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不開口

審問關少卿的事情,自然交給了蘇禦。秋心雖然找到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她心裏總是不舒服。

“秋司職!”蘇禦的聲音從屋外響起。

秋心正在驗屍的地方,同仵作學習一些勘屍手法。聽到蘇禦的聲音,連忙跑了出去。

“怎麼了蘇大人!”秋心疑惑的問道。

“唉,關自清不開口。”蘇禦一臉愁容,他與關自清認識多年,說是用刑,可也下不去手。就這麼僵持著,兩日了,但凡提審他便閉口不言。一句話也不說,也不畫押。讓蘇禦一籌莫展。

秋心思量了一會,沉默著點了點頭,對蘇禦說道:“我去試試吧。”

“行,要我陪你去嗎?”蘇禦關切的問道,畢竟秋心是個女人。這關自清若是喪心病狂對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可就讓他懊悔了。

卻見秋心搖了搖頭道:“隻怕是人一多,他更不開口了,大人幫我把紅泥和證詞記錄整理一下,我帶去試試。”

雖然蘇禦也沒抱多大希望,但看秋心胸有成竹的樣子。便點頭命人著手去準備。

秋風徐徐,本就吹在人身上,泛起寒意。大牢內,更是濕氣極重。關自清屬於重犯,關押在大牢最內側的牢房內,門前還有帶刀侍衛來回看管。

“秋大人!”看守侍衛看到秋心,連忙彎腰行禮。秋心點了點頭,抬眼看牢房內,昏暗無比,關自清背對著人,坐在床的角落,低著頭。褪去了官服,雙手環抱在胸前,握住肩膀。

沒有了昔日的挺拔,看起來消瘦的厲害。後背上,有些淡淡的血跡,應該是行凶時死者留下的抓痕,還沒徹底愈合。到了牢裏,更是用不上藥。

“把門開開。我同他說會話。”秋心命侍衛將門打開。

侍衛遲疑了一下,問道:“需要卑職們陪同嗎?”

秋心搖了搖頭道:“有事,我會喊你們的。”說罷,就看侍衛將牢門上的鎖子打開。嘩啦一聲,將牢門推了開來。

那聲音很刺耳,可關自清依舊背對著人,不肯轉身。

“關... ...”秋心突然有些恍惚,一直以來,她都叫他關大人。可這一刻,自己竟然有些不習慣。

聽到是秋心的聲音,關自清的背突然僵硬了許多。直起背來,緩緩回過頭,看向秋心。

"蘇大人說,你不肯開口,我便想著來同你說會話。你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我命人送來。"秋心的語氣輕鬆,仿佛與昨日並沒有不同。

關自清這才徹底轉過身來,艱難的搖了搖頭,嘴唇幹涸。直勾勾的看著秋心,眼神卻麻木了許多。

秋心見狀,自顧自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看著他冷靜的說道:“其實,你猶豫過。至少,對我猶豫過。對麼。”

關自清的眼看著秋心,沒有絲毫波瀾。

“那日駕馬,你問我,若是嫁給了將軍,是否還會與南月有往來,其實,你當時雖然覺得我不檢.點,可若我回答不會,你便會放過我對吧。”秋心問道。

卻聽他突然張開了口,冷笑了一下艱難的說道:“自作聰明!”

“是不是自作聰明,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在我來大理寺被其他人輕看的時候,是你站出來示好。你為官後,從不站隊,即便你知道我與龐熠關係不錯,卻也不是因為這個而對我好。關自清,你有機會做一個好官的。”秋心有些痛心的看著他。

卻見關自清意外的笑了。看著秋心道:“沒機會了,我從來都沒有機會。”

說完,他咽了咽幹澀的喉嚨,緩緩從床上挪動了一下,將雙腿放在了床邊看著大牢裏昏暗的燭火,回憶一下拉回了幼年的時候。

“我的母親,是縣城裏,出了名的美人。可父親,卻隻是個推車賣麵的小販。母親本是鄰縣的千金小姐,家道中落,被親戚賣到了我們縣城。父親花了所有積蓄,娶了這個人人豔羨的美人。”關自清說這一切的時候,眼睛沒有一絲動容。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的麻木。

“不知道我出生前,他二人如何,我隻知道,自從我有記憶以來,賣麵的活計,就成了我娘一人在幹了。一個如此招搖的女子,在外拋頭露麵,怎麼可能不被人傳閑話。每每各種難聽的話到了酒醉的父親的耳邊,就變成了一頓毒打。順帶著,連我的存在,都變成說不清的野種。而我挨的打,也許,不比她少吧。”關自清皺著眉,那一定是一段很痛苦的回憶。

“我開始覺得,一切,都是錯的。都是那個女人!是她,為我招惹來的災禍!我開始看到她與前來買麵的所有男人,說話親昵,舉止輕浮。每一個!每一個!我開始相信,所有的傳言是真的!人一旦相信這些話以後,就會變得麻木,我眼看著她被打的遍體鱗傷。心中,也隻是慶幸,還好。沒有連累我。”

“那是一個雨夜,她去擺攤。父親醉酒,我猶豫許久,去送傘。我看到她同一個男人站在屋簷下避雨,那男人的手,貼在她的胸口處。一切,果然是真的!我看著手裏的傘,覺得自己太可笑,終於,最後一絲憐憫,也被她磨滅了。那天夜裏她回家,我第一次動手同父親一起,打了她。聽著她淒慘的叫聲,我有種報複的快.感。”關自清說到這,竟然露出一絲笑意來,看的秋心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赴京科考,我終於擺脫了這種生活。我以為,沒有他們,我的生活會快樂一點。哪怕窮苦一些,我理解不了那些同我一樣的窮苦書生,夜夜笙歌在青樓歌坊,所以我從未踏足那裏。我遇到了一個女子,她笑顏如月,說起話來,輕柔如雨。我同她聊詩詞歌賦,她為我撫琴弄月。我們發乎情,止乎禮,我以為,她是世間最聖潔的女子... ...可我的刀刺進她的腹.部的時候,那溫熱的血,卻並不能將我冰冷的心焐熱。我錯了嗎?我沒有!她就是一個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