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孽緣咒怨(2)

“曹大夫,我看到你了,快出來!”鬼婉兒對著走廊轉角處喊道,她看到了寶藍色祥雲長袍的衣角。

那個寶藍色長袍顫抖著身子走到鬼婉兒麵前,對著精致的棺木下跪,“祭司……你別問我,你什麼都別問我……夫人臨終遺言交代過的……”

“好!我不問夫人!那公子呢?活生生的公子你們放棺材裏是什麼意思?你們居然敢對未來的諾曼底城主如此不經!就不怕對不起神明?就不怕對不起自己的誓言?”鬼婉兒激動得顫抖著嗓音,“你身為諾曼底城的大夫,理應盡職盡責,為何公子病了你不治?!”

“我……我無能為力……”

“為何你無能為力不找我和藥師?!”

“是夫人……夫人說無計可施就不要施,夫人說這是妖怪不是她孩兒……”曹大夫忍不住說出了實情,“公子出生時還是正常的嬰兒,接生婆說公子沒哭,便把公子交到仆人手中,正準備拍打引哭之際,公子忽然就變成了全身樹皮的怪嬰,還……還發出了那位死海妖女的聲音……”

曹大夫受不住背叛誓言的折磨,把產房裏發生的一切一字不漏的如實相告。

鬼婉兒歎了口氣,“諾曼底城的第五代繼承人,我們未來的城主……為什麼就成了妖怪?我可憐的公子,你能告訴我,我這個祭司能為你做什麼?我能留下你嗎?”她雙手伸進棺材抱起了那個樹皮嬰兒,原本麵無表情,自出生以來不哭不笑的嬰兒居然對著鬼婉兒笑了。

母性,讓鬼婉兒不忍拋棄這個嬰兒——即便是中了妖術邪術的樹皮怪嬰。

“放了他,讓他就這麼死去。”城主冰冷的聲音從鬼婉兒後方傳來,“我是受了那位死海妖女的蠱惑才害死了夫人,害了自己孩子。不,他不是我孩子……”

“啪”

清脆的響聲,鬼婉兒一個巴掌甩到城主臉上,留下了五指紅印,“這個巴掌,是以義妹的身份打你的!讓你醒醒的!”

“啪”

又是一巴掌呼在臉上,“這個巴掌,是替寧姐姐打你的!讓你好色忘義!”

“啪”

再是一巴掌呼了過去,“這個巴掌,是替孩子打你的的!讓你見死不救!”

城主英俊的臉龐被鬼婉兒重重的扇了幾個巴掌後,已是紅腫不堪。

“祭司!你要遵守你的諾言,不得對城主不敬啊!”曹大夫生氣的撞開鬼婉兒,立即上前檢查城主的傷勢。

城主一把推開了曹大夫,“我沒事,讓她說。”

“我現在不是以君臣之禮相待,我也顧不得這麼多!孩子不哭不鬧,你就讓他不吃不喝,想把他活活餓死是吧?你怎麼就沒想過解決問題?怎麼總是寧姐姐說什麼便是什麼?寧姐姐被你和那妖女的奸情衝昏了頭腦,你就不懂得判斷是非黑白了嗎?孩子!這是你的孩子!你居然忍心見死不救!”

城主垂頭問道:“你說怎麼解決?”

“把乳娘叫來,把孩子喂飽了,盡心盡力撫養孩子!”

”萬萬不可啊祭司。”曹大夫插話道,“諾曼底城的子民是不會接受城主夫人生下的怪嬰,人言可畏啊!”

“我讚同曹大夫的說法,”城主猛然抬起頭,“婉兒,這怪嬰留不得。寧德離世的消息我還沒公布,就是怕民心動搖,更何況要傳下那道不得女性生育的命令,此時再讓城民知道寧德留下的孩子是個妖怪,我們諾曼底城怕會……”

“好一個憂國憂民的城主。”鬼婉兒聞言冷笑,她輕撫一下懷中的樹皮怪嬰,惡狠狠的盯著城主,“為了你的偉業,自己的親生孩子也不要是吧?好,從今天開始,我鬼婉兒不再是諾曼底城的祭司,我看不得你這副假惺惺不負責的樣子,要我忠於職守,全心全意侍奉你這樣的城主,我做不到!公子你不要了?我要。孩子由我撫養,你們要瞞著全城是你們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會說。但是,日後誰都不許來騷擾我!”

鬼婉兒脫下身上的黑衣大帽兜長袍,包裹在怪嬰身上,隻透出個小孔,誰都看不真切黑衣下的是什麼,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宮殿。

看著鬼婉兒冷酷離去的背影,曹大夫低聲問道:“城主,就這麼讓她帶著公子走嗎?要不要……”他用手掌比劃了個割脖子的動作。

城主眼裏透露著說不清且複雜的目光,他歎了口氣,冷冷地說:“不用了,讓她去吧。婉兒就算不為我,為了寧德的名聲,是不會說出去的,記得讓藥師和信得過的人多多照顧她。還有,接生婆和產房仆人都處理好了嗎?”

“處理好了,該殺的都殺了。”曹大夫幹脆利落的回應。

城主聳了聳肩,穿過側門,走向高大靠背的座椅,曹大夫緊隨其後。城主坐上他的王座,傳喚了藥師,守衛軍長老,四人密談了許久。

當晚,城主夫人與公子雙雙死於難產的消息傳遍諾曼底城的大街小巷,還有那道匪夷所思的命令——全城女性不得生育。

鬼婉兒回到家中,即刻衝入房間,鎖死房門,她小心翼翼的揭開黑衣,幸好,孩子安然無恙。

“乓乓乓”劇烈的敲門聲把正在喂奶的鬼婉兒嚇一跳,“姐,我怎麼辦?那個消息是真的,我腹中骨肉怎麼辦?”門外是鬼淑兒的聲音。

“等一下!”鬼婉兒倉促的把樹皮怪嬰放到原本自己孩子嬰兒床上,對怪嬰做了個“噓”的手勢。她拾起了床邊的一根有老鼠頭骨的手杖,對著嬰兒床念了句咒語,手杖比劃了一個圈。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打開房門說道:“我想過了,既然不讓女性生育,你就藉口說要去大唐探望自己的夫君。但是我也需要你過去一趟,看看你姐夫還有你的相公在大唐的生意是否順利。順利的話,給我抱個信,我會把孩子帶過去,我們姐妹倆在大唐安家。”

鬼淑兒愣了一下,她輕撫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走去鬼婉兒的房間,坐在床邊,眉頭緊鎖的問:“姐,事情很嚴重嗎?”

“諾曼底城不再是我們的家了。你明早就啟程,我讓馬夫把車備好。”

“明早就啟程?明天是全城為城主夫人奔喪的日子,我可以離城嗎?”

鬼婉兒冷笑道,“明天是屠城,妹妹你放心上路就好。馬夫大叔會帶上我的隱身布罩在馬車廂上,沒人能看見你出城,隻會以為馬夫大叔為我辦事而已。”

鬼婉兒手腳利索的從衣櫃拿出一個信封,交到妹妹手上,“淑兒,這裏麵有波特灣和大唐的銀票,你不要橫跨禿山,去波特灣,坐船去大唐,費時久點不要緊,千萬不要途快走禿山,記住了嗎?”

淑兒不明所以的點點頭,她的目光忽然掃向嬰兒床,側頭問道:“姐,怎麼小為的嬰兒床不見了?”

“哦,我發現床腳有點鬆,讓木工去修了。”

“不對啊,你回來之前我才把小為從這,”淑兒指著嬰兒床的位置,“抱給乳娘的。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鬼婉兒聞言不語,淑兒看著她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麼,不再追問了。

“那好吧,我回去收拾下行囊,明早就出發。”淑兒輕撫腹部,緩緩走出了房門。

第二天一早,鬼淑兒帶著輕便的包裹,坐上了馬車。

當馬車行至諾曼底城的主街道路口時,看到了滿街的鐵甲守衛軍正挨家挨戶的詢問是否知道哪家的女性懷孕了,陣仗之大很是嚇人。馬車再往前走,鬼淑兒便聽到了滿街女性的淒慘嚎叫,“不要!放開我!放開我!”

“我不打胎!孩子是我的!你們有什麼權利打掉我的孩子!”

“城主瘋了嗎?夫人和公子的死和我腹中骨肉有什麼關係!放開我!”

鬼淑兒顫抖的手揭開了馬車幕布的一角,街道上都是鐵甲守衛軍拉扯著婦女,有的甚至已是身懷六甲,即將臨盆的婦女。

鬼淑兒頓時臉色鐵青,她大聲的叫喚馬夫,“大叔,送我去禿山。”

本在駕車的馬夫即刻停了下來,他探頭進入馬車廂,“二小姐,大小姐說過是去波特灣碼頭的。”

“你沒看到滿街都在抓人嗎?波特灣還要繞城半圈才能去到,我怕我……”

“大小姐的隱身布罩在馬車廂外,沒人能看到二小姐的。”

淑兒雙手環抱腹部,突然眼淚止不住就往下流,“我怕我保不住他,大叔,我求求你帶我去禿山,我要盡快離城。我好害怕!”

馬夫大叔調轉了馬車,往南麵的禿山駛去……

“二小姐,小心!”馬夫小心扶著鬼淑兒踏下馬車,“二小姐,禿山已多年沒人走過,你又懷有身孕,要不還是聽大小姐的,我們走水路去大唐找姑爺吧。”

“不行,我再也不要回到城裏了,我就是為了保住孩兒才選擇橫穿禿山的,守衛軍不會追到這裏的。”鬼淑兒堅定不移,向黑不見底的洞口走去。

“二小姐!”馬夫大叔叫住了淑兒,“讓我陪你橫穿禿山吧。”

“不行,誰都知道你是姐姐的人,要是你在這種日子不見了,會落人話柄。況且,姐姐好像有什麼瞞著我,你要幫我照顧姐姐。”鬼淑兒看到不遠處正有兩個守衛軍走來,“有人來了,我要走了,免得被人抓住了。姐姐的隱身布可不是罩在我身上的。”

馬夫大叔向後看了看,滿臉愁容,“二小姐改變主意了隨時折返,我在此等候至今夜,保重!”

鬼淑兒感激地點了點頭,轉身步入了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