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的一聲,黑夜裏一道銀色的閃電劃過,“呯”的一聲,病房的玻璃被擊碎,原來那並不是閃電,而是一根銀色的鐵鏈,直擊女孩的鬼魂,那銀鏈周圍泛起洶湧的氣勢,如同一層透明的火海,席卷而來,同時發出刺耳的聲音。
一地碎玻璃,映著火光,如同耀眼的水晶,一個少年坐落在窗台上,動作敏捷快速,輕如羽毛,他側身倚靠,一腳抵在對麵窗角,一腳半垂著,而在他出現的同時,身邊卻猛然推開一股強勁的氣流,瞬間填滿了整間病房,蒙上了藍色的氤氳,是的,這就是鬼火。
銀鏈的一端是少年玩弄一般的手指,即便背對著月光,他卻依然耀眼奪目,隻是身上流動著地府裏的黑暗,不免讓人心生畏懼,不堪輕易靠近。
銀鏈的另一端,卷著女孩的鬼魂,銀鏈仿若有生命一般,越縮越緊,那一聲聲痛苦的哀嚎,瞬間打破了陰暗的黑夜。
然而,活人始終聽不見它的聲音,少年卻欣然接受,這消亡前的死亡梵唱曲,他輕聲數到,“一,二……”
“彭”的一聲,618號病房的門被夏小白撞開,她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還未緩過神,隻聽見窗台的方向有個熟悉的聲音,“三。”
“哄”的一聲巨響,女孩的鬼魂灰飛煙滅,同時銀鏈“索索”地落地,隨後“嘩”的一聲,急速縮回,湧向窗戶的方向,最終消失於少年的手指間。
這樣瘋狂的一幕,對陽間來說,不留任何痕跡,就像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男孩喘著急促的氣,對剛才發生的一切,完全不知。
從夏小白的角度來看,她親眼目睹了女孩魂飛魄散,而病房裏很快又恢複了平靜,藍色的鬼火消散,她看到坐在窗台上的奕宸,原來這就是他說的速戰速決。
奕宸見夏小白愣在原地,顯然她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樣的事,他側了側頭,示意夏小白看過去,同時說道,“死了的就是死了,沒必要糾結,你若愛管閑事,就別讓他死,如若不然,本大爺就再等一會兒,順便清除他的鬼魂。”
夏小白這才注意到小童,她急忙按下鈴,同時采取急救措施,幫助小童止血,然而護士台的那名值班護士已經死亡,病房裏發出的鈴聲一直沒有護士去取消,驚動了另一間辦公室的值班醫生,他直接往618號病房趕去。
“夏小白,你已經屬於陰間了,雖然可以自由行走在陰陽兩界,但麻煩你給本大爺長點心,動作麻利點,不要惹得兩界都混亂!”奕宸話語間一手攬住夏小白的腰,將她整個人與躺在地上的小童拉開了距離,甚至直接跳出了窗戶。
就在奕宸雙腳落地的時候,值班醫生走進了618號病房,差一點就發現了夏小白,若是撞見,免不了惹上一身麻煩,加上護士台的值班護士已死,若是讓人發現夏小白,即便與她無關,她也會被卷入。
“他會死嗎?”夏小白仰頭看向奕宸。
“活人的事,與我無關。”奕宸並不在心,超出了他的管轄範圍,他有足夠的理由不理會,然而一切規章,似乎到了他這裏,又不是絕對的了。
“好吧,那不說活人的事,我問你,你為什麼殺了它?”夏小白一邊追問,一邊跟上奕宸。
夏小白好不容易知道一些事情,眼看著有些問題就要解開了,甚至隻要完成萱萱生前未完成的心願,它就會自己去地府,至少不用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你根本不了解情況,它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它生前是個好女孩,雖然我沒有親眼見過它生前的樣子,但我可以想象得出她是一個怎樣的人,而你不應該隻看表麵的,認為鬼魂就一定是壞的,你總是覺得,鬼魂不是該被抓走,就該殺死,你是鬼差沒錯,你的身份比它們高貴,但你不能剝奪它們的權利,至少要給它們辯解的機會……”
奕宸打斷喋喋不休的夏小白,說道,“它自己找死,難道本大爺還要考慮它的心情嗎?那誰來考慮本大爺的心情,嗯哼?”
奕宸給了夏小白這麼長時間,她卻毫無所獲,甚至把事情搞得更加複雜,最終還是要他插手,難免有些不高興,他壓根不在意鬼魂是好是壞,生前是誰,做過什麼,更別說什麼未了的心願。
夏小白停下腳步,衝奕宸的背影喊道:“你這個冷血的家夥,你愛過人嗎?!”
奕宸一怔,夏小白這話莫名刺痛了他。
“雖然沒有人親口告訴我,關於萱萱和小童之間的真正關係,但我感覺得到,那個女孩是愛那個男孩的,它之所以一直躲著鬼差,不願意去陰間的地方,而非留在這醫院裏,因為那個男孩在這醫院裏!”
夏小白一想起女孩的魂魄被打散,就覺得難過,“你根本不知道那女孩生前是什麼樣的,她生了無法治好的病,卻一直很努力地活著,一個認為隻要活著就足夠快樂的人,你怎麼可以說她壞呢?!”
“它是鬼沒錯,看上去可怕,血淋淋的,但不是因為它真的可怕,是死亡本身可怕!它隻是保持著死亡時的狀態而已!”
奕宸轉過身,看著衝他嚷嚷的夏小白,她竟然哭了,為毫不相幹的人哭了。
奕宸不解地問道,“它三番五次想讓你死,你還覺得它好?”
“你怎麼知道它沒有自己的原因呢?”夏小白反問道,雖然她不知道萱萱的鬼魂為何要害她,但她相信那樣一個善良勇敢的人,死了之後也不會壞到哪裏去。
“夏小白,不要把自己的意識強加到別人身上,你懂得未必就是真相。”奕宸不知道為何,竟有些惱火,是她的話中傷了他,還是她根本不知道事實?
“我是不知道很多事,沒你懂,但至少我知道,你冷血!陰暗!殘暴!無情!自私!”夏小白衝那冷漠的少年吼道。
“嗬嗬。”奕宸不再多語,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