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有你相伴的日子 甜密理解了苦澀 黑夜裏開滿了寂寞的花 麥田裏的想念

三個人外加黑子,終於到了自家地裏,日頭還伸著火舌,麥田被照得一片燦爛,麥芒更顯紮眼了。收割好的麥子都堆成了一個個小堆,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如果說麥茬地是棋盤,那這些麥堆宛然就是棋子了。石風和秦葉正彎腰割麥,絲毫沒發覺他們的到來。廣播在田間響著,正播放著新聞快訊。

秦葉將聚攏在胯前的麥子放到身後,也趁機挺了挺酸疼的腰,說是挺了,其實身子還彎著。她坐手叉著腰,右手抹了抹額前的汗珠。看見從地頭走來的施九,立即綻放了吃驚的笑容,驚怪道:“哎呀!你怎麼來了!快回去快回去!太陽這麼毒,別曬黑了。歡歡,你們快帶嫂子回去!狗怎麼也跟來了!”施九肯為他們洗衣做飯她就很知足了,農忙這種重活,壓根就沒指望她。

石風停了手裏的活,拿著鐮刀走過來說:“來就來了,明天別來了就是了。”他說完,拿起地上的水壺咕咚咕咚就灌了一通。太陽光一照,他那原本就不白的皮膚,幾天下來,也跟這麥田同色了。

施九笑嗬嗬地說:“我也想割麥子。”秦葉立即笑道:“哎——呦!你還是歇著去吧,這活你可幹不了!細皮嫩肉的,讓麥芒紮了該癢了。”

“那有什麼關係!”

石風倒很樂意她來試試,將鐮刀遞給她,說道:“那就試試吧,看你是不是種田的料。”他說著,回身要了秦葉手中的鐮刀。秦葉不肯給,又要說什麼,被他略帶期許的眼神製止了。

施九拿了鐮刀就開始割,幾根幾根地來,脆巴巴的秸稈立即就斷了,還覺得挺簡單,哪知石風走過來笑道:“這樣怎麼行,看好!”說著,他選定幾壟麥子,左手向前攬了有胳膊那麼長的一截,又將鐮刀伸過去在根部放平,哢哢哢!隻三兩下幾壟麥子就全搞定了,全攏在了身前,再用鐮刀鉤住麥秸稈就勢往身後的麥堆上一放,就齊整整地堆好了堆。施九覺得還是這樣過癮,也照著他的樣子攬了好長一截麥子,但立即就被他勸止了:“不要攬那麼多,一兩壟就好,也別那麼長!剛開始,慢慢來……”

施九幹勁十足,隻覺得越割越嫻熟,一連割了好長一截。一時不知天高地厚,立誌要將眼前這片麥子在天黑前割完。但她再賣力,在秦葉眼裏也不過是小打小鬧,意思意思就夠了,哪能真讓她幹上。於是就哈哈地笑著,走過來要接她的鐮刀:“不瓤不瓤!來,給我吧。再怎麼說,你啊!幹不了這個。”施九不肯鬆手,推著她到一個大麥堆旁,說:“您啊,好好休息休息!我累了再叫您!”說完,不由分說,將她按在了麥堆上,自己返身回來繼續割。

為了減輕施九的工作量,石風給她割出一條道,這樣她右手邊就有了空間,少受了些阻力,揮起鐮來不至於那麼費力。

可她剛割了幾鐮就說撐不住了,將鐮刀往地上一放去叫秦葉了。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石風多少有些遺憾。見她代替秦葉坐在了麥堆上,又有幾分說不出的不滿,秦葉卻很高興她叫累,樂嗬嗬地走過來,撿起地上的鐮刀繼續割,剛割幾下,站起身要求跟石風換回鐮刀,還大聲說道:“你這把鐮用著就是別扭,磨得太輕,怪不得她這麼快就累了。”

石風知道這是秦葉寬慰施九的話,善良的母親!她總是這樣,別人對她說了對不起,她還怕人家不知道她很大度,心裏依然對她愧疚。

他無奈地接過鐮刀,正要下鐮,發現刀片上有種異樣的色澤,定睛來看,竟是血跡。

他看看秦葉,她已經彎腰去割了。回頭再看施九,她正在麥堆後坐著,頭低了下去。心生疑團,便悄悄走了過去。近了,竟發現她兩手抱著左腳腳脖,一動也不動地將頭埋進腿彎。

他瞬間就明白了,想必是她傷住了自己。

“怎麼啦這是?哎呀!來來來,讓我看看……”說著蹲下身去查看。

施九擺出一堆笑意:“沒事,不小心碰的。是我太笨了,你去忙吧。”她說著話,拚命借褲管捂著傷口,不讓他看見。可他已經看見了順著她的小腿淌下來的血,忙蹲下身來掰開她的手掀起了褲管,頓時見她白皙的腳腕上鮮血正汩汩地從刀口往外湧。不淺的一道傷口,想來還真是賣力。她看著眼前這張流著汗水又滿是緊張的臉,好想為他擦去汗珠,平展開緊鎖的眉頭。可心裏突然好似小鹿在撞,羞怯一時無處躲藏,就跳到了臉上,臉立即滾燙滾燙的了,她忙咧嘴笑道:“冷不防,自己給自己一刀。沒事,嘿嘿……”

沒幹活就受了傷,施九滿懷羞愧,怪自己不中用,渴望已久的勞動,就這樣告了段落。這些倒沒什麼,關鍵是,她竟然熱切地想時時刻刻看見石風,是想陪他分擔,還是隻是單純地想陪著他?她不得知,隻知道看不見他的時候會想念,很想念。

喜歡上他了?很微妙的感覺,情感明明已經在放縱,思想卻還信守著矜持。這不是自我矛盾嗎?可她不想予以解答。她隻知道,有太多的時候,跟他在一起,就像白雲陪伴藍天,自然、輕鬆、愜意,心底會滋生出那難以名狀的幸福,也像是成了癮,隨時都貪圖更多跟他在一起的美好時光。

這場幸福,她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