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李秀霞喃喃自語。眉心糾結一臉困擾，似乎在努力挖掘著什麼。不多時，她臉上已經呈現鮮明的痛苦。
糟糕！哪壺不開提哪壺，媽媽肯定是想到爸爸了。都怪她不好，嘴真笨，不會講話就不要講嗎？做什麼提起媽媽的傷心事。陸晚聽暗暗責怪自己。她想要說些什麼來緩解母親的情緒，首先想到的便是她的弟弟，陸驚堯，人長得帥又有孝心，最重要的是很堅強，很勇敢，很能幹。如果不是他，陸晚聽簡直不敢想像失去了頂梁柱的爸爸後她跟媽媽要怎麼要支撐起這個家——如果不是弟弟，如果不是他的堅強，如果不是他的果斷，如果不是他的決心，她肯定早已放棄了學業跟著媽媽種田去了。於是，她趕緊說道，“媽，你別傷心！你，我，弟弟，我們就是一家人，永遠的一家人。我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你永遠不會是孤單地一個人——”
“弟弟？”
陸晚聽怔了一下，還是點點頭，“嗯，驚堯啊。媽你剛給弟弟通過電話就不記得他了？”
“可他又在哪裏呢？”她的語氣有些茫然，更多的是無知地惶恐。
“在H市啊！”陸晚聽很是奇怪母親這樣問。
“真的嗎，H市？”李秀霞聲音有些怪怪地，神情更是古怪。說完不待陸晚聽說些什麼，繼續道，“H市，對的，我肯定是。哎呀！”她猛地站了起來，嚇了陸晚聽一大跳。
“我得去找他呢！他還那麼小，我就這樣把他丟下了，他肯定會怪我的——”她徑自說些沒頭沒腦地話。
陸晚聽愣愣地聽著，不曉得母親在說些什麼。而李秀霞隻顧著給她兜頭淋霧水，沒有絲毫解釋的意思。
“你知道嗎？他還那麼小，隻有那麼點大，他根本不懂事，什麼都不知道，哈！怪我，怎麼可能，他根本記得我啊！嗚嗚——我好傻，真的好傻，我不該聽信別人的話，我不該就這麼撒手拋棄了他啊——”
“他是誰？”陸晚聽下意識地詢問。
李秀霞像是覺得她問了多麼不可思議地一個問題，“他是你弟弟啊！”
陸晚聽更是不知所以然了，弟弟雖然現在沒有待在她們的身邊，但她們並沒有拋棄他啊。媽媽今天好奇怪——說的話很奇怪。難道說，媽媽心裏有著她不知道的秘密嗎？她暗暗吃了一驚，不再言語，想要靜靜地去聽媽媽所說的每個字，她的表情很認真，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聽懂她的話。可是，她安安分分地等了好久，都沒有聽到媽媽的隻字片語，她不解地抬頭望向媽媽的方向。卻發現她早已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這是一種忘我的狀態，也是涉足回憶地絕對姿態。陸晚聽盡管滿腹的疑惑不得解，卻也知道不能打擾追憶地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往，每個人都有記憶地至珍，每個人都有生命之中時常憶及的人……她亦如同母親一樣，想到他，心裏是滿滿地將要溢出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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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
H市人民醫院某產房裏。
剛剛經過一翻痛苦折騰地李秀霞順利產下一子，足有4千克。看著小姑抱給自己的白白胖胖的壯小夥兒，她的心裏有著說不出的高興，臉上掛著疲憊地笑，一臉慈愛地看著甫出生的稚兒。
“嫂子，瞧，寶寶多可愛，嗬，長得不像你，也不像大哥，倒是一臉地貴氣，是個好福氣的。”她喜笑顏開地說。
李秀霞不明白她這個做護士長的小姑說這樣的話是否意有所指還是怎的。她隻得默不作聲。一心一意地盯著自己寶貝看。這樣細細地打量，還真從他未展開地眉眼之間看到隱約地與眾不同地味道。或許這種想法很奇怪，也有一種被人代入的原因存在。
“嫂子，瞧好了沒？”
小姑壓低嗓音的插話令她無端地有些心神不寧。不解地看向她。隻見得她四下打量過後繼續壓抑著嗓音說道，“我將所有的護士都打發了出去，不過，要不了多久她們就會重新進來，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什麼時間？”李秀霞更是不解。
小姑不再瞻前顧後，而是問了她很奇怪的一個假設性地問題：
“嫂子，如果我有辦法讓小侄子過上更優渥的生活，你會不會不舍得？”
……
“如果，那女人生的孩子是咱們家的孩子，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了。”
……
時至今日，李秀霞始終想不明白，自己當時怎麼就真的昏了頭了。她怎麼就這樣輕易地點了頭了，她的寶貝兒子，現在又在哪裏呢？到底過得好不好呢？她如何也想不到，小姑為了毀掉一切的蛛絲馬跡，居然連她親生子的一丁點兒消息都不願透露給她。無論她怎般求她，她也無動於衷，這樣的鐵古心腸所為何來，難道真的隻是為了她的侄子都過上所謂地好日子嗎？她的兒子是城裏人，是她對他唯一知道的消息。對於一個對兒子牽腸掛肚地母親來說，又何其殘忍。有很多事情，她不願複雜去想，人心黑暗至此，她更是看之不明。但是，丈夫去向不明後，她獨自帶著兩個年幼的孩子艱難度日，現實殘酷地打擊磨難之下，很多聞所未聞地奇聞像是這個社會鮮為人知地另一麵，或者說她普開始接觸地這個社會更廣泛地層次，不知何時，她心頭隱約浮現這樣的想法，這個想法是如此地可怕，以至於她都是拚命地揮出腦海——她真是不應該，自從丈夫不知所蹤後，所有的親朋都對他們敬而遠之，隻有小姑，不時地接濟他們，單是這分不離不棄地情誼，她都不該去猜疑她，不該去胡思亂想，不該以為丈夫地離開跟自己換子有關——原諒她真的不是有心的，隻是，丈夫是在一次帶兒子檢查身體過後才開始沉默的，沉默過後便是性情大變，而後，便是毫無預兆地離開，直到現在再也沒有回來過——她有時甚至在想，如果當初沒有聽從小姑的擺布與人換子，那麼，所有的一切是否不會發生？所謂悔不當初，便是，隻能追悔且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