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索震驚的伸出手想要觸碰影像裏剩下的空蕩蕩的六道,才剛一碰到,影像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他抬起暗藍色的雙眸,眼神裏是掩飾不住的震驚和懼怕。
渲畫對著他,一字一句的說:“如你所見,涼步入了輪回,你在這裏是找不到他了。”
“不、不……”絕望的痛苦讓他說不出話來,他隻是搖著頭,嘴裏呢喃著不,那雙暗藍色的雙眸裏麵此刻湧滿了淚水。
“涼進入輪回之前讓我幫她告訴你,她記起了你們的過去。”
昂索閉上了眼,睫毛沾著濕潤的淚水微微顫動,他說:“那麼,她是不肯原諒我了吧。”
渲畫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她繼續說:“涼不願看到你死在這裏,她求我幫你離開輪回司。我想,你也應該知道,以你們吸血鬼的力量,是無法從輪回司全身而退的,不管你們的目的有沒有達成,趁現在還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後果之前離開吧,這也是涼最後的心願。”
昂索睜開了眼,看著渲畫,沒有說話。
渲畫歎了口氣,開口說道:“進入轉世的涼是不會再有前世的記憶了,所以,如果你找到她,你們可以重新開始。我希望這次,你不要再辜負她。”
昂索這才有了反應,他問:“你為什麼肯幫我?”
“我說了,我是為了涼。還有一刻鍾血月日就要過了,與人界相通的大門馬上就會關閉,你從我為你開的星魂之路過去就能夠直接到達,也免去與輪回司有正麵衝突。”說完,渲畫揚起手,憑空開啟星魂之路的大門,金色的門對麵,能清楚的看到地司的紅色火光。
“謝謝。”昂索說完,便逐步走去。
渲畫對著走過來的昂索伸出手,說“既然我幫了你,那麼,你們從輪回司得到的東西,是不是應該還給我們?”
昂索點點頭,從衣兜中掏出那個泛著七色光芒的水晶瓶,裏麵的氣體流轉在瓶中,不停的轉動著。他將瓶子放到渲畫手中,最後進入了星魂之路中,門關閉前,在門對麵的昂索回頭感激的看向渲畫,用口型對她說了謝謝兩個字。
到了來時的通道前,昂索又開始結印布陣,通知了同伴自己所在的方位。和剛才分散到地麵的光束相比明顯少了一半,昂索臉上布滿沉重之色,看來,他們損失慘重。
昂索等了一會兒,隻等來不足來時半數的同伴,頭頂的天空越來越小,血月之門馬上就要關閉了,昂索下了決定,對剩下的十一個同伴說道,“我們離開,現在。”
旁邊站著的紅發女子急急道:“可是,胥寧還沒有回來……”
“他回不來了,再不走,通往人間的大門就會關閉了。”昂索冷然說完,領頭直衝向頭頂正在逐漸關閉的大門。
其它吸血鬼見勢跟了上去,那紅發女子終於忍住眼淚,最後怨恨的看了一眼輪回司,也跟了上去,與此同時,玄幽門完全關閉了。
渲畫拿起水晶瓶放在眼前端詳著,那瓶子小巧玲瓏,有手掌般大小,是以某種水晶做成,瓶身光滑平整,隻在瓶頸處雕刻著藤蔓模樣的花紋,瓶口是用一顆七彩色的寶石封口,瓶子泛出的七彩光芒就是從那顆寶石中而來。
渲畫打開寶石瓶塞,於是瓶子裏麵的氣體就順著瓶口慢慢散出來,等到成型之後,渲畫發現這些氣體竟然全部是魂魄!無數魂魄從瓶子中散出來,源源不斷。渲畫陡然一驚,沒想到這樣小的一個瓶子,竟然能夠容納數百甚至數千的魂魄。渲畫開啟了星魂之路,送這些魂魄到它們該去的地方。
魂魄全部傳送完畢之後,渲畫走進房間,蹲在屋子中央的池水旁邊,拿手隨意的撥動清澈的池水。池子裏麵,一條紅色的錦鯉安然的遊弋著,看到有人來,錦鯉遊到渲畫手邊,蹭了蹭渲畫的手,像是在說著謝謝。
渲畫站起身,樣子有些疲憊,於是索性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眼前有水汽慢慢彙聚到一起,下一刻,涼就從這些水汽中走出來,對著渲畫說道:“渲畫姐姐……謝謝你……”
渲畫看著涼,勉強的笑了笑,笑容裏卻是掩不住的倦意。
涼在渲畫腿邊蹲了下去,將頭枕在渲畫腿上,輕輕的問:“渲畫姐姐……你累了麼?”
渲畫搖了搖頭,低下頭對著涼說:“涼,恐怕以後我再也不能照顧你了。”
聞言,涼震驚的抬起頭,問:“為什麼?渲畫姐姐你不要涼了麼?”
“不是的。”渲畫伸手撫平了涼的頭發,說:“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呢,這段日子,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涼放下心來,又將頭枕了上去,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渲畫的表情沉重下去,卻依然用平常的語氣對著枕在她雙腿的涼說:“就算我不能夠在你身邊,你也要知道,我會一直陪伴著你。”
“嗯。”涼笑道:“我等著你,我會一直等著你。渲畫姐姐,你幫了我這麼多,我無以回報,隻要你有需要,我就是用盡生命都在所不惜。”
渲畫撫摸著涼柔軟如海藻般的頭發,笑了:“我不要你什麼,我隻要你一直幸福的活著就好。你要答應我,你要一直活下去。”
“嗯。”涼的聲音漸漸小下去,“我答應你……”
渲畫終於再也控製不住,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來,落在被催眠了的涼的頭發上麵。
“對不起,涼,再見。”聲音的尾聲消散在空氣中的同時,室內隻剩下了靠著椅子上沉睡著的涼和頂窗中投射下來的黯然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