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迷藏記(3)遊戲

盼惜一腳踏進房子的時候,剛剛聽到七夏說“先不要進去,這裏有古怪。”時,再轉頭,七夏已經不見了蹤影。

盼惜收回腳,站在原地,渾身打顫,連聲音都帶著驚懼的顫抖:“七夏,七夏,你別嚇我啊,你去哪了?”

沒有人回答,回應她的隻有呼嘯而過的冷風。盼惜剛要接著喊七夏的名字,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喚她:“盼惜。”

是七夏的聲音!

聽到聲音的盼惜沒有猶豫,立刻轉身走進房間。剛進去,就見一道黑影簌的從她眼前掠過,盼惜慌神的往後跳一步,手上不知碰到什麼毛絨絨的東西,她一驚之後轉回頭,身後卻什麼也沒有。後麵忽地響起嘈雜的腳步聲,噠噠噠的跑過。盼惜轉頭,眼前又不知有什麼東西快速跑開。待她剛要看清時,身後咚的一聲,門被一閃而過的黑影關閉。整個過程就是她從餘光裏看到黑影時,轉過去頭那黑影就一閃不見,而後餘光或者是身後接著又出現黑影或是聲音。

盼惜被看不見的東西弄得團團轉,心慌意亂的一跺腳做蹲馬步狀,大吼道:“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啊!”

七夏告訴過她,如果走夜路害怕的話,自己就會小聲的哼歌,她試了試,這方法果然有點奏效,膽子大了起來的同時,那些圍繞在她身邊的不明黑影一滯,隨後消失不見。

盼惜急著找七夏,硬著頭皮往裏走去,邊走邊繼續以故意壓粗的嗓音唱著:“嘿!嘿!參北鬥啊!生死之交一杯酒哇。說走咱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哇!”唱到應該高音部分的“走”字的時候,由於害怕,轉音的時候唱破了音,高高挑起來又千回百轉的打了彎兒。盼惜尷尬的咳了咳嗓子,心裏暗歎,還好沒有人聽到。

幾個房間走遍後,除了盼惜的不成調的歌聲回旋在房間裏,哪裏有七夏的影子!正當她準備出去的時候,伸手打開門的一瞬間,她發現七夏就站在她麵前的暗淡光線下。

“七夏,你去哪了?急死我了你。”盼惜正說著,就見七夏不同於往常的異樣。她的眼神空洞,嘴邊卻帶著詭秘的笑容。豎起食指放在嘴唇上,七夏輕輕的吐出:“噓……”的聲音。

盼惜以為七夏在和她開玩笑,不慌不忙的說:“不就是難聽點兒麼,至於不讓我唱麼,本來下一首我想唱《青藏高原》的……”盼惜雙手疊在胸前,低下頭,裝出一副委屈樣。見對方沒有呼應,這才抬起頭,而此時七夏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

這個死七夏,就知道自己去調查,也不帶上我。盼惜悶悶想著,就覺得四周的空氣愈發的冷了起來。她回到屋子裏,使勁撣了撣椅子上的土,然後不管不顧的坐到破敗的椅子上,揉著發酸的腿,等著不見蹤影的七夏。

無聊中觀察著這間破舊的房間,自己坐著的是一個破敗的太師椅,椅背都已經斷裂。身側是一個木桌,腐朽的已經坍塌。圍在四周的桌子椅子,要不就是少了幾把,要不留下的也是殘缺不堪的。灰塵在房間裏結了厚厚一層,腳踩上去,都已經印出了腳印。然而在右邊的牆壁上,卻掛著一麵精致的銅鏡。銅鏡上沒有絲毫灰塵,幹淨的像是有人經常擦拭。那銅鏡樣式古樸,圍著一圈古銅色的繁複花紋,花紋上麵細細的點綴著大小不一的寶石,鏡麵雖是銅製,但亮可鑒人。

盼惜不自覺的被銅鏡吸引著慢慢走過去,在手指剛要觸碰到鏡子的時候,忽然聽到有拍手的聲音從內室裏傳出來,一下,兩下,三下……緩慢而有節奏的“啪、啪、啪……”其中伴隨著孩童的輕淺吟唱:“你拍一,我拍一,一隻孔雀穿花衣……”

見到了七夏的盼惜此刻也覺得不那麼害怕了,她收回手來,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心裏想著:沒什麼好怕的。卻又忍不住哼著:“呀拉索,那就是青藏高嗷……”慢慢轉身向聲音來源走去。

盼惜邁進內室的門檻裏,歌聲裏的最後一個字就被凝結在室內出現的景象裏。

眼前隻有一個穿著黑色上衣和短裙的女孩,那女孩跪坐在地上,背對著盼惜,正對著虛無的空氣裏一下一下的拍著,嘴裏不住的念道:“你拍五,我拍五,一隻小貓抓老鼠。”像是她的對麵真的有一個人在和她玩拍手遊戲,拍完對方的手,女孩還雙手合十在自己胸前拍了一下,有節奏的拍手聲音就是這樣傳到盼惜耳裏。

最後的老鼠二字說完,女孩轉過頭來,甜甜的對盼惜一笑,嘴唇開合,甜膩而清脆的聲音就從她那宛如櫻桃般垂涎欲滴的嘴唇裏傳出來:“姐姐,我們來玩遊戲吧。”

那像是含了整整一罐蜂蜜的甜膩聲音讓盼惜禁不住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走過去,擺著大人的架勢,對小女孩教訓道:“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家啊,地上涼,快站起來。”

那小女孩見狀,繼續用甜的發膩的聲音笑道:“姐姐,我們來玩遊戲吧。”

盼惜無奈,伸手要拉起小女孩,說著:“你連歌謠都說錯了,應該是五隻小貓抓老鼠。”

小女孩歪頭一笑:“可是,這裏隻有一隻小貓啊。”

盼惜發現,自己拉了半天女孩,可她依然穩穩的跪坐在地上,自己也無奈的盤腿在她對麵坐下,在見到對方的眼睛後,盼惜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撫摸著女孩的柔順黑發,說:“可憐的孩子啊,是不是你們同學覺得你是異類就排擠你,不跟你玩,所以你自己才跑這來跟虛擬的朋友玩遊戲啊。”盼惜收回手來,扶住下巴做沉思狀,“想當年,我也怕同學當我是異類,排斥我啊。”

對麵的小女孩眨著像貓一樣碩大而無辜的眼睛,咯咯笑著繼續說道:“姐姐,我們來玩遊戲吧。”

盼惜擺了擺手:“不行,我得等七夏回來,你趕緊起來回家吧。”

女孩依然說著:“姐姐,我們來玩遊戲吧。姐姐,我們來玩遊戲吧。姐姐,我們來玩遊戲吧……”像是著魔般的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聲音不大,可是傳到盼惜耳朵裏卻分外刺耳。

盼惜也失了耐心,張口便說:“有完沒完,你複讀機啊!”

那小女孩愣了一下,也不生氣,一張稚嫩而純潔的臉上除了深深的笑意,再無其它。接著,她又說:“如果你不和我玩遊戲,那麼你會死的哦。”

盼惜一翻白眼,撇撇嘴道:“嚇唬誰啊你。”知道自己話可能有點重了,然後又語重心長的說:“小朋友,你家在哪啊,趕緊回家吧。”說著自己就準備起身,那女孩搶先一步站起來,一下按住要起身的盼惜的肩膀。走動的空當,她腳踝上的鈴鐺發出空靈的回聲。

一向粗神經和反應慢的盼惜,此時才終於開始意識到情況的不對,她被按坐到地上之後,竟然再也站不起來!身子上麵仿佛有著一座山的重量,壓得她有些喘不過來氣。就像是,就像是,有很多人的手在她的肩膀上用力的向下壓!

盼惜顫巍巍的抬起頭來看向依然笑著的女孩,用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說:“姑奶奶,你到底是什麼人啊?我錯了,我陪你玩還不成,你放過我吧。”

說好聽了就是見機行事、大女子能屈能伸,難聽點就是牆頭草兩邊倒——這類的手段一向是盼惜拿手且擅長的。

小女孩拍著手笑道“唔,你答應了可不能反悔哦!輸的人要受罰的。”

料想七夏忙完一定會過來找她,於是心裏也不覺得有多慌亂,隻得對她敷衍道:“行行,玩什麼你說吧。”

小女孩剛要說話,盼惜提了要求:“不能玩紙牌遊戲,我不會玩。”女孩接著又要說,盼惜又插嘴:“不能玩跳皮筋,我跳不起來。”

“不能玩踢毽子,我踢不準。”

“不能玩過家家,太幼稚。”

“不能玩石頭剪子布,我反應不過來。”

“不能玩翻花繩,我從來沒玩過那個。”

“不能玩跳房子,我……”盼惜想了下:“我腳麻了,沒法玩。”

盼惜一口氣在女孩要說前插了一堆話,她暗想,都給你說了,看你還能玩什麼!正得意間,小女孩豎起手指,對盼惜做出噤聲的手勢,盼惜還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女孩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姐姐,你不乖哦。”然後她像是惡作劇得逞般的咯咯的笑了起來,在笑聲中,她說:“我們來玩捉迷藏吧。”

盼惜隻能看著眼前的女孩,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心裏有著巨大的震驚:她到底是什麼?

“第一個遊戲,就是尋找你藏起來的朋友哦。”女孩笑意盈盈的說完,接著抬起手輕輕捂住嘴,細小的聲音就從她的手指間流溢出來:“3、2、1。開始。”

女孩另一個手打了個響指,瞬間整個房間就都暗了下來,四周的牆麵全部密密麻麻的被像是骨頭一樣的東西爬滿,直到填滿了整個房間。

等盼惜回過神來後,眼前的女孩已經不見,身上豁然之間感覺輕鬆不少,她站起身來活動著手腳,又學著唱戲的吊嗓子試了試發聲:“咿,咿,咿!啊,啊,啊!”發現全身的不適都消失,盼惜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和妖怪玩遊戲?開玩笑,時間這麼緊迫,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她不溜才怪!

這麼想著,盼惜就四下找路離開,當她圍著房間走了一圈後,發現剛剛進來的門已經被封死,看著眼前滴著粘稠液體的白色骨頭,盼惜打死也不願用手碰。最後猶豫了下,一個轉身的回旋踢,她用腳踢向來時的牆麵,而自己也重心不穩,重重的摔到了地上。躺在地上的盼惜心裏哭喊著:下次跆拳道課一定不能偷溜了。

站起來的同時,盼惜見到眼前的牆因為她的破壞,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正好容她一人通過的出口,便揉了揉疼痛的地方,想也不想的迅速鑽了進去。

等她鑽進去才發現自己被擺了一道,這哪裏是她剛剛進來的破敗的房子啊!這明明,明明就是一條前不見頭的昏暗甬道啊!

盼惜遲疑的看著身後的、散發著詭異氣息的房間,一狠心向前麵未知的深淵走去。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蘇盼惜可不是嚇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