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突然想起今晚可是有人請客的。”吳為一聲大叫,把我嚇了一跳。
司馬方榮不爽的回了句:“你個摳門鬼,才說完請我喝酒就後悔了?”
“今晚不是師兄頭七嗎?約了幾個好友給他餞行的。不說喝酒差點給忘了。”吳為假裝嘻哈著說,“老胖你必須來啊。還有……”他轉身看看我說,“這位淩曼姑娘也一起吧。師兄前日報夢說過頭七當晚讓所有好友不醉不歸的。”
看司馬方榮“嗯”了一聲後,我也隻能點點頭答應。
古人常說入鄉隨俗,我既然入了慕家莊這個地方,也得隨他們說了算了。不然司馬方榮不在身邊。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往哪晃。
走出樹林,回到了慕家莊石牌坊。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哪裏有點不對勁,便問:“現在是什麼時辰啊?”
“子時快過了。”吳為應聲道。
這個時候白骨人頭不是應該出現了嗎?
似乎這次有點不一樣?
頭頂月光似乎不再慘白,皎潔明亮,我們走在無人的青石板街道上,似乎前方不遠處那個掛著兩盞白紙燈籠的便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蒲宴茶樓。
剛剛走來明月高掛,繁星滿天的天氣,這會兒怎麼眨眼間便變得陰風陣陣,烏雲滿天了呢?
看著身旁被陰風刮得左右搖罷的樹木,再看看不遠處湧起的茫茫大霧,這天變成這樣,我心裏不由緊張了起來,難道是白骨人頭要出現了嗎……
吳為忽然說了一句:“氣聚不散,陰風繞梁。看來今夜熱鬧了,來了不少鬼啊。我今晚可不能喝太多,看來要出大事了。“
我聞言生怯,四處張望,不要說白骨人頭了,我現在連一個鬼影都看不到。
“哎喲,快來快來,時辰快到了。”茶樓走出來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嬸,她熱情地招呼我們進店,聲音有魔力般的把人吸引住,“我說吳為還有老胖啊,你們一個是高仁的師弟,一個是高仁的發小,怎麼來得最晚的反而是你們啊?”
“何嬸啊,我是為了做法事,老胖可是為了淑女才晚到的。”吳為一邊說著一邊把桃木劍遞給了何嬸。
奇怪了,道士的桃木劍可以隨便交出去的嗎?
何嬸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對著我笑著說:“這位姑娘啊,你有所不知了,我們蒲宴茶樓的規矩就有一條,凡是來這裏光顧的,不論是人是鬼都不得有其他想法,隻能專心吃飯交心喝酒開心交朋友。”
我震驚的看著她,然後尷尬的笑了笑。
天啊,這位大嬸怎麼跟慕沐一樣,都有看透人家想法的特異功能啊?
“哎喲,好了,我的三位貴賓,都快進來吧。”何嬸催眠般的聲音把我招待進去了。
本來在外麵不覺得有什麼鬼怪的,但是我前腳一踏進茶樓的門檻就開始變得視線模糊了,因為裏麵的鬼實在太多了。我忽然感到神情恍惚,想做夢一樣,耳邊各種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叫喊聲、交談聲,總之很嘈雜,四麵八方的傳來,讓人很是頭痛;眼前已經被一團團、一片片、一堆堆的半透明氣體給糊住了,我甚至看不清路在哪,桌椅在哪,隻能緊緊拽著司馬方榮的衣角。
“淩曼姑娘,你還好吧?怎麼臉色發青啊?”司馬方榮關切問道。
“沒事,有點看不清。”我搓搓眼,再回過神來看看四周,還是加了高斯模糊濾鏡一般,看不清。
吳為把臉湊到我麵前,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說:“淩曼姑娘的眼睛狀況不大好啊?讓本道幫幫你?”
還沒等我回答,吳為就一掌拍在我的額頭上,嘰裏咕嚕的開始念咒語,不一會兒,我的視野清晰起來了。
一個血肉模糊的男人出現在我視線範圍內,他衣衫不整全糊在一片血漬裏,身上有很多撕破的痕跡,裸露的肌膚多處血口,全是尖利的齒痕洞,有的還在冒著汩汩黑血。他的手和腳上正在不停滲出鮮血,他的血盆大口一直在說話,我卻聽不到……
幻覺,一定是鬼界幻象。
我刻意對那個血淋淋的男人視而不見,跟著他們來到了茶樓的正中央桌子。四角方桌四張木凳,司馬方榮和吳為都坐下了,可是剩下兩個位置都有人坐了。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可以把位置讓給我嗎?我是跟他們一起來的。”我對著其中一個阿姨問道。
“哎呀,媽呀,淩姑娘你別嚇唬我啊。”司馬方榮壓低音量,“這位置哪有人啊?”
“你有陰陽眼嗎?我怎麼沒看出來?”吳為突然湊到我的耳邊問道。
我愣愣地看著木凳上的阿姨,她回頭對我笑笑,說:“小姑娘有緣看到我了,位置便讓給你吧。哈哈。”
話音剛落,阿姨咻的一下飛到了隔壁桌。
司馬方榮看我入座了,忽然大力拍自己的腦袋,“我怎麼就給忘了,你之前告訴過我,是我和慕沐協助你練成鬼眼術的啊。瞧我這記性。”
“鬼眼術!”吳為震驚的喊聲把茶樓內的所有目光都吸引了過來,此時我才真切的發現自己的鬼眼術是怎麼分辨人和鬼的。
茶樓內除了老板娘何嬸和店員、司馬方榮、吳為及幾個一樣穿著道士袍的人之外,全部都是鬼。
它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又穿著古代衣服的,也有穿著現代衣服的。不過那些鬼魂似乎知道今晚出現在茶樓的道士們都是有點功力的,所以鬼魂都顯得很冷靜。
但……這次我看到的鬼跟以往又有點不同,鬼魂們都隱隱散發著不同顏色的光圈,像是那群坐在我們右方穿著各色古代衣服的鬼魂,散發著金色光暈;像是那群坐在我們前方穿著各種壽衣的鬼魂,散發著綠色光暈;像是那群坐在我們左方穿著破舊衣裳的鬼魂,散發著灰色光暈;還有像是剛才我看到那個血淋淋的鬼魂,則是散發著紅色光暈……
我努力尋找不同顏色光暈的鬼魂有什麼區別的時候,吳為的臉遮擋住我的視線。
“你幹嘛呢?”我撥開他的頭,“靠那麼近,想吃我豆腐啊?”
“吃豆腐又是何意?讓我看看你的眼睛。“吳為說完又是把臉湊過來,他一直盯著我的眼睛,我甚至能看到他的瞳孔在茶樓內忽明忽暗的蠟燭燈光下變換的樣子,像是浮遊在瞳孔中的海草,忽大忽小地扇動,還有深藏在瞳孔深處的那個黑點,似乎是一個沙漏,密密麻麻的沙子在流動著……略有密集恐懼症的我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
“走開走開。你的眼睛嚇死我了。”
“淩姑娘別害怕啊,我剛才給你念的明明是封眼咒,怎麼對陰陽眼沒用呢?“吳為像醫生一樣認真檢查我的眼睛,我趕緊閃開,他又把我抓住了說,“別跑啊美人。”
“嘖嘖嘖……你們打情罵俏的夠了啊,說是第一次見麵都沒人相信。”司馬方榮在胖冷冷說道,在我聽來似乎歐典醋意?
“老胖,你別吃醋啊,我就看看,我心底最忠於的人還是你啊。”吳為忽然開著惡心的玩笑回應。
“滾滾滾,誰讓你忠於我了?我可沒有龍陽之癖。但是你別這折騰淩曼姑娘了,她來慕家莊是為了救高仁的,別把我們家救命恩人給嚇跑了。”
“什麼?救高仁?”吳為哭笑不得,“今天是師兄頭七啊!你腦子塞草了?人都死了,怎麼救?”
司馬方榮看著我呆了一會,然後輕聲對吳為說:“告訴你一個秘密,淩曼姑娘是未來人,她能跨越數十年來到這裏,也可以提早幾天去救高仁的。”
“……”
我無語了,這個死胖子真是大嘴巴,這種事情應該讓我自己說啊,我還想再當一回先知呢。
此時,吳為若有所思的盯著我問:“淩曼姑娘你來自哪裏?”
又是這個問題?
你們都是慕家莊的人都是複讀機嗎……
我一把拽住了吳為的衣領拉到我身旁,悄悄對他咬耳朵說:“我知道你也是穿越人,你來自唐朝,華陰人士,十幾年前誤闖慕家莊,得高師傅收留,一直活到現在。我還認識你的靈郎,我們早已見過,隻是你不記得而已……“
吳為聽完,臉色發白,一個踉蹌往後倒,摔倒在地上。
“哎喲,這是怎麼了?”一個道士忽然竄出來扶起了吳為,語氣輕蔑的說,“小姑娘本事挺大的啊,居然一句話能把封城最大膽的道士給嚇到了?哈哈哈哈。”
此話一出,茶樓內的其他道士紛紛一擁而上,把我當做動物園的奇珍異獸一樣圍觀,弄得我坐立不安。
我真是太魯莽了,應該在沒第三者的時候再說的。
司馬方榮見狀便一個巨大的身軀擋在我的麵前,“散了吧散了吧,我們開玩笑的,小姑娘沒什麼好看的。”
道士們似乎覺得幾個大男人盯著個女生不大好,紛紛把目光轉向了吳為。
吳為眼神呆滯目視前方,完全沒有理會眾人。
大家則議論紛紛,討論我究竟對吳為說了些什麼,讓他如此反常。
此時,茶樓內突如其來的嗩呐聲打斷了圍觀議論的道士們。
“好咯好咯,時辰到咯。”何嬸大聲吆喝道,隻見她懷裏抱著一個牌位走進茶樓,還有兩個店小二模樣的人在跟在其後撒著米。
“這是……”我疑惑看著司馬方榮,“什麼神秘儀式?”
“慕家莊有個風俗,叫七日酒。人死之後的頭七、二七、三七一直到七七都要把牌位請出來,宴請黑白無常、牛頭馬麵、親朋好友大醉一場,不然牌位主人不敢現身見人。”
“啊?就是人死了之後還可以隨便嗎?”
“據說我們要醉了才能看到。”
“但是為什麼是店家老板捧牌位呢?不是應該家屬做的嗎?”
“何嬸是高仁的乳娘,雖然我是高仁同門師弟,隻是我非慕家莊的人,沒有資格捧神主牌。”吳為終於回過神來插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