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大人！耶律大人？嘿！大遼勇士！嘿!烤肉收割機！”秋心搖晃著耶律英言，一邊呼喊他一邊說道。
耶律英言原本醉的已經閉了眼，聽到秋心呼喊，倏地睜開了眼，看著眼前的秋心，雙眼迷離，仿佛看到了另一張臉。
“桐花... ...不要... ...”耶律英言猛地伸手握住了秋心的肩膀，逐漸逼近，帶著酒氣的熱烈呼吸，噴在秋心的麵頰。
秋心連忙將他推開，什麼桐花！我還韭菜花呢！秋心心裏嘀咕著，將耶律英言不安分的手，按住，這才站直身子。想要去催促醒酒湯。
剛邁出一步，手就被耶律英言一把握住。正想掙紮看，就聽他帶著哽噎衝自己喊道:"桐花。對不起，我... ...對不起...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你不要怪我... ..."
秋心越聽越疑惑，皺起了眉，小心將耶律英言的手掰開，坐在了一側，看著他醉眼朦朧的樣子，伸手在他眼前晃動了兩下，問道：“桐花，是誰啊大人。”
耶律英言感覺自己的眼皮很重，恍惚間，見到了那個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他想挽留她，卻被她一次一次的掙脫開。整個人難受極了。
等自己努力睜開了眼，桐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秋心。他仔細眨了眨眼睛，還是沒能看到桐花殘留的影子，原本醉意帶來的快.感瞬間消失。
嘴唇幹澀極了，看著秋心疑惑的看著自己的模樣，不禁苦笑了下。“小美人。”
秋心無奈的翻了他一個白眼，一把拍在他肩上道：“我說大人，你不能喝，就不要喝這麼多，喝多了，又是找桐花，又是找槐花的，這都入秋了，狗尾巴花，你要不要。”秋心打趣道，看著耶律英言清醒了不少，站起身，打算離去。
卻聽耶律英言呢喃道：“我，殺了她。”
秋心疑惑的看著他，腳步頓時遲緩了許多... ...
"桐花，不是遼人。是我在戰場外，撿到的女子。她，和你很像。"耶律英言說到這，看了眼秋心，努力想要坐起來。
“她沒有名字，一場交戰結束，遍地屍體與燒焦的火焰殘留。能聽到的，隻有士兵拖拽屍體時，發出的聲響。可就在那個時候，我聽到了一曲輕柔的哼唱。我驚呆了，循著聲音找去，在一處茅草屋外，看到一地的屍體，邊上，有棵高大的梧桐樹，正是梧桐花開的季節，紫色的梧桐花，大朵大朵的開著，被風一吹，落在了她的腦袋上。她背對著我。蹲在地上，衣服上，都是沾染的血。雙手抱著頭，捂著耳朵，嘴裏不停的唱著歌。她的衣服，並不是大遼的樣式。跟隨我的士兵舉著彎刀，正要刺向她。可她依舊哼唱著歌。連呼吸都不曾有變化。”
耶律英言像是再講述一個故事一般，並不關心秋心有沒有在聽，就那樣娓娓道來。
“你知道，她為什麼不躲嗎？”耶律英言突然露出一個溫暖的笑，看向秋心。
秋心一愣，想了想問道：“是個聾女吧。”
耶律英言看著秋心點了點頭道：“你還是那麼聰明。”接著，他又飲了一口手中酒壺裏的酒，看向天空中的殘月說道：“直到她發出淒厲的慘叫，回過頭來，一臉惶恐無辜的看向我們的時候，我才發覺，她聽不到。你隻知道，龐熠在宋，被稱為摘星將軍。而你知道我的稱號嗎？”
秋心搖了搖頭，好像從未聽他炫耀過。卻見耶律英言苦笑著，又喝了一口酒道：“滅鬼。就是我的稱號。”
滅鬼？秋心有些詫異，耶律英言的長相，異域妖豔，為人處世，表現出來的，也都是古靈精怪的一麵。滅鬼，這樣駭人，這樣與人隔絕的稱號，怎麼看，都不像是在形容他。
而龐熠也說過，與耶律英言交戰幾次，他並不像表麵上那般模樣。可一個鮮活的人，被形容成滅鬼，可想而知，這個人的冷血，與殘暴了。
“誰都想不到，滅鬼，會徒手擋刀，在戰場救下一個不是遼人的女子。連我自己，也都不明白，為什麼鬼使神差，當士兵舉刀再次砍向她的時候，我竟然挺身而出。也許，是她的曲子，也許，是她的眼睛。那種惶恐，絕望，突然我有一個念頭，她不能死！於是，我的身上，又多了一道疤。”耶律英言說著說著，摸了摸自己的手。嘴角的笑，卻是秋心沒見過的那種發自內心的笑。
“小美人，你養過兔子嗎？”耶律英言像是自言自語的問道。
秋心搖了搖頭，耶律英言說道：“她就像是我打獵獵到的兔子。當她的傷好了的時候，看到我，雙眼通紅，那種害怕，驚恐，讓我於心不忍。我拿出最大的耐心對她，親口喂她飯，給她梳頭。終於換來了她的笑容，從此，滅鬼的身邊，也有了一個貼身的丫鬟，我不知道她叫什麼，想起那日她頭頂的梧桐花，便起名為桐花。桐花是個啞巴，所以我安心將她放在我的身邊，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愁悶，都訴說與她。她跟你很像，不像一般女子矯揉造作，可跟你又不像，她太... ...弱了。”
“她怎麼死的。”秋心看著眼神越發迷離的耶律英言，直截了當的問道。
耶律英言絲毫不詫異，隻是愣了愣。將酒壺放在桌子上。雙手覆蓋在臉上，使勁揉.搓了許久，將皮膚都搓紅了，睜了睜眼。眼神明亮，像是帶著星光那般，仰著頭，撐著脖子。
“我殺了她。”許久，他淡淡的說道。“是我，親自動手... ...”
“秋心姐，解酒湯來了。大人怎麼樣了！”春藤端著托盤，同方嬤嬤一同從院子外麵走了進來。
耶律英言一聽，像是被驚醒了一般。話題戛然而止，表情恢複了往日的戲謔，伸手搭在秋心的肩頭道：“小美人，我沒醉，你的解酒湯，是專門給我的嗎？”
秋心看著他的眼神，突然笑了笑道：“是啊，但願你能清醒吧。”說罷，起身上前，對春藤說道：“你看著大人將湯喝掉，我太累了，先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