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個人都化成了一團瑩藍色的光霧,靜脈骨骼幾近清晰可見,一如一顆晶瑩剔透、可以透視的藍水晶。
溫韶華定定地看著蘇湮嵐的變化,隻見隨著她身上的光環愈發明亮,背後的白色樊籠裂開的縫隙就愈發的多起來,此消彼長之下,白色樊籠幾近破碎!
“阿蘇!!”
南瑤終於注意到此刻的異變,她根本來不及反應過來蘇湮嵐還活著的消息,本能就感受到她現在這個舉動的不詳。
蘇湮嵐是要和這個樊籠同歸於盡!
溫韶華也意識到了不同尋常之處,一把抱住了蘇湮嵐,妄圖以此打斷她的施法,“你快停下來!不要傷害你自己了!”
蘇湮嵐麵容柔和的就宛如是鋪陳在地麵的一襲乳白色羊絨毯子,潔白如玉,她並不回答二人的訴求,隻是輕輕地搖著頭。
“轟!”
三頭犬猛地就弓起後背,龐大的身軀莫名其妙地直立起來,那健碩的腳提從亂石堆中發力奔跑,突然淩空一躍,就像是要化身成一顆光速炮彈,筆直地對準了蘇湮嵐!
與此同時,三頭犬的六隻眼睛也在死死地盯著蘇湮嵐的後背,紛紛不約而同地顯露出了讓人心悸的凜凜寒光,簡直是將她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溫韶華張開的雙手完美地錯過了蘇湮嵐的肉身,作為被三頭犬吞噬的靈體,他們根本不可能觸碰到對方。
所以,溫韶華完全無法阻止蘇湮嵐要犧牲自己的行為。
但是三頭犬就可以觸碰,畢竟它才是施法者,是它讓到他們二人肉身俱損,如今剩下兩個魂魄飄飄在地。
就在三頭犬騰飛在半空的那一刻,說時遲,那時快,一團火球正正地擊中到它的一顆頭顱,暴裂無聲的火焰讓它那一顆頭顱發出了無比慘烈的哼叫,本來還是騰空的身軀也就此下墜,再次落到了亂石堆內,砸出一個巨大的坑洞。
火球停歇不動,慢慢地,便顯出了南瑤的身影。
此刻的她卻是保持著人形。
那纖細的身段高高地懸起,一身赤紅衣衫往外翻飛,衣裙就像是一把大紅傘,折疊翩躚,美輪美奐;而她的雙眸卻不複之前的晶瑩剔透,反倒可怖猙獰。
火焰從她的雙眸、雙手、頭發往外噴射,她便如同是碩大的淩空之日,照射的那三頭犬慘叫連連。
這一頭久居地底的怪物對於來自鳳凰的強光是畏懼異常。
好比是讓一個常年不見太陽的人直視光芒,三頭犬那一顆被撞到的頭顱開始冒出了“滋啦啦”作響的灰色煙氣,皮肉內卷燃燒。
隻是剩餘的另外兩顆頭顱還是凶狠不改,半閉著眸子躲藏在陰影內,都陰惻惻地朝著南瑤發笑。
這樣的笑容就宛如是地獄的使者在朝著她招手,笑聲也格外的毛骨悚然,就宛如是夜梟啼叫。
“阿蘇,為了我,就當是為了我!!”
南瑤拚命地榨幹自己體內的所有鳳凰血液,那血液順著她破開傷口的食指往外滴落,隻是才剛一接觸到這裏的空氣,立刻便化成了燃燒的烈火。
至於為何剛才她的真火對於三頭犬無效,那是因為南瑤學藝不精,對真火的修行遠遠不能達到至純熾烈的境界;但是現在燃燒的卻是她渾身的血液。
鳳凰真血,絕對是世上最為霸道剛烈的火焰!
一陰一陽,相生相克。三頭犬怪叫連連,另外兩隻頭卻是一直狡黠地躲藏開去,等待著南瑤渾身血液都流淌幹淨為止。
蘇湮嵐不可置信地注視著那燃燒的人影,身上那原本閃耀不停的幽藍光輝不知何時停止下去。
她輕聲呢喃,“瑤瑤.........”
她這不是在戰鬥,這是在拚命。
如果南瑤的血液流幹淨,她自然就會元氣大損,很有可能永遠都不能修行,更為甚者,那就是葬身在此處。
“蘇湮嵐,你看看你的身邊!”
溫韶華的聲音適時地震蕩在她的耳畔,一如過去兩人還是作為人類的時候那樣嘹亮悅耳。
不知為何,蘇湮嵐隻覺得整顆心都被這個聲音給牢牢抓住,即使現在作為一個魂魄的她根本沒有心這個玩意兒。
“你死了,南瑤也要為你而死,就算讓你破開這個樊籠又能如何?我也就永永遠遠一個人活下去,最後孑然一人,活得像個孤魂野鬼,落得孤獨終老的下場!”
溫韶華的目光溫柔而堅韌,就像是一圈又一圈的藤蔓,繞著蘇湮嵐的身體纏繞,讓她渾身都僵直不動。
“你的生命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也是我的命,也是我們大家的!所以不要什麼事情都往你自己身上扛,我們不會對你視而不見,正如你不會對我們撤手不管!”
溫韶華一字一句地說著,平和而堅定,卻是如同鑼鼓大作,惹得她方寸大亂。
本來還想著繼續燃燒自己的靈力的想法就像是被潑滅的火苗,奄奄一息,最後消亡不見。
蘇湮嵐注視著眼前這個男人,他三庭五眼都無比熟悉,隻是她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他不再是淩羽辰,也不再是處處和自己作對的溫韶華。
她在他的身上同時看到了兩個身影:淩羽辰,溫韶華;本來毫不相幹、各有不同的兩個人就這樣糅合成了眼前這個男人,他的眉宇幹淨疏落,薄唇也是幹脆利落,從那兩片嘴唇裏蹦出的每一個字也和刀子一樣,一個接一個的插入她的心。
你的生命不僅僅是你自己的,所以,為我們大家一起活下去。
溫韶華的雙眸緊緊地注視著她,無聲地傳遞著這麼一個信息,他迫切地希望她不要冥頑不靈。
蘇湮嵐最終徐徐地放下了雙手,那緊緊繃住的身體也放鬆了下來。
“好,我不犧牲我自己。”
南瑤看到這一幕,也好不容易地鬆了一口氣,那從指間流淌而出的血液也被她立刻止住。
隻是她那一對清亮逼人的眸子還是直直地注視著溫韶華,“那你說,我們要怎麼出去?”
溫韶華的眼神敏銳地捕捉著四周的環境,在尋求著這個所謂無敵的白色樊籠的破綻,“我在這個地方待了好幾天,無論我怎麼做,我都不可以靠自己打開籠子,作為靈體的我,也喪失了感官知覺,就好比是一個活死人。”
說到這裏他話鋒便突然一轉,看向了不遠處的南瑤,“所以要打開這個白色囚籠,就要找籠子之外的人來。”
蘇湮嵐聞言一愣,她的手也在這個時候剛剛穿過那籠子,正準備想著要伸出到空氣以外。
隻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她的手指無論怎麼去伸長,都是在籠子之中,就像是在那直直立起的每一根的籠柱當中折疊隱藏無數不可看到的空間。
這些空間精妙絕倫,看似短小的距離其實永遠都遙不可及。
所以她的手是怎麼伸都不可能脫離籠子的束縛。
這個籠子是一個完美無缺的結界,她逃到什麼方向,都是在這個籠子內部。
距離在這裏竟然就被歸於虛無,不愧是聲名在外的地府三頭犬,隻要被它吞入腹中,就會變成靈體永遠束縛在籠子,直到三頭犬吸幹了靈氣後變成它那肮髒皮毛之上所懸掛的一具具殘軀。
溫韶華說的並沒有錯,這個籠子如果是被籠子裏的人來負責折騰,那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打開,他們已經徹徹底底地和籠子連為一體,不用想著能逃離出去;但是如果交到籠子之外的人去解鎖,那才是權宜之計。
南瑤徐徐地化成了鳳凰形態,她剛剛也聽到了溫韶華所說的話語。
就在她要飛過去的時候,一張大嘴猛地出現到她的麵前。
三頭犬不知何時飛撲而至,就像是一隻下山老虎,凶猛地對著她這個獵物張開了血盆大口!
南瑤伸展著一對赤紅翅膀,一下子便是不可收拾的態勢,根本刹不住車地撞入那三頭犬的口腹之中,蘇湮嵐和溫韶華也是在一旁看的急了眼,這樣下去就要眼睜睜地看著南瑤也得重蹈覆轍,和他們一樣陷入這個可惡的樊籠裏萬劫不複!
突然,一隻毛茸茸的大黑手拽住了鳳凰的尾巴,而空出來的哪一隻大手就帶著淩厲無比的態勢,一拳頭砸在了那大張的嘴巴之中!
下一刻,三頭犬憤怒地吼叫一聲,另外兩個頭顱不甘示弱地撲咬到那手臂之上,隻是說時遲那時快,南瑤被拽飛到空中,化成了一個紅色的亮點,落在了不遠處的地麵上。
而那被兩個頭顱死死啃咬的大黑手根本沒有滴落哪怕半滴的血液,仿佛是修煉了什麼金剛不壞的法門。
“這輩子選擇了做狗,那就好好地聽話,別想著能翻天了去。”
稚氣的聲音打自那灰色的大老鼠口中傳出,它眯著一對亮黃色的大眼珠子,惡狠狠地說著,也學著那三頭犬張開了嘴巴,兩個同樣的高度的動物,就這樣互相開始了撕咬0!
三頭犬咆哮著和他較勁,隻是這個大老鼠力氣大的驚人,麵對著三個頭顱的同時啃咬,竟然是做到不落下風,隻是這樣的一打三必然會有失公平。
因此不到半會兒,老鼠的身上就掛了不少彩,胸口和大腿處都血跡斑斑,滿是猙獰撕裂的傷口,讓人不忍直視,光是看到就知道咬的有多痛。
“嗖嗖嗖!!”
突然一陣利落清脆的聲響自它們二者身後驟然響起,那是三四道黑色的閃電,如劍如刀,無比精準地紮入三頭犬的眼珠子正中。
“吼!”
三頭犬痛苦地倒落在地,再一次做出了翻滾不止的動作。
它的要害便是這引以為傲的三個頭顱,因為頭顱的巨大,導致了整個身子的移動非常緩慢,麵對突然出現的襲擊,三頭犬根本來不及躲避。
一道黑色的濃煙落在了老鼠的身旁,濃煙散盡,露出了一個苗條纖細的身影。
那一身的黑色衣服和旁邊的老鼠是同一個顏色,卻並不顯得邋遢肮髒,反倒是襯托的那一張古色天香的麵容更為美麗動人,好比是天上仙子。
她的一對眼睛是淩厲威嚴的丹鳳眼,裏麵殺氣滿滿,直勾勾地瞪著倒地的三頭犬。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消失多時的阿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