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聲名鵲起
“姐，等你飛黃騰達了，記得帶小弟喝湯啊。”朱柏誠吹捧了她好半天，話鋒一轉，鄭重卻又充滿疑慮地問，“姐，他們說的那些事情，都是你幹的？”
趙清懿略微皺眉，回憶著生疏市場裏，各位攤販、買主的過度熱情，再來品味朱柏誠這幾句誇讚，幾乎可以斷定，她曾在諸般巧合之下做過的事情，肯定成為了網上的熱點討論。
“我什麼也沒幹，再見。”
“喂，等下……”
她掛斷電話，抖落掉帽簷上的積雪，隨後邁動長腿，一口氣兒爬到頂樓，回到老舊狹窄，但卻整潔幹淨、暖意融融的房間裏。
此時，陳雅正在臥室裏打著電話，語氣裏透著些許古怪。
她移開書桌上的毛筆宣紙，將久未使用的電腦抬到桌上，通電，連網，打開網頁，正準備輸入自己的名字，眼角餘光瞥見右下角的熱搜榜單，不由得怔了怔。
跟趙清懿有關的新聞標題，竟雄霸榜單前三。
這時，陳雅來到身後，語氣裏透著幾分驚疑地問：“小懿，剛才你二舅，你老姨，還有……”
趙清懿轉身，看著母親一臉激動的樣子，不禁莞爾道：“他們說我紅了？”
陳雅正要說什麼，卻瞥見趙清懿剛剛點開的網頁。
從上到下，新聞標題起的花樣百出，但附上的照片，卻都是趙清懿身穿錦繡紅杉，頭戴九翬鳳冠的絕美形象。
“片場龍套表演出色力壓影帝大獲好評。”
“演員趙清懿才藝展示令《北宋》魅力無限。”
“孝女街頭尋母意外解救王婧蓉，二人或成熒幕最佳搭檔！”
“趙清懿為救孩童險些葬身火海，誰還敢說戲子無情？”
隨便點開一個新聞標題，都會對趙清懿這半年來的驚人表現大肆報道，編輯恍若親眼所見，將每一個細節都複述得有板有眼。
又有王婧蓉粉絲現身說法，被救孩童父母出麵作證，以及趙清懿飾演王婉容和孝明王皇後的影視截圖，幾乎把她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演員，直接捧成了萬眾矚目的女明星，儼然成為了新一代的話題女王，竟隱有與王婧蓉平分秋色之勢。
除了對她的表演、才藝、個人生活進行大幅度正麵報道，還有個專欄節目，將她飾演王婉容時的每一個麵部特寫都剖解得極為詳盡，眼神，眉毛，嘴角，臉頰，低頭和仰頭的幅度，肢體動作，她所做的一切，都被當成教科書般的表演。
影評家給她的評價是，完美、極致，嬪妃再世。
千萬網民給她的評價則是，熒屏第一美。
以順治帝和董鄂氏相知相愛為主的清宮戲《影梅情霧》，還未正式開機，便已名傳天下，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當最初那股山洪海嘯般的熱度過去後，網民們討論最多的還是趙清懿舍生忘死衝入火海，解救八位孩童及一位女子的勇敢行為。
給她貼上的標簽也不再是“大明星”亦或是“熒屏第一美”，而是兩個字，“英雄”。
她當然配得上這個稱呼。
趙清懿繼續翻動著有關於自己的新聞，忽然聽到身後的呼吸聲越來越響，還伴有十分壓抑的輕輕抽泣。
她身體一僵，緩緩回頭，隻見站在身後的陳雅情緒激動，老淚縱橫，母女二人對視了一瞬，陳雅便再也控製不住，撲在趙清懿身上嚎啕大哭。
陳雅未曾想過，在自己生病住院期間，女兒竟是那場殘酷大火的主角。怪不得她當天晚上沒有回到病房，怪不得她出門時會左顧右看確認逃生通道，怪不得她會經常走到窗邊，深深凝望著那棟猶如墳墓般的漆黑高樓。
那段時間，她到底經曆了什麼啊？
陳雅可不會在乎女兒會不會出名，有沒有成為大明星，身為一位母親，她隻希望女兒能健康長壽、喜樂平安。
沒曾想，就在自己生病入院期間，女兒就差一點葬身火海。
“小懿，是媽媽沒用，媽媽連累了你，媽媽不該……”話未說完，已是緊緊抱住趙清懿，泣不成聲。
“沒事了，沒事了，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大家對我的評價都不錯呢。”趙清懿輕輕拍著母親的肩膀，柔聲安慰。
前世之母未能稱後，一生謹小慎微，如履薄冰。生下趙清懿後便漸漸失寵，整日憂傷歎息。這也是趙清懿自幼便勤奮刻苦，為驚人天賦錦上添花的主要原因。
她的努力，隻是想讓宋徽宗能夠時常光顧長福殿，與母親重拾愛意。隻可惜，母親剛過桃李之年，便因病故去，也沒能讓她在成長過程中感受過太多母愛。
現世之母出身貧微，勤儉節約，雖沒經曆過爾虞我詐的後宮磨礪，也沒享受過高冠華服的優渥生活，但她所能夠給予的母愛，卻同她的人生一樣，洗盡鉛華，去除雕飾，如清泉般甘洌至純。
趙清懿最初打算是替前身行孝，後來是為了在陳雅身上實現前世未盡的女兒孝則，現如今，她早已對這位年過五十便滿臉皺紋的女人，產生了極為濃厚的感情。
她看著母親為她心酸垂淚，喉嚨裏像是堵著什麼，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陳雅卻越哭越傷心，似乎埋在心中的半輩子苦楚，都隨著眼淚狂湧而出，完全止不住。
直到趙清懿的手機再次響起，陳雅才神情複雜地站起身，含著淚打量了女兒一眼，“你忙吧，媽媽沒事，沒事。”隨後輕掩房門，腳步細碎，直奔廚房而去。
趙清懿感覺胸悶難當，悠長地吐了口氣，才收拾心緒，接聽電話。
“清懿，你睡醒了吧？” 打電話的是餘彥明。
“嗯。”
“火災的事情，你……你怎麼不跟我說？” 他的嗓音很啞，好似一夜未睡，又像是情緒起伏很大。
“不足為道。”
他強忍著沒讓心中的破碎感流瀉到聲音裏，輕聲問：“你沒受傷吧？”
“沒有，多謝關心。”
聽著趙清懿平平淡淡的聲音，餘彥明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從裏到外的不自在。他始終認為，對這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另眼相看，是被她的才華所吸引，可是相處久了，總覺得她有著不同尋常、且難以言說的奇特氣質。
在整個娛樂圈中，有類似氣質的人，惟有僅憑一部電影便聲名鵲起的王婧蓉。
二人簡短地聊了幾句，便默默地掛斷了電話。而當手機屏幕黑下去後，餘彥明才猛然想起，如今她躋身一線明星，應該恭喜她才對。
其實趙清懿心裏很清楚，若非沒有幕後團隊的推動，不可能有無數網民捧著她的同時，還把她的許多私事給爆料出來。
新聞，永遠是為利益服務的。
她剛把電話放在桌上，正要繼續讀幾條新聞，手機再度響起。
從早晨到晚上，趙清懿的手機就沒歇過，要麼是關心慰問的親戚朋友，要麼是祝賀她出名的昔日同窗，要麼是約她拍戲的經紀公司。
仿佛她一夜成名後，那些未曾在她記憶裏浮現過的人，都一股腦地鑽了出來，唯恐落於人後。
在手機電量降至1%時，她接通了最後一通電話。
“笛子還想要嗎？”那邊溫聲笑道。
隨後，手機電量耗盡，自動關機，李溪莛苦心醞釀的邀請措辭，全化成了尷尬在臉上僵硬凝固。
“什麼情況？怎麼直接給我掛了呢？”他小聲嘟囔著，假裝沒看見王婧蓉的輕蔑眼神，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