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上課的鈴聲總是響得那麼久，還伴隨著老師踩上講台的高跟鞋聲，但這一切都無法喚醒趴在桌上睡到流口水的方然。
“方然哥哥最近真的是一直在睡覺啊…”迷迷糊糊中他好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同桌的鄭文文拿筆捅了捅他，小聲道：“方然方然，快醒醒，老師在看你呢！”
鄭文文是張美美的閨蜜，平時一副高冷女學霸的樣子，又腹黑得緊，不過作為同桌來說還是很不錯的，幫方然不知躲過了多少次老師的圍剿，偶爾還能享受到抄作業此等vip享受。
但這次的提醒明顯遲了，老師一個粉筆頭不偏不倚地直直砸在了方然的腦袋上。
方然條件反射地站起來，眼睛還沒睜開呢，就伸出小指來掏耳朵。
“方然你耳朵是爛了嗎，整天掏掏掏！”老師今天看來心情也是不太好，剛開始上課就炸了。
“老師你怎麼知道？”方然也是嘴快，湊巧順手掏出來一塊巨大的耳屎，“老師你看！”
說完才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到鐵青著臉的老師跟身邊一群憋著笑的同學。
但這些他都不在意，因為他看見了講台一旁的小黑和小白。
方然又默默地把掏耳朵的小指塞到了嘴裏。
“嘔~~~”教室裏響起了成片成片的嘔吐聲，方才還憋著笑的眾人頓時反胃得不行。
前桌的李勇邊吐邊伸出了大拇指：“讓人抓狂還是你第一，然哥！”
方然一臉懵懂的神情，道：“老師我可以坐下了嗎？”
老師撇過腦袋咽了咽湧上來的胃液，壓了壓手，怒氣是一點都發不出來了。
小白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蹦過來：“哇，鼻屎也能吃哦？怎麼樣怎麼樣，好吃嗎？”
“有點鹹。”
“真的哦？”
“假的。”方然一邊擦掉甩在桌上的耳屎，一邊笑道。
“你們今天放假，幹嘛不好好在家睡覺，跑我這來幹嘛？”
“還不是你這個當boss的昨天忘在後天的死亡確認名單上簽字？”小黑邊冷冷地說道，邊甩給了方然一張表。
方然對著小白做了個鬼臉，悄聲道：“你姐還在生我沒看她給的東西的氣？”
小白無奈地聳聳肩。
“話說為什麼要弄這個死亡名單啊？這上麵的人都要死嗎，好像有點殘忍誒。”
“天道有常，輪回不止。沒有死就沒有生，有生便有死，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現世和冥界的平衡就會被打破的，兩邊的世界都會崩塌的。所以適度的死亡是必須的。”
“好可怕，世界崩塌。”方然隨口問問，沒想到問出個這麼嚴重的事情，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簽字就好。
“這名單上沒我的朋友吧？”
“沒。”
“哦。”方然隨便掃了幾眼就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沒什麼事我們就先走了哦，方然哥哥。”小白揮了揮手，攙著小黑的手往外走去。
看著小黑一聲不響就離去的背影，方然饒有興趣地笑了笑。
“《地府守則》第三百六十五條，不向boss打招呼就擅自離開可是要罰抄書的哦，小黑醬。”方然趴在桌上，調整了一個更為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小黑回過頭，略帶驚訝又滿是歡喜地看著方然，原本冷淡的眼神瞬間閃著不可思議的亮光。
小黑忍不住微微笑著，走回到方然的身邊，輕快地在他的側顏上附耳道：“閻王sama，我走了。”
感受到小黑那柔順的長發落在自己臉上，方然嘴角也微微上揚著，自己昨晚一夜沒睡，有生第一次居然背了這麼多東西，害得李勇和諸萬益以為自己發瘋了，差點沒拉著自己去醫務室。
不過現在看來，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等待。
因為那句“閻王sama，我走了。”
方然的手機就“噔噔”地震動起來，方然摸了半天終於摸到那隻小巧的Nokia。
打開一看，是小白的短信。
“哇，方然哥哥，沒想到你還會來這麼一手，把姐姐弄得可開心呢！好棒好棒！順便告訴你一句哦，你那班花今天沒來上課哦。”
“嗯？張美美？”方然抬起頭向張美美的位置看去，果真空空如也。
“文文，張美美今天怎麼沒來？”
“我也不知道啊，早上她接了個電話什麼都沒說就慌裏慌張地跑出去了。”
方然抖了抖眉毛，回過身子卻發現過道另一邊的葉偉早就側著耳朵靠過來了，那耳朵都要貼到自己的臉上了。
“少爺，聽完了嗎？”
“哼。”葉偉坐好了身子，理了理校服。
“我敢打賭。”前麵的勇哥靠過來道，“十秒內他肯定會打張美美的電話。”
“我也是這麼想的。”
兩人饒有興致地看向假正經卻偷偷看向褲襠的葉偉。
“阿西！”葉偉懊惱地揮了一下手。
然後又看向自己的褲襠。
“接電話啊！”
葉偉小聲道，兩秒後又變成了泄氣的皮球。
葉偉仰起頭來歎了口氣，卻發現旁邊一秒偷笑便正經的方然和李勇，恨恨地瞪了一眼。
好容易熬到了（其實是睡到了）下午放學，方然抬起頭看了看張美美那空蕩蕩的位置。張美美都一天沒出現了，旁邊的葉偉也打電話打到沒人接都快瘋了，也不知道張美美遇上什麼事了。
方然甩甩腦袋，正要回寢室繼續他的睡覺大業，突然那古老的Nokia又想起了“噔噔”的聲音
“方然哥哥，你寢室裏另一個大哥哥的零食還有沒有，我好餓…我晚上想吃。”
方然飛快地回道：“你別吃人家的了，人家半個月攢的零食全被你拐跑了，差點沒哭出來，一個180的北方大漢。我去給你買，你等著。”
“謝謝方然哥哥，方然哥哥最棒了，yeah！”
“唉。”方然合上了手機，心裏默歎了一聲，也不知道自己這個閻王是不是虧了，一天天的盡沒錢，還得倒貼錢給手下買零食吃，簡直是上了賊船。
方然轉了個方向，向校外走去。
正當方然提了滿滿一大袋零食慢慢走在街上時，感受著夕陽打在臉上的慵懶感，突然發現前麵一輛炫酷騷氣的藍色蘭博基尼跑車旁一個女生正拉著車門哭求著什麼，而車上的男子戴著墨鏡看上去很是不耐煩，跑車的啟動聲一斷一斷的。
隻不過那個身影有些眼熟，方然又走近了兩步。
那不是消失了一天的張美美嘛！
此時，男子的忍耐好像到達了極限，油門的踩踏聲急促了起來，而張美美好像也發現了這一點，直接跑到了車前，伸開雙手擋在了車前。
蘭博基尼發出更急促的轟鳴聲以示警告和不耐煩，但發現張美美仍無動於衷之後，蘭博基尼毅然地加速了起來！
尼瑪！這可是百米加速3秒多的玩意啊！撞到還得了！
方然猛地一撲，把張美美撲到一邊，隻剩下蘭博基尼一騎絕塵的背影和張美美啜泣的聲音。
“你在幹什麼？你瘋了嗎？”方然站起身來，想去拉張美美起身，然而張美美隻是坐在那，抱著膝蓋，扭過頭去。
這不用看都知道是在哭了。
方然蹲下身子，從身上翻出一包紙巾遞過去，放軟了聲音道：“你今天…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是文文告訴我的，你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跟我講講。”
張美美聽到這話，身體的抽搐地更加厲害了，幹脆整個把頭埋在膝蓋上痛快地哭起來了。
方然有些手足無措，他從沒想到往日裏待人禮貌而有距離感的張美美有一日會像個孩童般不聞不顧地大哭著。
方然沒有說話，就這樣蹲在一旁，任憑汽車從自己身旁呼嘯而過。
30秒後，張美美仍埋著頭，用一隻手抓過了方然手裏的紙巾，也不打開，隻是在空中將紙巾越握越緊，而她一開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我的爺爺…要死了！”
方然心裏咯噔一下，心想著不會吧！不是說好生死簿清空三天的嗎？這才第二天啊！
方然伸手去摸掛在脖子上冥主之戒，自從拿到這麼耀眼的一枚戒指之後，怕被人問起，方然除了特殊特殊時刻，其餘時候都把它用細鏈串起來，掛在了脖子上。
方然手剛碰到戒指，身旁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今天不會死的。”小黑麵無表情地道，“隻不過後天早上剛過12點，她爺爺就要去世了。”
“對的。”小白此時也正容道，“如果不是你上任的話，他爺爺的忌日應該就是今日。”
方然伸手在空中停滯了一秒，還是選擇避開了張美美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張美美剛忍住的哭水被方然一握，又崩潰了出來，一陣一陣不能自己。
小黑忍不住用力地踹了方然一腳，終是讓方然攬住了放聲大哭的張美美。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美美終於穩定了些情緒，坐正了身體，開始擦拭哭得紅腫的眼眶。
方然輕聲道：“帶我去看看你爺爺吧。”
張美美點了點頭，輕輕地道：“謝謝你，方然。”
“都這個時候了，還客氣什麼。”
醫院ICU病房。
兩人兩鬼站在窗外看著躺在重症監護室裏插滿各種管子浮腫得不成樣子的老人，張美美手貼著牆壁，咬著嘴唇，紅腫的眼睛又在此濕潤起來。
“坐下吧。”方然把張美美拉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張美美垂下腦袋，一頭秀美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表情。
“對不起，方然。”半響之後，張美美突然開口道。
“啊？”方然被張美美這突兀的一句搞得一臉懵比。
“我那時候找你送我回家。”張美美含著眼淚仰起頭來，“是因為我不想讓班上的同學知道我跟一個富二代在交往，我怕他們會說三道四。我利用了你，方然，對不起，我…欺騙了你。”
“我…不是一個好女孩。”
聽到此話，黑白姐妹倆很識趣地穿牆進入icu病房裏巡視著。
死亡使者巡視重症監護室，還真是應景呢，雖然這裏麵的人這兩天一個都死不掉。
“果然，一切都是假的麼？”方然心裏滿是失落，雖然他知道張美美這種程度的女生喜歡自己的概率還不如去買張彩票，但偶爾總會心存幻想的，但這個幻想真真切切在自己麵前被戳破時，方然仍是有一些難以接受。
方然歎了一口氣，轉過頭去，正要說些什麼，卻看著張美美此時紅腫的眼睛，淩亂的頭發，他忽然想起那個被徐阿姨抱在懷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