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樓。
渾身胭脂水粉的老鴇挽著自己的手袖,哭唧唧地說著:“兩位警官,你們就不要再為難我了,我真的不能透露客人的隱私,不然我這盤生意就沒法做了。”
溫韶華一把拽住她肥騰騰的大手,隻覺得自己像握住了一疊的豬油,“少在這裏糊弄我,現在發現你們水月樓私自販賣大煙,甚至聚眾吸大煙,快點帶我們去!”
“去、去什麼地方啊?我們真的沒有幹這些違法亂紀的事情,水月樓開了那麼多年,都是規規矩矩的辦事。”
老鴇猛地掙脫開他的束縛,爹聲爹氣地說著,還一邊朝著他拋媚眼兒。
“這位警官,如果你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們就給你打八折如何,不要再為難我們這些小本經營的,我們大家都不容易啊。”
“沒有人需要你打八折,快點帶我們去你們抽大煙的地方!!”
梅若華放聲大喊,立刻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成為了彙聚目光的正中心。
這個小姑娘甚至擺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雙手叉腰,惡狠狠的瞪著老鴇:“你如果繼續拖延,我就讓你這裏連生意都沒得做,把客人都趕出去!”
“警察來捉人啦,快點出去,都出去都出去!”
梅若華還真的說到做到,一邊高喊著,一邊雙手將旁邊的客人往門外推去。
老鴇看著嗓子眼急的,一把就將她給拉進自己的旁邊,展開兩隻肥騰騰的大手柱,來到如潮水一般,往外跑去的客人們,尖聲叫道:“你們都不要跑,沒有這一回事,警察也能來玩的,他們隻是來玩,你們都弄錯了,不要聽這個瘋丫頭在這裏瘋人瘋語的。大家快繼續啊,繼續!”
梅若華得逞地看著老鴇,滿臉都寫著囂張和得意洋洋,就像是在用眼珠子傳遞一個信息:如果還敢繼續拖延,我就搞垮你們的生意。
“幾位貴客稍安勿躁,不要再鬧了,我這就帶大家去啊。”
老鴇聲細語地說著,甚至深深地朝著梅若華鞠了一個躬。
老鴇說著就帶著眾人就朝一個隱秘的拐角走了過去,一行四人足足走了有大半刻鍾,左拐右拐的,終於停在了一個緊緊閉合的木門前方。
“扣扣!”老鴇敲擊著門扉,她敲擊的聲音,聲音十分有規律,顯然是用來作為開門的暗號。
不多一會兒便有一個彪形大漢推門而出。
“老板娘,現在白日不做生意,規矩可不是這樣寫的呀。”那彪形大漢滿臉都是不滿,他的背後隻見得好幾個枯瘦如柴的男子,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人人都手握著一杆大煙槍,在裏麵騰雲吐,讓他狹窄幽暗的房間密布了白色的煙霧,仿佛是走入了人間仙境。
“不是做生意,不是不是,你就讓他們進來一塊兒,給我幾分顏麵可不可以?”
老鴇也再次低聲下氣地請求道,甚至雙手朝著那彪形大漢拜了又拜。
“這裏有五兩銀子,帶我們進去逛一圈很快就出來。”
看見那彪形大漢絲毫不為所動後,蘇湮嵐遞過了一點碎銀。
見財心喜的彪形大漢,立刻就側開了身子,隻是臉上還是一副橫眉怒目的表情,頗為凶狠地警告道:“說好是一陣子,可不得久留,不然我就要把你們都扔到獸籠給喂狗。”
老鴇也想著跟著進去,沒想到那大漢一下子就把門重重地合上。
梅潤華三人走入了這個秘密的大煙館,隻見滿地都像是躺著屍體,一個個人麵如柴骨,兩個眼珠子都深深地陷著,每個人都活像是骷顱頭。
“這位老板,你們這個大煙館晚上幾點營業?我那裏可有一幫兄弟,頗有興趣呢。”
溫韶華故意擺出一副眼饞的樣子,對那大漢詢問道。
“我們都是晚上子時開始,從來不做白天生意,這些人都是晚上留到現在的。”
大漢冷冷地說道,“來一次五個大洋,自己想清楚就帶人來。可不是人來了,我就會放你們進去,價高者得懂不懂?”
溫韶華連連點頭,再次問道:“看你們這裏的熟客還挺多呀,做了很長時間了吧?”
“做了五年,熟客當然多,不然怎麼支持我們,現在做大煙館的競爭也很激烈的。”
彪形大漢一邊說著,一邊盤腿就坐在了大門下邊。奇怪的是,他的身邊沒有放著任何的煙槍。
原來是一個隻賣不抽的主兒,這人倒是挺機靈聰明的。
但凡是惹上了這些大煙的癮,以後就很難戒了。
蘇湮嵐不著痕跡的觀察著這麼一切,視線停在了自己腳邊的一個癮君子身上,隻見他身穿蠶絲錦袍,打扮得頗為富貴。
隻可惜麵容瘦削,皮膚蠟黃臉色發白,一看就是重度上癮者,可能也是從昨天晚上抽大煙到今日了。
這個男人手拿一杆大煙槍吞雲吐霧,完全沒有察覺到身邊什麼時候聚集了那麼多的人。
“這位兄台,你是經常一個人來的?”
蘇湮嵐緩緩蹲到了他的身側,不著痕跡的奪走了他手中的煙槍,在他的耳畔低聲細語。
那名男子被嚇得不輕,當即從地上一個激靈的坐了起身子,“你、你是何人?”
“不過是初來乍到,想問一問。你是這裏的熟客嗎?昨天和前天夜裏都留宿在此地?”
蘇湮嵐聲音驟然變冷,一對幽黑的瞳孔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直勾勾得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那名男子在她的注視之下漸漸的雙目失神,整個人瞬間也變得呆滯起來,頗為機械地回答道:“我是熟客,整個星期都留宿在大煙館。”
“昨天夜裏有沒有看見過這個模樣的男人?”
蘇湮嵐說著就展開手掌,下一刻魏連成的容貌就在她的手心上漂浮而出,漸漸的形成了一張畫卷。
“有有有,他是和我一起的,梅家那個上門女婿,我們經常一起抽大煙,昨天他就來了不到一個時辰,不知要趕著幹什麼就回去了。”
男子顯然對魏連城頗為熟絡的模樣,一看到他的臉就指認出來。
“你說他昨夜待差不多一個時辰就回去了,為何你會如此確定?”溫韶華逼問道。
那名男子似乎受他的氣勢所壓製,連忙哆哆嗦嗦地從自己的衣衫裏麵掏出了一個懷表,金色的懷表“啪嗒”一下打了開來,露出了白色石英鍾表。
“我還記得他走的時候我低頭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懷表,因為我是一個商人,對時間有異乎尋常的執著,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看到過子時還不到一個時辰,那時候我心裏也納悶兒,因為那家夥平日裏都是要陪我待在這裏,兩三天不離開的,沒想到會走得那麼快。”
溫韶華沉沉地“嗯”了一聲,朝蘇湮嵐使了個眼色。蘇湮嵐明白他的用意,把手心上漂浮著的畫卷塞到了他的手中,靈氣彙聚而成的畫就這樣變幻成了實體,隻是和普通的畫質相比起來更加的柔軟輕薄。
蘇湮嵐將畫交給溫韶華後,便指使梅若華一同離開。
轉眼間,這一整個的大煙館便剩下了溫韶華一人,他走近盤腿坐著的彪形大漢,問道:“老板,你們認識這個男人嗎?”
彪形大漢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畫卷,點點頭:“這家夥是我們的常客了,怎麼了?是你的熟人,讓你給他定一個位子?”
“他昨天夜裏是子時過來,待不到一個時辰就離開?”
“沒錯,他還給我交了十個大洋作為押金,沒想到就像一溜煙一樣走的那麼快,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的,花錢也不好好享樂。”
溫韶華沉吟半晌,也跟著離開這水月樓後。
當見到正門口站著的蘇湮嵐二人後,他才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這個魏連成所講的看來是真話,昨天子時,他的確待在這個大煙館裏麵抽大煙,不到一個時辰便離去,應該是怕被人發現,自己偷偷外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