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的心跳就像是停滯了一樣。
死亡?
這個詞,能用在夜沐的身上嗎?
原來夜沐,也會死嗎……
我的手指有些顫抖,更有些僵硬,我努力的將它抬起,然後拂上了夜沐的白發。
夜沐的身子一向是很冷很冷的。
但是和現在的冷截然不同。
“夜……沐……”
我幾乎無法說明我現在的情緒,隻覺得整個天地都灰暗了,崩塌了一般。
“你不應該這麼懦弱的,你和她相差太多了。”
那中年人搖頭說道,我覺得他的聲音都有些模糊了。
傳遞到我的耳朵裏,就和蒼蠅嗡嗡亂叫一樣,是毫無意義的。
“你還需要成長。”
中年人又說道。
他緩步走到了我的麵前,輕而易舉的提起了夜沐的屍體。
我伸手想要抱住,卻發現雙手根本用不上力氣,站起身的時候更是直接撲倒在了地上。
淋過雨的地麵很潮濕,很冷,很髒。
我的胳膊上,身上,全都占滿了泥濘。
眼淚打在泥濘中,沒有造成一絲一毫的一樣。就那麼融進了泥土中,消失於無形。
“懦弱。”
中年人居高臨下的望著我,我緩緩抬頭,與他對視。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我,走到了我的麵前,緩緩地,抬起了他的腳。
“弱者,連自己都沒有辦法保護,還想要保護別人?!”
噗!
頭上一股大力傳來,我根本沒有來得及做出一絲一毫的抵抗,整個頭就被踩了下去。
臉和地麵,和泥土親密接觸,泥土那有些腐爛的味道鑽進了我的鼻子,嘴裏也混入了一些土渣。
“唔……”
我掙紮著想要起來,雙臂撐起,卻根本使不上力氣。
那隻腳還是踩在我的頭上,我甚至感覺他還輕輕的撚了撚。
終於,原本隻是緩緩流下的淚水,此時化成了傾盆大雨。
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下去,我心裏百感交集,但是毫無疑問,沒有一項感情是正麵的。
“弱者,就應該像螻蟻一樣,趴在土地上,卑微的生活。”
“你想想吧,如果不是你自己太過弱小,你會察覺不到我的到來?你會來不及使用魂戒?你會需要夜沐來舍身相救?不需要,統統不需要。哪怕你隻有那麼一絲絲的實力,夜沐可能都不會就這麼死掉。”
中年人的腳收回,我覺得頭上一輕,緩緩地轉過了臉,流著淚,喘著氣。
心裏,卻突然回蕩起了中年人的這句話。
“哪怕我隻有一絲絲的實力,夜沐可能都不會就這麼死掉。”
歸結到底……還是我太弱小了嗎……
但是……
夜沐,已經不在了啊……
“夜沐現在的的確確是死了,但是,你知不知道有一種可以死而複生的聖器?”
“靈……杖……”
“沒錯,嗯,也就是之前夜沐為了救你用的聖器。對了,他是偷的我的。老實說,如果他不偷我的聖器,我可能還不會這麼憤怒的直接殺了他。但是他為了你,為了你這個弱者,偷了我的東西。”
中年人手中的權杖又杵在了地上,直到這時,我才徹徹底底的想明白,這權杖為什麼會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靈杖。
他手中的這杆權杖,就是當初子啊靈城旅館丟失的那一杆。
也就是……
靈杖!
竟然在他的手上?!
我原本以為靈杖是夜沐的,沒想到……
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靈杖在,夜沐就不會……不會死了……
“想要靈杖嗎?可以,很簡單。打敗我,從我的手裏搶走它。”
中年人手中的靈杖倏忽見閃耀了萬道金光,刺得我眼睛生疼,又將頭轉回了地麵,好久才抬了起來。
正當我想要說話回應的時候,一聲冷笑忽然傳來。
“打敗你?未免太過容易了!”
聲音像是從四麵八方同時傳來的。
聽到這聲音,我心頭忽然一陣安穩,再然後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原本站在我身前拄著靈杖的中年人像是一個破布娃娃一般被人狠狠地拋摔到了地上,砸出了一個坑。
而他手上的夜沐也在此時掉了下來。
想到夜沐還有機會複活,我心中的複雜情緒也穩定了大半,活動也漸漸流暢了,此時見到夜沐摔在地上,我急忙撐著身子站起,走到了他的身邊查探他的情況。
夜沐倒是沒有摔出好歹來,我心中即為安心,卻看到張道陵緩步走了過來。
不錯,剛才與那中年人交流的,又在揮手之間將中年人拋摔出去的,正是張道陵。
張道陵走到了我的身邊,輕輕摸了摸夜沐的身子,然後忽然抽了口氣:“怎麼會……”
“怎麼了?!”
看到張道陵這副摸樣,我的心猛地一沉,該不會夜沐的身體有什麼異狀吧?會不會影響到複活啊……
“明明已經沒有了生命活動的跡象,為什麼白沐還沒有出來?”
張道陵凝眉,像是回答我的問題,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當然不會出現了,因為我們,已經成功將夜沐和白沐剝離了。”
中年人的聲音再次傳來,我警惕而仇視的望了過去,就看到他像是什麼事兒都沒有的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笑的雲淡風輕。
“難道說……”
張道陵忽然看向了中年人:“文森特的屍體竟然真的被你們得到了,這麼說來蘭斯洛特家族……”
“嗬嗬,你是想問蘭斯洛特家族是不是已經跟隨我了?蘭斯洛特家族本身就是我血族的領地,他跟隨我難道就不是應該的嗎?”
“應該的?二三代吸血鬼的叛亂戰火我想你應該沒有忘記吧?”
中年人手上的靈杖微微抬起,指向了張道陵:“我承認你是個天才,是個強者,僅僅修煉了兩千年,就有了和我一較高下的本事,但是這僅僅是在華夏而已,如果出了華夏,我的能力恢複,你還能打得過我?”
張道陵忽然勾起了唇角,手中忽然多了一柄長劍:“我就是要在你沒出華夏的時候打壓你,那又怎麼樣!”
說著,長劍如同急電一般,飛射向了中年人。
中年人手中的靈杖抬起,擋在了身前,張道陵手指一招,長劍一化二,二化四,以少化多,越來越多。
滿天的劍影鋪天蓋地的砸向了中年人,饒是中年人手中靈杖揮舞如風,也被劍影給擦破了身上好幾處地方。
“本來你就不是我的對手,還要放水?”張道陵冷笑。
那中年人緩緩搖頭:“左右都不是你的對手,語氣在你這裏死磕,不如想辦法跑路來的更加實在。就比如現在……”
站在那裏的中年人竟然緩緩消失,化作了滿天的光點。
“虛偽分身?”
張道陵眯著眼睛。
“挺識貨的。”中年人忽然出現在了數十米開外,他笑著道:“隻是可惜了,這次你是殺不到我了。”
張道陵眯眼看著他:“交出靈杖吧。”
“反正我現在已經退出了,所以……”
中年人笑著,身影消失不見。
“所以,我可不會乖乖聽話的哦……”
這是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張道陵眉頭緊鎖,沒有再去搭理那邊消失不見的中年人,轉而走到了我的身邊,走到了我和夜沐的身邊。
他蹲身,摸了摸夜沐的皮膚,然後歎了口氣:“果然是和文森特一脈相承的靈魂,肉體的契合度竟然這麼高。”
“那白沐呢?”
說道白沐,張道陵忽然就沉默了。
我心中一緊,張道陵很少沉默的,除非有什麼特別重大的事情,或者是一些他懶得插嘴的事情,他才會像現在這樣一言不發。
而此時的事情,以i看就知道不是他懶得插嘴的,而是前者。
難道……白沐遭遇了什麼不測嗎?
之前說什麼夜沐和白沐剝離,我也是聽到了的,經曆了這麼多事情,我個人覺得我的理解能力還是差不多的,於是我就理解了目前的夜沐和白沐的關係。
說白了,兩個原本共用一個身體的人分開了。
而且從剛才張道陵的話裏,我也聽出來了,這白沐估計還是用白沐的身子,但是這夜沐的身體原主人似乎叫做……
文森特?
這個名字很陌生,但是看起來很厲害。
“現在應該怎麼辦?”
我抱著夜沐冰冷的身子,問張道陵。
此時的我已經沒有了那種絕望了,語氣也變得平緩了下來。
這並不是我的神經粗大,其實很好理解。
最開始,夜沐給我的感覺就是被下了病危通知書,宣布了死亡日期的親人。
那心情肯定是絕望的,是傷心的。
因為那時知道,人是絕對絕對的死了,不會再像原來一樣,笑著說話了。
但是現在不同了。
因為那中年人提醒我這世間還有一種聖器叫做靈杖,因為我知道靈杖可以複活,可以死而複生。
這就像是被下了病危通知書的一分鍾後,護士又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說找到了合適的器官可以移植,很快能夠恢複,請放心。
雖然現在的情況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但是未來有了盼頭,這豈不是更好嗎?而且我相信,有張道陵這個散仙在,他一定會幫我,幫夜沐複活的。
這是一種作為朋友的信任。
隻不過現在我也沒有什麼主意,雖然夜沐可以複活,但是一來複活需要靈杖,靈杖還在那中年人的手裏。二來我們這次來湘西的目的就是尋找白沐,結果到了現在白沐還是沒有找到,也在對方的手裏。
“我先盡快的調查出關於三眼泉的事情,然後找到白沐,你帶著夜沐去你住的酒店,等著我的消息。”張道陵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