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以退為進
夜色幽瞑，星垂滿天。
《老板》有約第二期錄製，以“蜻蜓”組合再次奪魁順利告終。
欄目組在覺迷海灘架設了兩層樓高的巨大篝火，焰光熾烈，風暖燈滅，一群人圍火歡慶，宴席長擺，其樂融融。
白日裏毫不掩飾的針鋒相對，恍若一場互飆演技的舞台劇。
此時天幕降下，如墨浸染，“風珠舞台”謝幕。五組嘉賓星光璀璨，一身正裝，就坐於高台之上，與粉絲歡聲笑語，與同行舉杯互動。
隻是在聰明人看來，寧欒羽和李溪莛之間，仍舊有著一層朦朦朧朧的隔閡，雖然在盡力營造一種十分和諧的假象，但其實二人間的交流委實不多。
段霜雪和趙清懿之間，卻是另外一種景象。
“妹妹還是自由演員？沒有經紀公司也沒有公關團隊？”
“不錯，沒有。”
“那你不嫌累？沒人幫你談片酬，也沒人幫你挑劇本，如果被人汙蔑，爆出緋聞之類的事情，還沒有危機公關幫你處理問題，全都靠自己親自解決，不影響工作嗎？”
“片酬，隨意。劇本，朋友幫我挑。緋聞，我不在乎。”
趙清懿的回答言簡意賅，段霜雪卻下意識地瞥向李溪莛，忽而一笑道：“朋友也有工作啊，你一沒經紀公司，二沒影視公司，萬一出了事，光靠朋友可擺不平啊。”
其實娛樂圈裏很多演員剛出道就簽了長約，一輩子被困在公司裏，看似光芒萬丈實則身無分文無，合約到期前就被安排去接拍廣告，以及參演各種腦殘的偶像劇，不斷被公司壓榨自身價值，消費粉絲好感度。
雖有自由演員憑本事獨立接戲，成名後片酬猛漲，自己開公司做老板，人生路一片坦途。但這種人隻是少數。
比如王婧蓉。
隻可惜，她已把自己簽給了九寰影視。
趙清懿雖有名氣，但她的性格決定了她的做事風格。
如若真的出現了名譽上的問題，恐怕會如山洪海嘯之勢，一發不可收拾。
“無妨，多謝關心。”
這個回答算是刻意把話題給聊死了，但段霜雪似乎纏上了她，問題一個接一個。而她也懶得回避，有問必答，泰然自若。
“你就不想找一家實力雄厚的公司，比如九寰影視，再比如耀宇集團？”說到後麵四個字，段霜雪眉頭一挑，意味深長。
很顯然，耀宇集團已經決定向趙清懿遞出橄欖枝了，哪怕這隻是段霜雪的一次試探，可身為副總裁的她位高權重，若公司內沒有相關討論，她是不敢擅作主張，否則傳入他人耳中，在圈內造成誤傳，隻怕會令集團董事不爽，進而影響到她的職位變動。
“我自由慣了，受不了約束。”趙清懿連簽約條件都懶得過問。
段霜雪也不生氣，隻是輕聲道：“清懿，你是個人才，如果隻靠單打獨鬥，是很難闖出一片天地的。你慢慢考慮，我等你回信，多久都行。”
李溪莛在另一邊看得幹著急，卻苦於座位太遠，被一眾老爺們圍在中間推杯換盞，脫不開身。
直到嚴灝組織劇組開始頒獎環節，趙清懿和段霜雪的談話才算告一段落。
單個環節獲勝者得到了《老板有約》定製的金銀銅獎杯。
“蜻蜓”組合作為最終獲勝者，除了得到獎杯外，還得到了參加比賽所用的帆船，鬥茶所用的杯盞，以及撞開“衝線”的小灰馬“幹巴瘦兒”。
這些東西價值不高，但意義很重。而且從風珠島運回臨海市，還需要一筆很大的開銷，或許把那些金銀銅獎加起來，也湊不齊航運海運等周轉路費。隻因風珠島與臨海市之間，隔了4000公裏之遙。
月央時分，海霧彌漫，如繭一樣包裹猶在狂歡的風珠島。
為了能夠在大霧鎖島時順利開車回到酒店，嚴灝隻得醉醺醺地宣布，第二期《老板有約》，錄製結束。
賓主盡歡，宴席終散。
第二天清晨，趙清懿等嘉賓乘專車抵達機場，雖有粉絲相送，可大多數人宿醉未消，墨鏡遮臉，帽簷壓低，一路低調而去。
趙清懿雖未飲酒，卻也是興致寡淡，哪怕坐進劇組專機的商務艙裏時，也不似以前那般貼窗賞景，而是枕椅深眠。
李溪莛見她這副反常之態，頓時如坐針氈，腦子裏亂七八糟，一直猜測她是否做出了某種不可挽回的決定？
《老板有約》結束錄製後，並未再讓男女嘉賓搭對兒返程，而是隨心所願，自由安排。畢竟節目是節目，生活是生活。
趙清懿為了照顧醉醺醺的梁穎茜，便沒陪李溪莛說話，結果便讓老板大人惴惴不安了一夜，數次抓起手機又不敢打，悲苦至極。
好不容易捱到飛機降落，趙清懿悠悠醒轉，李溪莛藉由幫她解開安全帶的那一瞬，肚子裏的疑問連珠炮兒似地蹦了出來：
“你怎麼興致不高啊？段霜雪跟你說了什麼？你不是很可憐那匹幹巴瘦嗎？劇組把它買下來再送到臨海市，你應該高興才對吧？耀宇集團是不是想把你簽下？我告訴你，長約短約都不可信，合同裏的貓膩多著呢！”
趙清懿看著他急慌慌的樣子，噗哧一聲笑了，“我還沒睡醒呢，就跟我說這些？李老板，你這是關心則亂嗎？”
李溪莛見她笑逐顏開，梨渦淺現，心神為之一空，不由得想起共乘一騎時，那短暫卻又仿佛嵌刻了一生的相握。
他坦蕩蕩道：“我當然要關心你！”
“好，那我問你……”趙清懿語調拖長，卻欲言又止。
李溪莛忽然想起了某個飛雪之夜，他把她從同學聚會裏邀出來，卻不明心意，她便站在自家樓下，大膽詢問他是否心生仰慕。他又因先母遺言，不敢倉促作答，致使她心灰意冷，原本就不容推敲的淡淡情愫，於那個瞬間降至冰點，縱使有千百張嘴，也難以解釋。
可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的心裏想法如何，聰明如她，定然不問也知吧？
“清懿，其實我……”李溪莛醞釀半天，還是在最後一刻停住了。
趙清懿聽他話說一半，非但沒有生氣，眉梢眼角間卻流瀉出幾分驚喜來。
自從雪山救人那件事發生之後，作為娘家人的白氏集團，已不再阻撓李溪莛在娛樂圈裏的發展，或是因為趙清懿和李溪莛的付出而稍許感動，或已承認白謹君的遺言卻有過分解讀之嫌。
不管是何種原因，白氏集團都沒再找過李溪莛的麻煩。
李宗又以一種“拐了清懿媽”的方式來鼓勵兒子，倘使李溪莛心中稍有一點想法，便很難堅定不移。
橫亙在他心裏的那道坎隨著時間的推移，漸薄漸弱，可母親垂死病容仍舊時隱時現，令他實難吐出“喜歡”二字。
白氏財團的冷酷與手腕，他十分清楚。如果他們插手幹涉了趙清懿的演藝之路。那對她來說，將是一場災難。
可是，先母遺言是說不可與藝人結婚，沒說不可與藝人相戀。若先牽手，再做思想工作，雖然看似不負責任，難以保她名分，但，他實在不想再錯過今次良機。
趙清懿見他臉上陰晴不定，始終不言，也懶得再等，便輕聲道：“我不想再錄製《老板有約》了。”
恰在此時，李溪莛思來想去，終於下定決心，猛吸了一口氣，“其實我很喜……啊？為什麼？”
趙清懿微微扭頭，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緊盯著他，不答反問：“你剛才要說什麼嗎？”
李溪莛隻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那對眸子給吸進去了，再次化身慫莛，搖頭否認“沒，沒有！你說《老板有約》怎麼了？”
“哦，你剛才說到了喜字？”
“習，習慣的習。我想說其實我習慣了獨自一人飛來飛去的生活，但有你相伴後，感覺還很不錯呢！”
趙清懿扶額，小聲嘟囔：“果真是慫莛。”
李溪莛佯裝不知，追著問：“你想罷錄了？為什麼？”
“我從段霜雪那裏得知，《老板有約》已與耀宇集團簽了合同，會加大力度栽培寧欒羽。我們再繼續錄製下去，也得不到太多鏡頭，而且還要跟他們勾心鬥角、爭強鬥勝，委實消磨精力，身心皆疲。”
李溪莛聽到這裏，不由得大為光火，沉聲罵道：“該死！這家電視台怎麼總把一副好牌打臭？有你有我，還特麼的需要個毛的寧欒羽？”
趙清懿忽然握住他手，柔聲道：“商場之爭，我並不懂。但是，如若我退出，錄製節目的片酬，違約金費用，耀宇集團都會替我墊付。”
李溪莛一怔：“段霜雪承諾的？”
“她已給我看過電子版的合同。1500萬，簽下即可付賬。”趙清懿深深地看向他，徐徐道：“溪莛，你知道我需要錢，而且我也不想錄什麼節目。他們目的達成，我也能全身而退，如此，不好嗎？”
“或許……或許還有別的辦法。”李溪莛難以決斷，還是因為不想放棄跟她共同相處的機會。
每一次錄完節目，他都會感覺他們二人間的關係，又上升了一個台階。
“《離心劍》由你做男主角，可好？” 趙清懿卻似一眼看透了他的想法，巧笑嫣然。
李溪莛這次徹底逮住了，好半晌，才顫顫地吐出一個字：“我？”
據他所知，在那部影片裏，他可是與身為女主角的趙清懿有過幾場激情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