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湮嵐急急地趕到了“徐媛媛”的身邊,她到死也沒有說出自己真正的名字,麵容雖然布滿了血腥,但是依舊嘴角卻帶著安詳平和的笑意。
而溫韶華是立刻脫掉外衣,給徐平邦止血。
他畢竟是一個警察,不能見死不救;就算這個人是奸汙幼女的禽獸不如的畜生。
“韶華,這件事到此為止了?”蘇湮嵐抬頭看向了身後的人,忽然問道。
溫韶華不明所以,“難道還有後續?”
蘇湮嵐沒好氣地說:“你別忘了還有一隻人形蜘蛛,還不知道這東西跑哪裏去了。”
溫韶華被她這一提醒才想起還有那隻怪異玩意兒。
偌大的一個蘇城,這麼一隻人形蜘蛛會跑哪裏去了呢?
忽然一陣大風從他們二人麵前的窗戶裏刮了進來,將房內的燈火都吹熄,四麵八方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蘇湮嵐感受到從空氣傳來了一陣靈力波動,帶著絲絲的邪氣,她立刻要跑到溫韶華的方向,大喊:“韶華!有東西進來了!”
隻是回應她的是一片沉默和無邊的寂靜。
蘇湮嵐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宛如是擂鼓一樣作響。
一個大活人是怎麼就沒了聲息?她能夠感受到房間裏的活人氣息隻有她自己一個,屬於溫韶華的卻是無聲無息地消失於黑暗當中。
“何方妖孽,速速現身!”
蘇湮嵐的兩個手心都同時亮起了幽藍色的火焰,照亮整個黑暗的房間。
隻見她的麵前站了一個人,正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溫韶華。
他的神色卻十分怪異,木木呆呆,雙目空洞無神,就仿佛是失去靈魂的人偶一般。
火光的照射下,他的影子落在地麵卻有兩個。
蘇湮嵐愣住在原地,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她察覺到剛剛的那一陣妖風估計是什麼妖魔鬼怪闖入這裏,現在空氣裏麵的陰邪之氣愈發濃重。
但是她放眼四顧,根本沒有任何妖物的身影。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溫韶華的身上。
她還漏了一個地方。
“吱吱吱。”一陣猶如蟬鳴的叫聲從溫韶華的背後傳來,讓人聽了渾身不舒服。
隻見有兩隻手從溫韶華的肩膀上緩緩伸出,然後是一張臉。
是之前被吞噬掉的管家老陳的臉,皮膚蠟黃發白,雙目淌著血淚,一張嘴巴大大地咧開。
原來剛剛闖入這裏的是那一隻消失不見的人形蜘蛛。
人形蜘蛛的手手腳腳把溫韶華整個人兒都給纏住了,吐出一條黑色的舌頭,往他的臉上舔過,就猶如是在品嚐什麼絕佳的美食。
糟糕!
她看到的還有溫韶華頭頂、雙肩的三盞燈正逐漸熄滅,原來這個陰物是在吃掉他的壽元!
人有三盞燈,當全部的燈都熄滅之後,就是回天乏術。
蘇湮嵐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將這個鬼物用她的幽冥之火燒個一幹二淨,但是又顧及溫韶華,她不敢亂來。
蘇湮嵐唯有眼睜睜地看著溫韶華的三盞燈都熄滅了,人形蜘蛛也心滿意足地放開了他,溫韶華就像是一個人偶,“轟”一下就頭朝下掉在地上。
蘇湮嵐立刻趁機會把火焰都扔到了人形蜘蛛的身上,但是當火焰接觸到他的身上時,便有一道黑色的煙霧飛了出來,躲開火光朝著窗戶外飛去,但是剩下的身體就被火焰在頃刻之間焚燒個幹淨了。
蘇湮嵐早在徐家就見識到這個東西的狡猾,唯有先放他一馬,現在要照顧好溫韶華才是最重要的。
“韶華!!”
她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倒地的溫韶華身邊,伸出兩根青蔥手指,抵在他的鼻翼間,那裏卻是冰涼一片,伴隨著她指尖的逐漸發冷,她整顆心也漸漸冷到了極點。
人死如燈滅。
溫韶華的三盞燈已經消失不見,盡數被那蜘蛛吞噬幹淨。
蘇湮嵐的臉上劃過一絲決絕和狠勁,把溫韶華給背在了她瘦削的後背,跳窗而出。
如果一個人的三盞燈都沒了,代表他壽元已盡,回天乏術。
但是如果還剩下一縷殘魂,還是可以救回來的,隻要隻身下鬼門,找到屬於溫韶華的三魂七魄,就可以拚湊出一個完整的魂魄。
而且剛剛好,蘇湮嵐的手中就有一縷屬於溫韶華的殘魂。
就在她帶著溫韶華急急趕回了煙華街的時候,她已經是氣喘籲籲,背了這麼個大活人,饒是她體力再好也得歇息一下。
就在蘇湮嵐扶著溫韶華那軟趴趴的身子靠在牆邊的時候,忽然有柔柔的白光從不遠處照了過來。
無數的燈籠自街頭飄忽而至,上麵寫著各式各樣的名字。
提著燈籠的人有孩子有老人,還有大人,看模樣都是蘇城的百姓。
蘇湮嵐才意識到,今日竟然就是中元節。
在蘇城的中元節,親屬們都要成群結隊地上街,每人提著白燈籠,為他們逝去的親人悼亡,然後去到護城河那邊擺好祭品和燈籠,讓燈籠沿著河道往外飄,相傳是可以送到鬼門關。
而且很多人會趁著鬼門大開,見到那些思念已久的親人也說不定。
蘇湮嵐本來還是老神在在的模樣頓時變了,如果今日恰好是鬼門大開,溫韶華的魂魄也會在鬼門關閉的時候被一並帶走。
她隻剩下一個夜晚的時間去帶回他的魂魄!
鬼門大概是在子夜關好,現在是戌時,也就是她還有最後的三個時辰!
思及此處,蘇湮嵐連忙撐起疲憊的身體,挽住溫韶華的手臂往街上走。
她穿過了無數的燈籠,就要到相思茶館的門口時,突然整個人都定在了門外。
那一幅畫像再次出現了,畫的還是上次的燈籠,隻是燈籠之上寫多了一個三字,就像是一個倒計時,提醒著她時間在逐漸流逝。
蘇湮嵐隻覺得渾身都如同墮入冰窖,她可以肯定這個背後作畫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後凶手。
從“徐媛媛”出現到現在,她就是在按照這個幕後人的計劃,一步步地進入他所設置的圈套,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編排好的劇本。
無論是“徐媛媛”,還是人形蜘蛛,還是溫韶華,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她的大腦在飛速轉動,把發生的一件件案子都放在一起思考。
朱家滅門案裏麵的種生根是被遠方遊曆的道士教會了朱暮淵和黎綺鳶;
白萱白荷案裏麵的魍魎之匣是一個神秘人教給了白荷;
紅繡鞋案子裏麵的蛇女是一個神秘軍師在背後給張庭垣出謀劃策;
再到現在這個徐家不老人案裏的“徐媛媛”,是被一個降頭師教會了她鬼降,她才會把徐家鬧得天翻地覆、家破人亡。
幾乎她遇到的每一件案子後麵,都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著一切。
這時,一陣悠揚歡快的聲音從大街上緩緩飄來,一下子就打破了蘇湮嵐的思緒。
“七月半
送鬼魂兒
鬼魂送了關鬼門
鬼門關
賣豆腐
豆腐爛
攤雞蛋雞蛋
雞蛋磕磕
裏麵坐個哥哥
哥哥出來收屍
裏麵坐個奶奶
奶奶出來燒香
裏麵坐個姑娘
姑娘出來喊魂
吊在樹上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