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沒一句真話

蘇湮嵐皺起眉頭,“你說這是被用來拜祭,那麼到底是在拜祭哪個人?”

溫韶華這次直接拿起了兩個香爐走到蘇湮嵐的麵前,在柔和的燈火照耀下,隻見兩個香爐都呈現一種棕褐色的光澤,渾然就是同一個香爐,但是細節處還是能看到不同的地方。

“韶華,你看這個香爐底是不是有一個字?”

興許是溫韶華所拿的角度對的巧妙,蘇湮嵐看到了香爐底部一個模模糊糊的字體,溫韶華被她這麼一說也發現了底部的痕跡,於是就翻轉了香爐在燈火之下去看,然後緩緩道:“寫的是妹字,另外一個看不清楚。”

這個字體的痕跡十分模糊,或許是放置的年月太久,因此那裏的痕跡亂七八糟。

幸虧“女”“未”兩個部分還是能隱隱看得出來,但是另外一個香爐的底部就什麼也沒看清楚。

溫韶華仔細地看了一下另外一個香爐,結果是什麼也看不清楚,最後隻好籠統地下了一個結論:“是用來祭奠親人。”

蘇湮嵐眯起雙眼,“韶華,你對十年前的那一起案子還有沒有什麼記憶?”

溫韶華詫異地看向她,“案發時候我在場,你問這個幹什麼?”

蘇湮嵐將五根青蔥手指輪番地敲擊在桌麵,“我現在猜測整件事情都是聯係在一起,當年連環殺人案件在今日重演,由此可見這次的犯人和當年必然有所聯係。”

她用手指輕輕叩擊桌麵,“這是百裏繡坊,魏烊說過他當年是被一個救命恩人從這個地方救了,才會有了如今這份修行。百裏繡坊的前身你還記得是什麼嗎?還是這麼多年來都是繡坊?”

溫韶華整個人都聞言一頓,他立刻就明白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從開始到現在,他的思維都被限定在查找到凶手的特征這一方麵,但是就偏偏忘記了還有魏烊這個人。

而且這個凶手必然是和十年前有所關聯,他是完全可以從這個關聯點去推斷。

“百裏繡坊所在的平津街,十年前還不是現在這麼熱鬧,也沒有那麼多的富貴人家。”

溫韶華努力地回憶起當年的情形。

那些過去的年月,他還是和司南一同結伴上學,走過蘇城的每一塊青石磚,踏遍蘇城的每一處街道,沒有他不熟悉的路。

“我記得百裏繡坊在十年前還不存在,這裏是另外的地方。”

溫韶華按了按太陽穴,不知為什麼,他偏偏就不記得這個地方,清楚整個蘇城的大街小巷,甚至能回味當年這一條街道上飄灑的香醇豆漿味,偏偏就不記得這個房子曾經是什麼住下了什麼人。

忽然一陣冰涼的觸覺傳遞到他的額頭,驚的溫韶華抬頭一看,恰恰對上了蘇湮嵐的幽冷的眸子。

與此同時,他隻覺得腦海中有一股力量攪動著自己記憶,就像是一股寒流衝入了大海,激蕩開無數的波濤暗湧,他的眼前也立刻湧現出了一個畫麵。

就像是被人強行操控著精神,在一頁頁地研究他的記憶。

那是兩個手牽著手的孩童,一個穿著華貴精致,而另外一個卻穿的破破爛爛,顯然衣服很不合身。

他們手拉著手走到了一座寬闊高大的門庭前,那華美的牌匾上寫著巨大的三個字:“司徒府”。

背後是人來人往的街道,儼然就是如今的平津街........

“韶華,韶華!”

蘇湮嵐使勁搖晃著溫韶華的肩膀,溫韶華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陷入了回憶之中,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頰,竟然是摸到了一手濕潤。

他不知為什麼,竟然流下了眼淚。

奇怪的是,他對剛剛所看到的記憶根本沒有任何印象,就像是在目睹別人的記憶,而不是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記憶,就像是被人強行給抹去了一般。

蘇湮嵐的身體軟綿綿地靠在椅子上,輕聲說:“有人給你下了一個咒語,把你的一段記憶給抹除掉,我剛剛已經幫你把咒語破開,這段記憶到底是什麼也隻有你自己能知道了。”

溫韶華呆呆地看著蘇湮嵐很久,他很少會顯露出這麼一副的神色。

因為他一貫都是機智敏銳,聰慧冷靜。

“阿蘇,我看到的是我和司南在經過平津街,然後來到了他的家。他的家很漂亮很寬廣,牌匾上寫的不是司家,寫的是司徒府。”

溫韶華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但是還是強行鎮靜往下說,“當初就是司南讓我們前往宜城康南路,我們所遇到的司徒秀秀也提及到這一點。隻有司徒家,從來都沒有司家。”

蘇湮嵐勾起了一邊嘴角,帶著三分諷刺,七分淡漠,一對玻璃珠的瞳仁裏倒映著整個百裏繡坊,就像是兩麵透明的鏡子,倒映著整個人間的浮華冷暖,“他從來都沒說過一句真話。”

溫韶華苦笑著看向了大門口,那裏投射出來的絲絲縷縷陽光照在他的頭頂。

“他就是司徒家的那一個少爺,他也是當年救下魏烊的那個孩童。我對他的所有記憶都是被魏烊所修改,從頭到尾我們就像是盲頭蒼蠅,怎麼也沒想到凶手一直就躲在我們身後。”

他的話音落下不到片刻,四麵八方的景象都同時分崩離析,就像是坍塌的雪山,散落成了滿地的碎片。

魏烊留下的幻境被破開了。

萬丈驕陽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瘡痍的破舊庭院,蛛網密布的廊道樓頂,一切都陳舊陰暗,落魄陰森。

“這是哪裏?”

蘇湮嵐環繞四周後吐出這麼一句疑問。

別說是她,就連溫韶華也沒認出來這裏是哪裏,溫韶華歎了口氣,“我甚至覺得這裏不是蘇城。”

蘇湮嵐忽然膝蓋一軟,差點就倒在地上,溫韶華連忙伸手一把扶住了她,讓她給靠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體力和靈力都消耗的太多,就連站立身子都成問題。

“別管我,我可以。”

蘇湮嵐輕聲在他的耳邊呢喃,卻是虛弱的剩下最後一口氣。

溫韶華扶著她一步步地前進,這裏盡是殘破的廢墟,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大門的方向。

卻見到那大門處一個長條形的物體高高吊起,在昏暗的天色下灰蒙蒙的一團,根本看不清楚是什麼。

待到二人慢慢靠近時,溫韶華也終於看到了這個物體的真麵目。

這是一個被割去腦袋的男人,和之前的死者不同的是,他的頭顱就被擺在了門檻旁邊,怒目圓睜,隻是一個嘴巴卻大大張開,裏麵被放了一截血淋淋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