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想了好多。
有和夜沐有關的,有和白沐有關的。
但是更多的,還是和那首詩有關的。
“不該存在的魂魄……”
如果單是這一句,還看不出什麼。
但是後麵還有一句,你該慶幸你沒有遇到。
沒有遇到就應該慶幸嗎?那就是說……
遇到並不是什麼好事?
不該存在的魂魄……
還有城堡裏的王、血月下背叛了信仰的狼,消失又出現的城牆,虛偽構造出的泡沫。
這些,都是不應該遇到的嗎?
可是我……貌似倒黴的都遇到了啊。
隻不過……遇到了真的不是什麼好事?
我覺得有些恍惚。
怎麼樣才算是好事,怎麼樣才算是倒黴?
“……”
貌似遇到了那些事情,就夠倒黴了吧。
先是出現而又消失的城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就是古城池了。我進古城池就是因為遇到鬼打牆啊,這當然算是倒黴。
而且那帶著怪獸麵具的黑袍人還說了那首詩,讓那首詩刻在我的腦子裏揮之不去。
隻不過……貌似比起之後幾條,這倒算是好一些的了。
比如範海辛,也就是什麼背叛了信仰的狼,他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控製個什麼傀儡都能把夜沐打得重傷,要是他本人上……
還有那什麼泡沫,前天看到的那女鬼——見到鬼貌似已經夠晦氣了吧,那鬼還差點殺人。
這麼想著,我心中又是歎了口氣。
我最近歎氣的次數有點兒多啊,會不會少白頭……
躺著躺著,我也就再一次的沉沉睡去了。
雖然之前昏倒了,但是頭疼還是非常催眠的,這一覺醒來,天都黑了——之前還是亮的。
心裏有些感慨,之前就昏迷了那麼久,現在又睡了一大覺,我這兩天是什麼都沒做啊。
我倒是不擔心學校的請假問題,畢竟張道陵還是那裏的老師,幫我請個假是很容易的。但是房東大叔大媽那邊……
而且現在請假雖然不是問題,但是期末考試臨近,為了最後的獎學金,我也不能整天耗著不學習啊。
的確,青雲高中有很多紈絝子弟,但是裏麵好學生也是不少的啊,第一貴族學校豈是浪得虛名的?
每次前幾名之間的分數差距都少得可憐,我哪裏敢鬆懈啊。
不過……
我算了算時間,從六月三日到現在……我已經荒廢了十幾二十天左右了吧。
這麼一想,我心頭一顫。
期末了,學校不會講什麼新鮮的知識,但是,但是,但是!但是期末講的可都是考試容易出現的重點啊。聽聽重點遠比做幾百套題都有用!
我正望著天花板想著自己獎學金呢,門忽然被推開了。
“醒了?”白翎緩步走進。
那天有些錯怪白翎,我心中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現在見到了白翎也客氣了很多:“白伯父。”
“嗯。你先躺著就好,我本來是說看看你好沒好,現在看起來精神不錯啊。”
“嗯,剛剛睡了一覺,謝謝伯父。對了,白沐……”
雖然獎學金對於我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但是主次我還是分得清楚的,現在最重要的可不是擔心那幾萬的獎學金,而是白沐,這個失蹤了的大活人。
白翎歎了口氣:“我和張道陵已經在找了,隻不過……還沒有音訊。”
“還沒有找到嗎……”
“沒錯,我和張道陵最近都在搜尋白沐的下落,本來我們是有頭緒的,但是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刻意的避開了我們認為它會出現的地方。”
“對方是誰?”
我不由得問道。
能夠避過張道陵……這是何等的人物?
至少在我的心裏,散仙張道陵就已經是最強大的了。
白翎沉默了良久,最後緩緩歎道:“一個不應該出現的靈魂……”
他說的平淡,可我的心卻為之一振。
不該出現的靈魂,難道是不該存在的魂魄嗎?
難道……
“夜沐?”
在我腦海中湧現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我脫口而出說道。
白翎先是一愣,然後看向了我:“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輕輕搖頭,那首詩是根本無法說出去的,我已經試過很多次了。
白翎的呆愣也隻是持續了一瞬,畢竟有大家大業,是見過大世麵的,即便是再驚訝也不會太久的表露在麵上。
“沒關係,知道就知道吧,這件事情……就聊到這裏好了。白沐我們一定會找回來的,你放心。因為……”
白翎緩緩走向了窗台處,望著窗外。
“因為我,是個父親啊……”
我,是個父親啊……
這句話聽的我忽然心跳加速。
父親,這很多人聽起來再熟悉不過的名詞,對於我來說卻是可望不可即。
小的時候,我有抱怨過。當那些有父母的孩子拿著紙團石塊投我,罵我是沒人要的臭丫頭的時候,我哭過。
我抱怨,抱怨沒什麼爸媽不保護我,為什麼我就沒有爸媽!
但是……沒有用。
我向老天爺抱怨,向收留我的叔叔嬸嬸抱怨,結果老天爺回給我的是沉默,叔叔嬸嬸回給我的,卻是巴掌。
“有人養你就不錯了!不稀罕我們就滾!”
嬸嬸這麼說道。
從我親自收取來自我爸我媽的保險金之後,原本對待我親和關照的嬸嬸瞬間就性情大變,對我各種看不上眼,整天說的就是一個字,“滾”。
沒有雨傘的孩子可以努力奔跑,但是沒有父母的孩子呢?
根本就沒有人會教我們如何奔跑啊……
雖然之後的房東大叔大媽待我如親生子女,但是我知道,我始終隻是個外人,就算是我養他們一輩子到養老送終,或許還是敵不過戶口簿上那一張薄薄的紙。
我,是個外人。
我,沒有父母。
我一度厭世過,覺得什麼父愛母愛,都是浮雲,到了生死關頭,到了緊要時刻,誰都是先管好自己再管好別人,哪怕是自己的親兒子。
而當年也恰好是拐賣兒童事件盛行之年,甚至有很多家長主動賣出自己的孩子,這也就給我黑暗的心理提供了強有力的論據。
然而,我其實隻不過是嫉妒。我再清楚不過了。
就是因為我沒有父母,我沒有一個能夠給我遮風擋雨,給我溫暖懷抱的家庭,更沒有一個站在窗台,說著“因為我,是個父親”
這樣的話的爸啊!
眼角不由得濕潤了。
這一瞬間,我實在是想了太多太多,但是最多的,還是一點——這,就是父親啊……
我醒來的時候是上午,而到了下午,我就已經能夠正常走路了。
關於請假的問題也完全不用我操心,因為我昏迷的那天是周五,所以之後兩天放假,本身就不用去學校,我也鬆了口氣。
旱魃妹子又成了我的小跟屁蟲,張道陵和白翎卻一天到晚的不在家。
他們是去找白沐了。
我提出過要去上學,但是白翎聽明白我上學的真正目的後,卻是直接派人把我的書都拉到白家的別墅,然後又找了個老師遠程教學。
當看到指導老師掛的價碼時,我心中是狠狠的一跳。
一個小時就四五百,一天七八千啊。
這距離期末考試還有幾天,要是天天這麼花,我有幾套獎學金都不夠用啊。
我有推辭過,但是白翎多豪氣,直接就沒搭理我。
我無奈,隻能抱著書在白家。
至於小白,它此時正在我的屋裏晃蕩,我開始還是很害怕它的,但是張道陵說了,他已經清理掉了小白體內的另一道魂魄,此時的小白是真正的小白。
我一看小白運動的時候動作流暢,也沒有發出各種奇怪的齒輪生,心中也是鬆了口氣。
最重要的,還是“張道陵說了”。
如果說小白沒事的不是張道陵,哪怕是換成他的徒弟林一笙,我都不會相信。
這就是信任吧,對於張道陵的實力的信任。
就這麼過了幾天,白翎和張道陵每天都是早出晚歸,但是據說收獲卻是淺薄的很。
我心中也開始焦急了起來,從白沐失蹤到現在已經過去四五天了,但是白沐的蹤跡至今還沒有什麼線索,這讓我怎麼能夠繼續淡定?
6月30日,晴。
我又一次來到了青雲高中,目的自然不是放棄了白家舒適的環境來這裏上學,準確的說,我是來考試的。
沒錯,今天就是青雲高中高二年級的期末考試。
我心中百感交集,有心慌,有擔憂,有希冀,還有一絲絲的竊喜。
心慌,慌亂的自然就是考試了。
擔憂,擔憂這幾天來沒有上學耽誤了重點。
希冀,希望所有參賽人在考試當天集體鬧肚子,隻留我一個人。
至於竊喜……原因很簡單。
說白了就是自戀——畢竟之前那麼久的學霸不是白做的,底子擺在那裏,怎麼說好好考考分數也不會太低吧。
於是就懷著這種情緒,我走進了考場。
青雲高中作為土豪學院,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就連考試都是專門建設了十幾個房間。
當然了,隻有大考的時候才會用。
現在自然是毫無疑問的大考。
“呼,加油!”
我長歎了口氣,然後緩步走進了考場。
第一場語文,這倒是一門不怎麼需要複習的科目。
我學的是文科,雖然文科理科都有語文,但是語文作為偏文係的學科,我自己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語文這種東西一是靠死記硬背,二是靠臨場的發揮。
死記硬背,那說白了就是時間上的積累。不是一時三刻可以補回來的,因此我絲毫不著急。臨場發揮的如作文,更是基本上複習不來的。
於是頗為舒爽的答完了前麵的小題,我看到了最後一道題,作文。
作為青雲高中出品的題目,自然不會簡陋到直接出現“我的___”這種半命題作文。
作文的要求很簡單,介紹一個你最崇拜的人。
但是雖然以介紹為名,卻顯然不是什麼說明文。
我看著作文題目想了半晌,最後落筆,緩緩寫道:
《因為他,是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