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夜沐……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了,也不知道走了多遠了。

但是,天已經微亮了。

我擦了擦額頭的汗,現在已經不覺得冷了。

已經走的渾身冒汗了。

累,非常累。

但是直到現在,還是沒有找到哪怕一戶人家。

甚至連條公路都沒有看見。

就躺在這裏睡一覺?當然可以,但是蚊蟲什麼的暫且不提,這附近誰又知道有沒有什麼野獸呢?畢竟剛剛從樹林中出來,眼前也算是一小片草原了。萬一真的遇上了什麼野獸,我……

除了死,就沒有別的結局了吧。

嗯……

我低頭,看了一眼左手上的魂戒。

死,也不一定吧?

“嘶……”

我正走著,忽然腳下一個不穩,像是踩到了一塊鬆動的石頭一樣,一下子就扭到腳了。

本來腳就麻木不已,現在又這麼崴了一下,疼痛與酸麻交織在一起,那感覺自不必說。

這一下,是想走都沒有辦法走了。

我放下了唐城的身體,然後坐到了地上,揉著自己的腳。

“嘖,這腳崴的……真不是時候。”

倘若有個什麼村啊店啊的,崴了腳也就罷了,至少好心人還是有的,借宿兩天並無不可。但是現在呢,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身上也沒有吃的,此時崴了腳,無疑是雪上加霜。

但是,我顯然低估了老天爺搗亂的能力的。

不是雪上加霜,而是……

加冰雹!

因為就在我揉著腳的時候,幾道身影伴著低低的嗚嗚聲緩緩湊了過來。

狗。

這是我的第一印象。

但是這種樣貌,還有生活的地點……

我不由得倒吸了口氣。

這一二三四……一共六隻,該不會是……

狼吧……

那還冒著幽幽綠光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這裏,盯著我,以及唐城。

沒有一絲可以僥幸的,毫無疑問,它們的目標,就是我們。

我吞了口唾沫。

有些事情想著要遠比做起來容易。

就比如現在,麵對著六匹看起來饑腸轆轆的野狼……

我真的不能夠像想象中一樣淡定自若的用魂戒來摧毀它們。

或許夜沐那晚的做法是正確的,殺人,也是一種磨練。

至少磨練的夠多,我現在不會顫抖到抬不起手。

知道第一隻狼,撲到了我的身前。

“嗷唔……”

狼嚎伴隨著紛亂的腳步聲,以及腥臭的唾液味襲來。

“該死的……”

死亡的味道充斥了我的鼻孔,我咬著牙,將靈魂導入了魂戒之中。

轟!

野獸的靈魂顯然比人類更加脆弱,緊緊一個輕微的撞擊,那第一隻狼便已經轟然倒地。

我知道,它已經死了。

然後,是第二隻。

轟!

同樣的巨響,回蕩在我的耳畔,但是我知道,現實中實際上是沒有任何聲響的。

一切,都是靈魂撞擊造成的。

狼群開始合圍逼近,眼看著剩下的四匹狼齊頭而來,我隻能咬牙加快速度。

但是速度……實在是趕不上那四匹狼的齊頭並進。

殺了一匹,三匹還在跑,殺了兩匹,還有兩匹,殺了三匹時,第四匹已經衝到我的麵前了。

“嗷!”

我聽見了那近在耳邊的狼嚎,刺鼻的腥臭味猛地鑽入了鼻子,陰影,籠罩住了我。

不隻是狼的影子,還有……死亡的影子。

我此時還坐在地上,退的速度,根本比不了狼撲過來的速度。

“可惡啊……”

我歪過頭去,然後緊閉著眼睛,用手用力向前推。

萬一能推中呢,隻要能推中……

然而,落空了。

狼顯然比我想象的要敏捷,我還沒有睜開眼睛,整個人就被撲到了。

狼的重量全部壓在了我的身上,死亡的恐懼,溢滿了心頭。

就算裝的再瀟灑,我果然還是怕死的啊……

我吞了口唾沫,然後用力抬起了沒有崴到的那隻腳,朝著狼的腹部狠狠一踢。

不是都說銅頭鐵骨豆腐腰嗎,我看看這腰和豆腐哪個更軟。

但是,那僅僅是個比喻而已。

我一腳踹在了狼的腹部沒錯,但是狼僅僅隻是嘶號了一聲,我身上的重量卻絲毫沒有減輕。

沒有……用嗎?

“唔……嗷!”

不,有用。

我應該,更加激起了這狼的憤怒吧。

唾液,滴到了我的臉上。

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血盆大口距離我越來越近,然後……

狼,倒下了。

“當初叫你呆在旅館,幹什麼不聽話。”

聲音,冷如冰水。

當我聽到這聲音的時候,我眼淚差點噴了出來。

不,是已經噴了出來。

“夜沐!”

我一把推開了身上狼的屍體,然後撲到了眼前那眉目帶笑的吸血鬼的懷裏。

“哭什麼,不哭……好了好了……”

“嗚嗚……”

我現在隻是想哭。

怎麼說呢,一個孩子在外麵受了委屈無論裝作多堅強,都還是渴望能得到大人安慰,希望能夠對父母發泄一下的。

雖然夜沐並不是我的父母,但是作為我為數不多的熟人,他絕對稱得上是個摯友。

尤其是我和他……

因此這次見到他,我直接撲了上去。

發泄情緒。

天知道我看到夜沐的時候心中的感動感激感恩感謝。

“好了好了。我在。”夜沐的手拂過我的後背,輕輕拍打,原本調笑的聲音也變得柔和下來。

“夜沐,夜沐……”

良久之後,我鬆開了夜沐,如果沒猜錯的話,我此時的眼睛應該還是通紅的。

臉,應該也是通紅的。

當時是條件反射,現在反應過來了,一想剛才做的事兒……真是好羞恥。

夜沐笑了起來:“怎麼眼圈紅,臉也紅?”

“我凍得!要你管!”

我哼道。

夜沐笑了笑:“好好好,我不管我不管。”

雖然是這麼說的,他還是解下了他的外套,掛在了我的身上。

“喏,我不管,讓我的外套管管你好了。”

我臉上更燙,卻還是穿上了他的外套。

“說說是怎麼回事?”夜沐的視線轉向了地上的第七具屍體——唐城。

我歎了口氣:“事情,太複雜了。”

“多複雜?”

“你想呢?整整七天發生的事情……”

夜沐點頭:“好吧,我知道了。先找個地方休息吧。這個人……”

“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願望就是被葬在華夏,我……想要幫他。”

“嗯,那就帶上他吧,隻不過帶一個死人,住宿就不太方便了啊。”夜沐思索道。

我一愣,隨後才意識到之前自己的想法多麼淺薄。

總是想著到了有人的地方可以留宿就沒關係了,但是竟然沒想到自己背上的死人。

那可是個死人啊,貨真價實的死掉了,難道還會有人讓你背著個死人入住?就算是不懷疑你是殺人犯,那種晦氣,那種惡心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接受的吧。

我歎了口氣,好吧好吧,太年輕了。

夜沐環顧四周:“算了,先把他藏在一個地方,然後我帶你去和張道陵會合,等回去的時候再帶上就好了。”

“那他……會不會被……”

我想問他會不會被野獸給吃掉,畢竟還有六匹狼在這裏當前車之鑒呢。

夜沐搖頭:“有我呢,血族的威壓足夠震懾的那群野獸了。”

我挑眉:“這麼好用?”

“當然,想成為血族嗎?”夜沐說著,露齒一笑。

當然,露出的是他的兩顆獠牙。

然後夜沐就從那裏各種搗鼓了一番,可是還沒等他把唐城的屍體放進來,就聽見不遠處的樹林裏一聲長嘯。

狼嚎。

“狼人嗎……嘖,不小心啊。”夜沐說著,抽身飛退,離開了那片樹林。

但是即便是他離開了,林中還是傳來了狼嚎。

片刻後,一個黑袍人從林間緩步走出。

“你還沒走?”

那人一開口,我就愣住了。

本來看他的裝束我就認出他是那林中之人,現在一聽他說話,竟然是芬裏爾?!

“堂堂的王還親自出來巡邏?”我調侃道。

芬裏爾看了我身旁的夜沐一眼,然後對我說道:“嗬,我擔心鬧出亂子的是你,害怕手下那群人沒有個準頭,再誤傷了你。現在你沒事就好,我走了。”

說完,他又看了夜沐一眼,隨後才轉身離去。

“他,是不是狼人?”等到芬裏爾走遠,我才對沉默的夜沐問道。

作為和血族平分西方都市傳說的狼人,我還是聽說過的。

結合剛剛聽到的狼嚎和之前如同幻覺一般看到的狼頭,我覺得我所料不差。

夜沐深吸口氣,然後緩緩點頭:“是,你知道他的名字嗎?很重要。”

我一愣,但是夜沐問了,我覺得一個名字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於是回道:“芬裏爾。”

夜沐聞言,瞳孔猛地收縮。

隨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的將唐城丟進了他之前鼓搗的那片區域中,然後抱著我直接躍起。

血色的翅膀在他身後撐開,振動。

氣流吹動著羽毛擺動,如同流淌的血液一般。

唰!

能聽見的,隻有風聲。

而當風聲靜止時,我和夜沐,已經到了一家旅館之內了。

“回來了?”張道陵正坐在椅子上,看著剛從窗戶中飛進來的我和夜沐。

我和張道陵打了個招呼,夜沐卻沉著臉,冷聲說了三個字。

“芬裏爾。”

張道陵的手,此時竟然也抖了一下。

“偽造者……嗎?”

偽造者?

聽到這個詞,我想起了一群黑袍人一起進入牢房的那天。當時領頭的不是芬裏爾,而是一個老者。那時候他說,他們是faker,是偽造者。

“滅世之狼已經歸順了他了嗎,事情……不太好辦了。”張道陵罕見的露出了些許悵然的神色。

而夜沐的臉色同樣不好看,他坐到了張道陵的對麵:“怎麼辦?”

張道陵搖了搖頭,卻是看向了我:“比起那個,先聽聽音音是怎麼從滅世之狼的爪下逃生的顯然更有意義。”

夜沐愣住,旋即點頭,也是看向了我。

我之前一直在聽他們講話,如今看到視線投來,心下也是知道他們要問什麼,於是點頭,開始說起了牢房中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