同她一起站起來，準備離開山洞。
忽然，手電筒的光照到岩壁，時宛言無意間看見了東西，神色一頓。
“等等。”
“唔？”
“這是什麼？”
她用手電筒照在旁邊的岩壁上，封景城順著視線看去，牆上居然出現了一堆奇奇怪怪的雕刻。
沉默幾秒，他道：“古文，我對這個沒有特別研究。”
“是一段記載。”
時宛言幽幽回答，語氣聽起來似乎很確定。
“你知道它在寫什麼？”
“公孫家的醫術寶典，寫的就是這種古文。我常常翻閱，自然而然就學會看了。”
“言言，你的多才多藝，總是讓我自愧不如。”
封景城打趣地道。
但時宛言並沒有接話，她蹙著眉，認真研究起山洞裏的字，詳細解讀起來。
封景城在旁邊看了許久，大概隻能看懂一兩個字，對於全內容的意思完全沒頭緒。
沒過多久，他便發現時宛言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怎麼了？這內容裏說的是什麼？”
她沒正麵回答問題。
眼角忽然濕潤，豆大般的淚珠從眼角滑落。
封景城嚇了一跳。
“言言？”
她轉頭，眼裏的神情有幾分複雜，悲喜交集，讓他更為不解。
“這裏……”隻見時宛言伸手指了指最角落的幾個字，然後道：“是我母親的落款。”
封景城瞪大眼睛，錯愕地望著她。
“你的意思是，你母親來過這裏？她不是已經……”
“這大概是在二十幾年前留下的字跡。她來過，這裏有些字，在古書裏找不到，一般人看不懂，也寫不出來，隻有看過公孫家族的醫書寶典，才會寫。”
“那內容寫了什麼？”
封景城這麼一問，時宛言正要解釋，忽然臉上一頓，轉頭跑出山洞。
“言言！”
她走出山洞，發現天色已經快要黃昏，臉色更慌張。
“我們得趕緊回去，夏延他有危險！”
時宛言沒時間解釋清楚，對封景城說完這話，就把水母香菇收進籃子裏，然後不顧一切地往他們來的方向跑。
封景城隻得跟在後麵一起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