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入秋了,站在門口的江煜城雖然側過身,但是沒回頭。
他穿著暗咖色的夾克,愈發顯得肩寬腰窄腿長,方才順手去把胡子剃了,臉洗了,唯有頭發略長,蓋住眉毛,這樣的他顯得更冷些,尤其是眉毛下的眼睛,那雙眼好像不複之前任何一種無賴風流,隻有冷酷!
這樣的他讓陳暖陽又開始不信任,以及……這件事多一個人知道,就是多一分危險。
“嗯,你去吧。”
最終,陳暖陽閉上眼,強行壓下去了要說的欲望,身體也停止了發抖,聲音亦是冷若冰霜。
江煜城始終沒回頭,聞言薄唇抿了抿唇,冷漠也問她道——
“你還是打算朝宗教查,是麼。”
他反問她的聲音生硬暗沉,那冷漠的樣子和方才判若兩人,讓陳暖陽很不適,可又不得不適——
“對。”陳暖陽說完,江煜城也冷漠說了句“你繼續”而後,像是無情的浪子戲弄完了美麗的姑娘,轉身不帶走一片雲彩。
那無情,冷酷,叫陳暖陽呆站在原地愣了兩秒,直到三秒後,聽見他涼氣襲人的聲音從樓梯那兒傳過來——
“張騫,通知所有人歸隊、二十分鍾後會議室集體開會!”
“知道了!”
在外麵張騫回答後,陳暖陽聽著話音兒才回過神來,回過神,目光仍舊看著門口,那家夥到底是怎麼了?忽然像是變了個人……隱隱的不悅浮上心頭——
陳暖陽原本想著他去秦氏,她就查這裏,但看江煜城的意思,他好像是壓根沒想讓她走宗教。
這廝,他橫什麼橫?
還沒在一起呢!就這麼橫,她偏要他看看、到底誰才是對的!
這一刻,原本默契的兩個人又一次心生間隙,並且,陳暖陽還有些隱隱的慶幸,慶幸自己沒把小醜的事情說出來!
鑒於馬上在這裏開會,陳暖陽又回到了辦公室,辦公室裏一群人在吃飯,二十分鍾足夠他們吃的,也足夠陳暖陽整理出她在聖經中發現的線索!!
二十分鍾後,陳暖陽再度到了會議室,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就記起來自己曾在這裏抽了江煜城好幾個耳光,也記起他說……陸離的死。
一想到陸離,她腦海中又是刷然劃過去無數過去的模糊記憶,最後清楚的記憶是他從繩索上掉下來,那瞬間,她心如刀割,站在會議室的門口猛然閉上眼、捏緊了拳,並在痛楚中分神從那記憶的火海中脫身。
“隊長,你不舒服麼。”
她後側是張騫。
當張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時,陳暖陽回過神,搖搖頭,而後就要往裏麵走。
後頭,張騫撓頭有點不好意思的問她:“隊長,你還記不記得我的鑰匙包放在哪?那天跟你出去後,加完油好像就不見了,你最後一次看到我的鑰匙包在……”
張騫的話沒說完,陳暖陽的腦海中已經劃過了上次出去的模樣,抿抿唇後,不等他說完就開口打斷:“我記得你放在褐色的褲子口袋,應該換衣服忘記拿出來了,衣服洗了麼。”
話音落畢,張騫總是淡定的麵上劃過一抹尷尬,“我忽然知道,昨天我家洗衣機為什麼壞了……”
他說完,陳暖陽無奈的搖頭,心裏剛才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已經煙消雲散,尤其想到他鑰匙包上的一根鑰匙,琢磨著應該是鑰匙被洗掉在了洗衣機裏,這搖頭,推開門——
“時間差不多,我們該進去了。”
張騫在後頭說了句謝謝隊長,這跟上去,而陳暖陽一進門看到江煜城,眼中的無奈變成淡淡的煩躁。
都說老天爺是公平的,給你什麼樣的位置,就給你什麼樣的責任,看那些從小就生長在金窩銀窩的人其實未必過的就如同我們想象中幸福,陳暖陽這份超強憶力偶爾會給大家的生活甚至她破案的工作帶來很大便利,可是,除了小醜那件事很痛苦之外,陳暖陽腦海裏有更多“奇怪的東西”也跟著出來,這奇怪的東西讓陳暖陽很煩躁,因為她一看到江煜城,就莫名想到自己和江煜城在一起的片段,尤其是在這會議室,她又記起來了——
“你再說一次,我打一次,打到你不敢說為止!”
那時候,她這麼氣急敗壞的說著。
可他忽然就吻下來……
後麵的,陳暖陽皺著眉死活不肯想下去,強壓著煩躁不安走到自己的位置,而坐在會議桌最前端的江煜城始終對著他的電腦屏幕,目光未曾離開。
陳暖陽坐下,就在江煜城的旁邊,看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表情嚴肅冷酷,跟腦海裏那個痞子、無賴、流氓又是完全不同,又或者說是他終於正常了,不正常的人是她自己,她腦子壞了才會一直想他。
會議室的人很快就到齊了,門關閉之後,看著眾人陸續都到坐下,陳暖陽才起身也把自己整理好的線索文件拿去給武小昭,讓他分發給眾人,隻是,當她看到武小昭手裏拿的檔案文件,忽然心中咯噔一下想到什麼,不由得看向江煜城——
他會不會又懷疑起自己什麼?
她還記得江煜城剛來時候,就是抱著懷疑自己的目的而來,而後來經過那麼多,她是有段時間認為他不懷疑自己,但現在……
咽了咽唾沫,陳暖陽看向江煜城的目光帶了幾許說不出的情愫,然後在武小昭走開後,有些心神不寧的看江煜城。
吧嗒吧嗒吧嗒,他還在打字,眼神從頭到尾不曾離開電腦屏幕,而電腦的熒光將他本就白皙的臉照耀的更加通透。而這時候,陳暖陽明明是在江煜城的下方,卻感覺離他很遠,很遠……
“姐,這麼少不夠發啊。”
武小昭這時候回來了,說的時候,手裏的文件還沒發下去,這麼幾張,根本不夠!
陳暖陽這說句“幾個人分著看”後,記起自己剛才的匆忙——
從警數年,她還是第一次時間那麼緊迫,又要把宗教的事情推理出來又要整理出個詳細,這個時間就花費了將近十五分鍾,加上審查兩遍、修改細節,最後隻剩下了兩分鍾,時間很緊迫,她最後隻能複印了十來張就匆匆過來。
“好的吧!”
武小昭說完,正要過去,卻是一聲冷峻的嗓音從牽頭傳過來——
“人都到齊了。”
陳述句,卻是絕對的詢問意思,陳暖陽一抬頭發現江煜城已經沒看電腦了,沒看電腦,也沒看她,那雙好看的丹鳳眸此刻幽暗湛黑的不知對著桌麵發什麼呆,微垂著眼皮兒,睫毛長長的倒影在深瞳裏越發顯得眼睛深邃不見底,叫人也越發看不透。
眾人立刻正襟危坐的點頭,小昭和張騫兩個組長齊齊道:“嗯都齊了。”
江煜城這嗯了一聲,漆黑的眼眸轉了轉,終於緩緩抬起眼皮子,那瞬間,眼眸淩厲而冷酷,挺鼻下的涼薄冷唇微微動了,聲音依舊的冷漠——
“從痕跡組開始,依次外勤組、內勤組,把這幾天來所有調查進度中的可疑、可用線索,逐一彙報。”
他說的時候,目光環繞四周,卻是從陳暖陽的下麵那人看起,環繞一圈,還是不看她。
陳暖陽這一怔,因為江煜城這話……也是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抿了唇,陳暖陽不知道他什麼意思,隻是見他扭頭看完了,最後看張騫,又對張騫說——
“開始吧。”
張騫這嗯了一聲,拿出手裏的文件夾,他剛查完周童顏的整容醫院,但是……
“除去之前信息,現查到信息是四號死者周童顏的整容醫院沒有任何線索,秦氏嫌疑人還未找到,其他事情留待明日去秦氏細查,痕跡組報告完畢。”
自打上次精簡的報告得到讚許後,張騫的報告是越來越精簡幹練了,不過……精簡幹練也沒啥用,這說了等於沒說,江煜城這點頭目光掠過張騫,看去外勤組,外勤組從前一向是由陳暖陽帶的,就幾個人,後來換成武小昭又擴充了一批人,於是,大家便不約而同的看武小昭還有陳暖陽,而武小昭也在看陳暖陽,“姐,說呀!”
陳暖陽這抿唇,沒說話,隻是蹙眉,而江煜城終於像是想到什麼似得,幽幽看過來,目光依舊冷肅,“陳隊長。”
江煜城就喊了三個字,還是冷冰冰的,這讓眾人忽然一怔,然後把目光在兩個人中間左右的轉轉,現在,任何一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人不對勁兒!不會是又吵架了吧?
會議室在江煜城這一聲陳隊長之後安靜了好半天,而時間的轉輪好像是把時間退回到了初見,他那時候也喊生疏的一聲陳隊長。
“什麼事。”
好半天了,陳暖陽終於能對上他的眼,卻也瞬間變作冰冷如寒霜的樣子。
她這樣一說,眾人更覺得其中有問題了——
什麼叫什麼事?
沒聽說彙報內容麼!
卻眾人想的這時候,那邊兒,江煜城也嗆了回去:“看來陳隊長耳朵不好用了,剛才的問題沒聽清,誰給她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