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道炸雷閃過，那勢如破竹衝過來的亡屍，此時卻躺在了地上。
一動不動。
龍城的臉上還保持著興奮的神情，但是他的頭，已經和他的身體分家了。
不僅是頭。
脖子，手，腳，前臂，大腿，小腿……
在這一瞬間，已經分崩離析了……
然而，沒有血跡。
收劍。
收劍的是張道陵，也不是張道陵。
原本站在那裏說話的張道陵還站在那裏。
龍城的屍體旁邊，卻已經還站著幾道身影。
全是張道陵。
一人手中，一把劍。
劍上，沒有血……
“你不是指責天道沒用嗎，現在，怎麼樣？”
張道陵依舊望著龍城……不，望著那堆碎肉的方向，輕聲問道。
似乎那裏，龍城還站著一樣。
我卻很清楚，龍城是倒下了，但是他的靈魂，此時應該還在！
見到龍城被分屍，我本人竟然沒有一絲惡心和抗拒的感覺。
這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
可能是沒有血的緣故吧。
知道現在，龍城的屍體還是沒有滲出一絲血。
張道陵那些分身全部消失，而真正的張道陵左腳輕輕後撤，然後抬起，一跺地麵。
我感覺頭暈了一下，再睜開眼，卻發現了……
龍城？！
不，準確的說，隻是龍城的靈魂。
因為龍城的屍體，那堆碎塊，還安安靜靜的躺在樓道中。
“三十六步道法身，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龍城的靈魂麵色驚恐的望著張道陵。
“我說了，我是天道。”
張道陵笑了笑：“當然，你也可以叫我張道陵。”
“張……”
龍城的靈魂麵色慘白——雖然他原本的麵色就已經白的夠嗆了。
張道陵的知名度真是相當的高啊。
我在心中感歎著。
“三眼泉在哪裏？”
張道陵問道。
“你……你覺得我會說嗎？！”
張道陵竟然配合的搖了搖頭：“其實一開始，我也沒打算讓你說。所以我就直接殺了你了。但是現在……我發現了情況的不同。”
“什……什麼……情況？”
“你死了。”
龍城的靈魂沒有說話。
“我之前預想的隻是你活著，我該怎麼讓你開口。但是想到你身旁的血族之後，我就有了決斷，從你身上，我得不到有用的線索。隻不過……現在你死了，我想起來了死人，也是可以和我說話的……”
“我活著都不說，你覺得死了會告訴你？”龍城冷笑。
他現在應該是適應了張道陵的身份，害怕的情緒銳減。
張道陵搖頭：“你可以不告訴我，但是龍家的小輩們……”
“你想幹什麼！”
龍城語氣中緊張的情緒又增加了。
“你活著的時候不告訴我，那你的龍家還有血族和你自己的庇護。但是你現在死了，血族不會再協助你，你自己也再也沒法出力，你的龍家現在就像是個沒了殼子的蝦，你說，我想要幹什麼？”
龍城又沉默了。
良久之後，他輕輕點了點頭：“好吧，既然我左右都無法看到龍家的生長了，還不如……”
他的還不如沒有說完，但是他卻看了一眼那邊被丟在牆角生死未卜的龍傲天。
不，不能算是生死未卜。
他肯定沒死。
因為他腦袋上可沒有飄出靈魂啊。
“我說。”
龍城最後歎了口氣。
“明智的選擇。你自己應該也知道，那些血族發現你本人已經死亡之後，不僅會拋棄你的族人，甚至還會……”
“殺人滅口是嗎？我懂。所以我才要說。三眼泉的位置，其實就在這酒店的後院中。”
“什麼？！”
這次張道陵的震驚可是貨真價實的，我很少聽到他發出這樣的聲音。
同時，我也相當的震驚。
就在後院？三眼泉怎麼會就在後院？！
白翎就算了，張道陵難道都沒有發現嗎？
“你也沒有發現吧，其實很正常。泉水是地水，屬陰。”
龍城隻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張道陵卻是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也恢複了正常：“原來如此。我本以為你這酒店的建築是用來養鬼的，沒想到是用來養泉水的。”
“嗯，養鬼的風險你我都知道，稍有不慎……所以，我還是願意選擇穩妥一些的方法提升我龍家的實力。”
“所以，你選擇了養殖力士和亡屍？”
龍城的靈魂有些飄飄忽忽的，他緩緩點頭：“我知道你可能會指責我太過於殘忍，太過於為了自己考慮，但是……你絕對不能否認，這樣養殖亡屍，是最有力的幫助龍家提升實力的方法。”
他歎了口氣：“而且如果不是遇到你……我打賭，他不管是碰到誰，都會贏。”
“別說的太肯定，人外有人。”張道陵說道。
“嗯，也對。”
平和的聊天，平淡的對話。
我們幾人更多是在旁邊圍著看著。
龍城在死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尤其是在他吐露出三眼泉的真正位置後。
龍城，走了。
他的靈魂被一個穿著白衣服的人用黑色鎖鏈帶走了。
白無常……嗎？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更何況死後了。他應該是不會騙我們的。而且他自己也撈不到好。”
張道陵說道。
白翎此時卻是疑惑的問道：“那兩個血族的加入……足矣讓你改變原有的計劃嗎？開始不是打算……”
“在華夏的血族，還這麼巧出現在湘西……”
張道陵說了半句話。
白翎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則一臉懵逼。
但是張道陵也沒有想要向我解釋的意思。
此時，他走到了另一個倒下的人的身邊。
陸平。
隻不過陸平的頭頂，也沒有生出靈魂。
是沒死嗎？還是……
“我在插他雙眼的時候用了法術進去，估計腦子都被攪成漿糊了。”
張璃如是說道。
看來……是死掉了沒錯。
我渾身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張道陵伸出了手，於虛空中一握。
然後輕輕一拉。
一道和地上的陸平幾乎一模一樣的身影忽然從地上的陸平身上被抓了出來。
“我……這是……”
陸平的靈魂看起來相當的迷茫。
“想起什麼了嗎？”
張道陵直接問道。
陸平的靈魂捂著頭了好半天，最後輕輕點了點頭。
“對不起，白翎。我也對不起清兒。”陸平長歎口氣，最後望向了白翎的方向。
白翎搖了搖頭：“過去這麼久了，而且說起來如果不是我……”
陸平忽然冷笑：“你想說如果不是你們，我就不會變成這副模樣？你錯了。我的家人很明顯就是想把我弄成這副模樣。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在湘西。我已經知道了力士的價格，一億五千萬，這是我的成交價格。交易的對象是龍城，以及……”
“陸家！”
陸平語氣相當不善：“陸家的想要把我賣出去是早有預謀的，就算是我不追你們去那什麼大墓，也可能會食物中毒，會得什麼什麼怪病，總之他們隻要想，我無心算有心，終歸是一個死字。怨不得你……”
“但是我終究……”
白翎的語氣有了幾分愧疚。
“清兒喜歡你，不喜歡我。這一點我知道，我也無力去更改。所以……沒有什麼可對不起的。或許，你才是他的歸宿吧。你如果真的想要愧疚，也應該是對著清兒，而不是我。”
“沒錯，是我……”
白翎晃了晃腦袋。
但是下一刻，他就猛地抬起了頭，那動作之快，幅度之大，嚇了我一大跳。
而他在抬頭之後瞬間就轉向了張道陵：“不對！我發現這個時間線的漏洞了！”
張道陵的表情，再一次有了變化。
但是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陸平最後也走了。
但是我還是見到了真真正正的陸平，那個有些莽撞，但是一看就是好爽漢子的陸平。
張道陵伸手，拂過了我的眼睛。
屋內一切鬼怪，全部消失不見。
張道陵看了一眼牆角的一老一少，對著張璃吩咐道：“去把他們丟出去。”
“哦。”
張璃答應的很痛快。
隨後張道陵竟然又掃了我一下：“你也去。”
我一愣，我也去？
這是鬧哪樣？
我去抬人倒是沒什麼，但是現在張道陵這副樣子，很明顯就是隻想要把我支開啊。
他們要談論什麼？
難道……
我想到了白翎之前說的什麼“時間線有問題”。
難道是要說和這個有關係的？
因為在那時，張道陵就做了噤聲的手勢。大概是八九不離十了。
我心下有了判斷，但是完全不理解他們要談論的究竟是什麼，再加上張道陵那警告的眼神，隻能默默地幫著張璃抬人。
說是幫，其實……
隻是跟在她身後而已。
我還是頗有些尷尬的。
畢竟看起來我們都是妹子，而且那個幹活的更加漂亮。
這差距，要是被人看見，我豈不……
等下，被人看見？！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後對前麵板人的張璃問道：“人呢？”
張璃回頭，怔怔的問道：“什麼人？”
“這個酒店裏的人啊？怎麼……一個都沒有了？”
不光是現在沒有，之前也沒有啊。
剛剛打鬥的聲音那麼大，就連一個出來湊熱鬧的都沒有？
而且如果說他們是聞聲就遁走逃跑了，逃跑會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這裏的人，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張璃聽我說完之後，臉色也有些不對勁：“的確，相當不對勁。怎麼會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不對，這裏的陰氣……”
張璃立刻拋下了肩上扛著的人，然後跑向了張道陵那邊。
我立刻跟了上去，一進門就聽張璃問道：“這樓的陰氣……”
“過於濃鬱了。恐怕這樓的真正作用不是龍城說的那麼簡單啊。”
張璃斜眼，我發現她視線的方向是那灘碎肉。
“不管怎麼說，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