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跑了個鬼魂,陰差就要下地獄受罰了?這種差事是人做的嗎?
小芸一個壞笑讓我瞬間明白了什麼。
“好啊妹妹,在地府十幾年的鬼混,連姐姐都敢捉弄了。”害我剛才心髒一縮,以為她也要受到寒冰地獄那樣淒慘的刑罰。
“姐姐,沒事的。我們隻需要向判官說明為什麼沒捉到這個魂魄就好。當然,怎麼說還要等七爺八爺和薑大爺回來商量,要口徑一致。”小芸掏出了自己的紅色手帕轉弄著,“薑大爺讓我回地府等他們消息。”
嗯?奇怪了,薑大爺明明不在這裏,她怎麼知道的?
“姐姐不用猜了,我們地府有套類似心靈相通的通訊係統,比人間的方便多了。想起小時候想爸爸媽媽了,都是姐姐打電話給他們,然後你再給我講電話的。現在地府不用電話線不用手機都可以做到,這應該是更高科技的內置通話係統吧?隻要我們心靜,把想說的話想找的人多在腦子裏重複幾遍,就能跟對方聯係上了。”小芸一邊在餘府的房間裏轉悠一邊說道,“姐姐,剛才是不是很像在看電影呢?”
我嗯了一聲。
“那還要不要看呀?”
“嗯?你也有白無常的能力嗎?”
“我是沒有,但是地府有電影院一樣的東西,我帶你去看吧。反正等他們回來找我們還有好一段時間。”
我的妹妹長大了,看我無聊還想帶我到地府“看電影”,瞬間有種我才是妹妹需要被她照顧的感覺。我當然答應了,我還等著白無常把我帶回諾曼底城呢。
話說回來,看到十年前的諾曼底城,看到那個紅發外國女子後,我猜這十年間,素素跟城主的愛情故事還在繼續吧?不然……怎麼會建起了那麼多歐式的建築?
“姐姐,想什麼呢?”小芸拉著我的手在地府的主街道上走著,看我從餘府到地府一直在出神,她也忍不住了,“姐姐,這麼多年你都怎麼過的?快跟我說說。”
應了她的請求,我把外婆去世的事情、我上大學的事情、我留校任職的事情都一一講了出來,小芸聽得很是認真,除了問了幾個關於我生活上的問題外,最多還是問我男朋友的事。我也把克傷幾個前男友的事情如實相告了。她就一直說我迷信,哈哈大笑直說不可能。
直到她問起我,怎麼來到諾曼底城見到她還有黑白無常的時候,我就沒回答了。
因為我根本答不上來。從我無端端穿越到唐朝之前的那一段記憶都是模糊的,像是缺了幾塊關鍵部位,記憶拚圖怎麼都拚不起來。
小芸看我想得難受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了,當我們走到一個黑乎乎的雙開大門建築前,她問:“姐姐想看什麼電影?”
“嗯……最近有什麼熱門片子可選嗎?”我附和道。
“哈哈!你選個分類好了,要看哪個時代的?”
“民國時期。”我毫不猶疑的說道。
小芸又問:”那有什麼地點或者城市是你特別想去看看的嗎?“
我想都沒想直接回答——慕家莊。
”那好,我們看戲去嚕。“小芸拉著我走進”電影院“門口,回頭還對我輕輕說了句,”別害怕,這個是某個魂魄的生前記憶哈。“
啊?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被拉進了黑乎乎的”影院“,裏麵實際上什麼都沒有,隻是空蕩蕩的一個房間。
說好的影院,連小板凳都不給一張。
忽然,轟隆隆的聲響震耳欲聾……
我是一隻狐狸,現在是一隻狐妖。
我有上千年修為,從十幾年前開始,我就可以幻化成各式各樣的人形。
這一次,我叫薑浣紗,是慕家莊薑府流落在外的千金小姐。
薑府母親十八年前逃難到慕家莊,中途將剛出生的女兒遺失,為此她難過後悔了整整十八年。
混亂的年代,初生的嬰兒,哪裏還有一絲的生還餘地?無論親人還是府上傭人的百般寬慰,當時還是薑府少奶奶的她,仍然解不開心中自愧自責的結。
我是在一次夜遊屋頂,吸收月亮精華的時候,意外聽到了這個有趣的消息。
薑浣紗的背後靠近左手肩膀的位置,有一枚花瓣胎記。隻要找到有相同胎記的女孩,再對上年紀相貌,便能找到她的女兒。
哎呀,不過就是變枚胎記嘛。
不出三日,薑府十八年前遺落的明珠——薑浣紗就這麼橫空出世了。
當然,薑浣紗是我略施了一點妖術幻化而成的十八歲少女的人形。
在人間走動久了,免不了沾上一些俗塵。再也不想為了修成正果而喝著清露食著靈氣果腹,我也想大魚大肉,頤指氣使的指揮人。當然,還想被人心心念著掛著,享受當太太小姐的感覺。
“浣紗,你在這裏等我,可不要亂走哦。”
薑洛文,薑府三公子,在我順利回家一個之後,薑洛文以帶小妹遊玩的名義,將我領到了慕家莊最繁華的路段。
這時候,上流社會最盛行的娛樂活動是在夜總會舉辦私人派對。一拔又一拔的公子小姐,頂著交朋識友的名頭,聚眾歡樂。
薑洛文是薑府裏最紈絝風流的一位,哪門哪戶家的千金小姐身上有幾顆痣都被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也是利用了這個,暗地透風給他,才順利的進入了薑府,為此,我與他比起其他的哥哥來,要更親密一切。
他不知道,其實是因為他的好玩成性,完全符合了我狐妖的天性——不務正業。
薑洛文將我帶到了這裏,便去找位置停車。
一輛一輛黑色泛光的洋車魚貫駛過,車輪子在地上壓出吱吱的聲響,車內各種光鮮亮眼一晃而過,我站在三座連成一線的豪華夜總會前,單純無辜得像個小綿羊,未經世事的處子少女。
興許是我這樣的小姐炙手可熱,每輛駛過我身邊的車子都停頓了一下,個個目光如炬,還有的男人狼吞虎咽的眼神就像是想即刻將我就地解決,他們這些人啊……但是,我喜歡,我喜歡被人這麼注視著。
我雙手緊握,微垂頭,保持著小綿羊的姿態。
夜總會的老板非常聰明,找來了三個靚麗的美女站在門口迎客,每當有車子駛過,那如柳的纖腰便不經意的甩上一甩,像河邊的枝條一樣,蕩出旖旎的風光。
我與美女小姐定然是背道而馳的兩種風格,單看她們還不覺得什麼,再一看我,無論她們做了什麼姿勢,擺了什麼笑臉,看起來便總是帶有一股脂粉的庸俗,雖然我並沒有資格這麼評判她們。
隻見那三位穿著高叉貼身旗袍的美女小姐商量了一下,其中一個帶頭走了過來:“哎喲,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啊,迷路了嗎?”
她們隻是為了工作著想,覺得我礙眼,但到底是做生意的,也不好得罪人,於是壓抑著心頭的鬱悶客氣的驅逐。
三座夜總會的大門一字形排開,其中一家叫”無憂愁“的夜總會,就是薑洛文今晚帶我遊玩的目的地。在那裏,有一場為上流千金公子們特意舉辦的盛會。而眼前這三位身材婀娜的美女,則是另一家叫”溫柔鄉“的迎賓小姐,她們的夜總會,送往迎來的自不再是打著交朋識友的高雅旗手,而是明明白白為著那些紙醉金迷沉淪的有錢人。
我低著頭,挪了挪腳,心想我應該是站在了兩家的楚河界線上了。
“我看,你應該是要往那裏去的吧。”第二個美女小姐扭著腰肢走上來,輕輕一點,食指指了一個方向。
我不甚耐煩的順著她的方向望去,正要說不是的我在等人,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便在街的那頭,一個不起眼的轉角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雖然隻是背影,雖然隻是短短一刹間閃過,我卻機敏的捕捉到了。
夜總會的對麵是一個巨大的露天停車場,薑洛文正是去那裏找位置停車。在停車場的旁邊是一條巷道,巷子應該是通往附近幾戶居民家的後院,因為不喜夜總會門前的吵嘈,戶主特意新建了一堵堵長長的圍牆,將不喜歡的熱鬧和喧囂擋在了外麵。
沒有一絲停頓,我拔足狂奔。若不是還念著此時在大街上人來人往,我一準四肢著地飛起來。
“你……”美女小姐還要說些什麼,一眨眼我已經跑到了街對頭。
那個女人的身影在巷子頭一閃就逝,我追過去的時候,伸長了鼻子捕捉空氣中的細微味道。
她的身上是沒有味道的,她就仿如一個不存在在任何一個時代的透明人,走過後連半片腳印都不會留下。
我翻來覆去來來回回的搜尋不符合巷子裏的味道。
紅磚砌成的牆體,幽長的小巷,因為是人家的後巷,平時少有閑人走動,也就少了很多無謂的氣味。泥土,灰塵,青草,潮濕的水氣都是符合巷子的,隻有……鼻尖一動,我嗅到了要找的味道。很微弱,很淡薄,幾乎要在空氣中消散的……香氣?那個女人是不是靠賣煙脂水粉尋找著什麼?我決定循著味道而去。
幽長的巷子七拐八拐,空氣中的香味時強時弱,引導著我來到一個三樓高的居民房。
這明顯是一個側門,門口靜諡而隱蔽。門沒鎖,我推開門,裏麵是窄緊的樓道,隻走了不到三步,就得上樓。
樓梯扶手是鐵製鏤花,牆壁是紅磚方塊,建得很高,直通上方,仿佛上麵不隻是四層樓的高度,充滿了洋樓的味道。
我拾階而上,邊走邊看,左右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正當我想像著再見到那個女人是什麼樣子時,樓梯的通道寡然而止,麵前是一堵紅色的磚牆,堪堪建在了樓梯的最高處。
這是怎麼回事?我才上到二樓而已。
紅磚牆上凹進去一扇扇形長門的形狀,和洋樓喜歡采用的門形很相似。這堵牆是障眼法嗎?那個女人會不會在牆後麵?
或許,這個門形便是真正的門吧。
正當我猶豫著是不是該利用妖術破牆而入之時,樓底下傳來了聲音。
“她往這裏來了。”
“糟了糟了,會不會上去了?”
“不知道,快,快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