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夏走後,偌大的公寓裏隻有顏曉一個人住了。她想起上一個暑假,自己還經曆著異於常人的事情,可是今年,她所經曆的,卻異於自己過去的二十年的生活。
連續被拒絕兩次的心情並不好受,顏曉甚至有點挫敗。她從來沒像現在覺得自己如此無用,一種無力感圍繞在顏曉身邊,像是沉入湖水中,缺氧讓她無法呼吸。
之後的幾日,顏曉就是一股腦的悶頭考試。每天隻是圖書館、餐廳和公寓三點一線,便也無暇再去想別的。當顏曉考完全部科目的時候,學校裏大部分的學生已經旅行的旅行,回家的回家了。
顏曉考完試回到公寓的時候,才覺出那種空蕩蕩的失落感。打電話給班裏幾個要好的朋友,卻都得知了已經不在北安或是假期打工去了的消息。顏曉竭力避免自己再想起林涵,可是越是無事可做,對林涵的思念越重。
她取笑自己真是如七夏所說,被愛情撞了腰。
這樣想著,顏曉就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當她決定的時候,同時也嚇了自己一跳。
所以當林涵再次見到顏曉的時候,是在自己家裏。而她霸著自己家閑置的一間房子,一副視死如歸的可憐兮兮模樣。
坐在輪椅上的林潞見林涵回來,望著林涵一臉無奈。
而她麵前坐著的,是拖著行李的顏曉。
“哥……”林潞哭喪著臉,無奈的叫了林涵一聲,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見林涵進來,顏曉眼中光芒一閃,隨即立刻演技派的盼惜附體:“怎麼說都是同學一場,朋友有難,應該互相幫助的吧。”
林涵站在門前,神色有些尷尬看著顏曉。
“我沒有地方住了啊。”顏曉抱著懷裏的包,眨著一雙刻意不敢眨而泛紅的雙眼:“和家裏人吵架,不讓我回家,公寓裏合租的好友都不在,卻搬進了兩個一米八的大漢啊。我一個弱小女子,太危險了。”
“這……”林潞猶豫道,求助的眼神望向林涵。
顏曉見機繼續說:“再說了,上次我還幫你一個大忙了呢。還有,就當我是租嘛,我會付你們房租的。”
林涵搖搖頭:“我是不會收你房租的。”
“那我就不付你房租了。”顏曉大喜道,裝作不知道林涵是委婉的拒絕。說完就推門進了房間,末了探出腦袋說:“謝謝你們肯收留我,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關上門之後,顏曉麵對著老舊而泛黃的房子,還是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顏曉一直收拾屋子到晚上,這間她強行住進來的房子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灰塵落滿整個房間,但好在房子內擺設並不多,一張床一個桌子再無其他,顏曉收拾起來倒也省力多了。
直到聞到院子裏飄來的飯菜香味,顏曉這才驚覺自己已經餓了一天了。她本來是躺在床上休息,想也不想的就翻身下床,可是她沒想到床太小了,腳還沒著地,身子就已經重重的摔到了地上,摔倒的同時,顏曉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院子裏有一刻的安靜,隨即林涵的聲音越來越近:“怎麼了?”林涵推門就看到摔倒在地的顏曉,她的身體因為疼痛而蜷縮在一起。林涵急忙走過去,作勢要扶起顏曉。
顏曉一開始隻是摔得疼,卻沒想到胃也在同時抽痛了起來。她從來都是一日三餐餐餐不落,偶然不正常一次,胃就開始抗議了。
林涵手足無措的扶著顏曉的肩膀,急道:“你怎麼了?”
顏曉想回答,可是胃越來越疼,她隻能用力捂著肚子,嘴裏發出支吾的聲音。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病著。”林涵打橫抱起顏曉,顏曉有一瞬間的震驚,沒想到林涵雖瘦,力氣卻十分穩。他輕柔的把她放在了床上,擦了擦她額頭的汗說:“你就放心在這裏住著,上次謝謝你,你先忍一忍,我去給你拿藥。”
顏曉覺得胃似乎被林涵這樣溫柔對待而好了些,掙紮著抬起手來,無意間就拉住了林涵的手,碩大而無辜的眼睛看著林涵,說:“我隻是餓了……”
晚餐是林涵做的,菜式簡單,看起來卻十分誘人,吃起來味道也是極佳。顏曉顧不得別的,隻能不顧形象的大快朵頤著。在他麵前,她總是不自覺的就會感覺到輕鬆,可以不用刻意成為什麼樣子,這一刻的她,隻是自己。
晚上的時候,顏曉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內心被滿滿的幸福感充斥著,雖然顏曉從來沒住過這麼簡陋的房間,可是她就是覺得這裏如此讓她有安全感。
第二天,顏曉起的很早,打開房門的時候看到晨跑回來的林涵,顏曉笑著打招呼:“早上好!”
林涵點點頭,臉上帶著淡淡的表情:“睡的好嗎?”
顏曉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神采奕奕道:“從來沒這麼好過。”她說的是實話,那些夜夜纏繞她的噩夢昨夜竟然缺席,讓她一覺睡到了天亮。
林涵做了簡單的早餐,顏曉就在旁邊給他幫忙。三個人吃飯的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顏曉和林潞的交談。
那聲音帶著愉悅的笑意:“林涵,潞潞,好久不見了。”
林潞聽到聲音,立刻抬頭向聲音來源看去,隻一眼,就歡喜的喚道:“昂索哥哥。”
背對著正門的顏曉在聽到林潞喚這個名字的時候,背影就不自覺的一僵。她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暗暗詛咒作者對昂索的偏愛,自己獨場的時候,總是要昂索來插一腳。
昂索的腳步慢慢走近,坐下的時候,麵對著顏曉皺眉不解的臉,熱情的說道:“家裏有客人?”
顏曉接著在心裏罵昂索的裝模作樣,明顯的就是一副不認識自己的樣子,不知道他到底安了什麼心。
林涵點點頭,情緒明顯沒有林潞那麼高漲:“是我的校友,沒地方住了,臨時住在了家裏。”
“哦,沒地方住了啊。”昂索看著顏曉,嘴上掛著似有若無的調侃笑容,揶揄著說道:“你好,我是林涵和潞潞的遠房表哥,我叫昂索。”
顏曉心裏十分不爽的暗想:裝,你再裝!那我就陪你演。內心裏的惡魔癲狂的臉色被氣的扭曲,但臉上卻揚起明媚而張揚的笑容:“我是林涵的朋友。”
“你好,顏曉。”昂索伸出手來。
顏曉扭過頭去繼續吃自己的早餐,裝作沒看到昂索伸出來的手,餘光看到昂索尷尬的神色,心裏竟隱隱有種報複的*。
“咦?”林潞吃驚的看著昂索開口:“顏曉姐姐還沒說她的名字,你怎麼知道的?”
“她說了。”昂索笑著,接過了林涵遞過來的碗筷。
“說了麼?”林潞一頭霧水的看著哥哥。林涵寵溺的揉了揉林潞的頭發,柔聲道:“快吃飯吧。”
顏曉注意到昂索根本沒動筷子,他隻是坐在那裏,和林潞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心想吸血鬼怎麼能是林涵的遠房表哥,不知道昂索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昂索哥哥,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裏?”林潞問道。
“我出差了,所以耽誤了給你的檢查。身體怎麼樣?有什麼異樣嗎?”
顏曉夾菜的筷子一抖,仿佛聽到了什麼震驚的消息。她沒想到昂索搖身一變,又成了一副醫生的模樣——吸血鬼當醫生,還真是可笑的設定。
林潞沒有注意到顏曉的異常,隻對昂索說:“嗯,沒什麼異樣的,就是雙腿還是沒有感覺。”她的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低落,卻忽地消失不見。
“慢慢來。”昂索寬慰道:“一會兒吃完飯,我再給你檢查一下。”
“好。”
一頓飯從開始的歡喜變成了食之無味,吃過早餐,林涵就出門去了咖啡店。答應了要幫忙照顧林潞的顏曉,隻能看著林涵走遠的背影。
昂索給林潞做了例行的一些檢查,沒查出個什麼所以然,隻吩咐了讓林潞好好休息,定期做一些複健。
昂索要走的時候,林潞急忙推了推椅子,說:“昂索哥哥,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你……”昂索攔著林潞,後半句話沒有說下去。
“昂索哥哥,謝謝你一直照顧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你了……”林潞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哽咽,一雙波光流轉的眼眸裏氤滿了水霧。
顏曉見狀急忙安慰林潞:“別哭,我替你去送他吧。”說完不免在心裏暗歎,還真是個敏感而可愛的女孩啊,讓人怎麼能忍心不幫她呢。
送昂索到街角的時候,顏曉板著臉冷冰冰的說了句:“不見。”然後轉身就要往回走,昂索在她身後說:“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顏曉聞言站定在原地,抱著手臂轉過身來不屑的斜睨一眼昂索:“我想的哪樣?我就是喜歡林涵,所以我甘願厚臉皮的住在他家裏,那又怎樣?”
昂索無奈的笑了笑:“我不是那個意思。”
“總之。”顏曉深吸一口氣:“我不管你的目的如何,我是不會輕易放棄林涵的!”
“那就好。”昂索輕歎道,目光中帶著莫名的遊離:“好好保重。”
“不用擔心,我好的很。”顏曉說完就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站在顏曉身後的昂索臉色霎時萎靡下去,臉色呈現從未有過的蒼白,他撩起手腕處的袖口,看到潛藏在皮膚下麵隱約可見的黑色血液,深深的歎了口氣,他抬起頭來看著顏曉的背影,目光溫柔而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