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一下。
“反正都是要死,這又有什麼區別嗎?”
夜沐搖頭:“當然有區別,不僅是先死後死的關係,萬一你選擇了自己吃所有的食物,你就能多活一兩天,在這一兩天中,你可能能夠找到別的食物,可能能找到其他生還者,甚至可能等到救援,你還覺得一樣嗎?”
“那樣的話,即便是自己得救了,最心愛的人也已經餓死了吧。”我歎了口氣,“如果從理性上來考慮,肯定是要選擇自己吃光所有事物的。從感性上來考慮,當然要選擇和愛人共赴黃泉嘍。”
我想了想,又說道:“其實,還有一種情況。”
“哦?”
“這種情況,其實比前兩種更加不可能,但也更加有可能,就看誰愛誰愛的更深了。”
夜沐轉頭看向了我:“你是說……讓愛人吃掉所有的食物,然後讓心愛的人活下去,自己死掉?”
“嗯。”我坐到了床上,“如果愛自己勝過愛愛人,那麼肯定不會選擇這種了,不過更珍愛自己愛人的話,大概都會這麼選擇吧。”
夜沐看著我:“那你呢?你是選擇理性的,感性的,還是選擇你所說的第三種情況呢?”
“我啊……”我坐在窗邊,看著被窗簾掩蓋的窗戶的位置,“我大概,會選擇感性的那一種吧。”
“我以為你會說你要把生存的機會留給愛人呢,畢竟大義凜然感人至深啊。”夜沐笑道。
“因為我沒有愛過人,所以沒有那種舍生忘死的意誌啊……”我歎了口氣,想了想自己十幾年的生活,真的沒有愛上過什麼人。親情上還有房東大叔大媽來撫慰,但是愛情……
比之現在十二三歲就談情說愛的小孩子,我這都成年了卻依舊沒談過戀愛實在是太悲哀了。
主要是青雲高中那個地方……實在是不適合我這種層麵的人談戀愛啊。
夜沐沉默了片刻,然後忽然抓住了我的手。
我嚇了一跳,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誰說你沒有愛過人了。”夜沐冷如冰水的聲音傳來,“我說過,你是我的妻子。”
夜沐的白發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擺動,然後忽然變短,變黑。
“而且你,還有我啊。”黑發黑眸的白沐,微笑道。
……
校長說是給我們放半天的假,其實連上後麵的周末有整整兩天半的時間。
“音音,早上好。”
我房間的門,就那麼被白沐推開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頭,然後從床上坐了起來。
“怎麼樣,靈城旅館的床舒服嗎?”白沐問道。
我還有些迷糊,搖了搖頭清醒一下後才回道:“嗯,還好。”
沒錯,靈城旅館的床。
我昨天,就是睡在靈城旅館的。
昨天下午和白沐聊了很久,不過不知為何,不論是他還是夜沐,都對我那段缺失的記憶閉口不談,每當我說“能不能把我忘掉的事情告訴我”時,他們總是會想辦法敷衍過去。
不過也不是毫無收獲,至少我知道了白沐是什麼白家的人,他的繼母是個大壞蛋。我知道了夜沐養了一條叫小白的哈士奇。我知道了樓下那個中年大叔有個很奇怪的名字叫做零,而且他也是吸血鬼。
不對,是血族。
我一直以為吸血鬼隻能出現在黑暗中呢,沒想到不管是夜沐還是零都可以在太陽下自由行動。
“本來我借助白沐的身體出現,是不能見光的,但是有了這枚戒指之後,我也能夠在陽光下出現了。隻不過被太陽直射還是有些難受罷了。而你說的隻能在黑暗中行走的血族,那叫做逆光者。而像我和零這種,能夠在光下活動的,就叫做源光。”
當時夜沐是這麼和我解釋的。
然後白沐就強拉著我在這裏睡下了。
在我的強烈抗議下,我終於沒和他在一個房間。
雖然和大帥哥睡在一個房間是一個美好的願望,但是我好歹也是個妹子,做妹子也是應該要臉的啊!
白沐將我從床上拽了起來:“換衣服,去吃點東西,然後帶你去玩。”
靈城旅館的睡衣質量也是沒得說的,睡了一晚上簡直和什麼都不穿的感覺一樣,又輕又薄。
我把白沐趕了出去,然後換上了他給送過來的一身便裝。
因為之前上學的緣故,所以穿的都是校服。今天周六,不上學,再穿校服就有些太自虐了。
畢竟再好看的校服,也沒幾個人喜歡穿著在大街上晃悠。
等打開了門,我才是真正的傻眼。
一片漆黑。
我竟然忘了這一茬了。
之前上來的時候是夜沐拉著我七繞八繞走過來的,而昨晚換房間也是夜沐拉著我過去的,現在這麼一片漆黑,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怎麼往下走啊。
“出來了。”
忽然,黑暗中傳來了冷如冰水的低喚。
我嚇了一跳,轉頭正看見一雙紅色的眸子。
“夜沐?”
“嗯。”
然後,我就成功的下樓了。
下樓之後的夜沐瞬間變成了白沐,和零打了個招呼後便將我拉了出去。
靈城路因為年代久遠,幾乎成了H市裏最簡陋的街道了,不過也正是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這裏有不少老人擺攤賣H市獨有特色的早點。每逢農曆的二、八,這裏還有集市可以趕,有些時候也算是熱鬧非凡。
白沐買了點小吃,然後拉著我一邊吃一邊過了馬路。
“靈城公園?”我挑了挑眉。
這裏本來不叫靈城公園的,我記得聽房東大叔說過,這裏曾經叫中心公園。因為當初這裏才是H市的市中心。不過由於政府的開發,中心遷移,這裏開始荒廢了。市中心那裏也建立了一座中心公園,為了方便區別,這裏就被習慣性的叫做靈城公園了。
畢竟緊挨著靈城路嘛。
白沐點了點頭:“沒錯,帶你來這裏玩。”
我頗有些無語的看著這破敗的公園:“我雖然壓根就沒希望你能帶我玩,你能帶我玩我也真的很感謝,但是……我覺得我還是回家補補昨天下午的課比較好。”
拜托,你這未免也太草率了點吧!
又不是我上趕著求你帶我玩的,你這麼敷衍是要對付誰?
“咳,不要被外表給迷惑了雙眼。”白沐輕咳一聲。
我半信半疑,難道裏麵很漂亮?
當我進入裏麵後,我就更加無語了。
除了叢生的雜草,長期無人修剪而瘋狂生長的樹木,滿地的落葉之外,這裏就什麼都沒有了。
哦,還有那已經鏽到看不出原本麵目的一些健身器材。
白沐卻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走,真正好玩的可不是這裏。”
他說著,拉著我走到了一處噴泉池旁,然後蹲下身子一陣摸索。
“你在幹嘛?”
我問的話還沒全部出口,就聽見喀嚓喀嚓的齒輪轉動聲。
這是要出現機關的節奏?
然後……
“真有機關啊,這地下該不會還有寶藏毛的吧……”我無語的望著噴泉中的那一個大坑。
自從白沐夜沐張道陵毛的出現在我的生活之後,我對著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已經抵抗力滿滿了。
笑話,一個活了兩千年的道士,一個會控製人的學生,一個寄生在會控製人的學生身上的吸血鬼,你要是把這些都見一個遍兒,估計再出現什麼你都不會覺得奇怪了。
頂多會感歎一句:“哦,這就是木乃伊啊,好醜。”
或者是:“為毛孟婆手裏沒端著湯。”之類的。
白沐翻身跳進了幹涸的噴泉池中,然後伸手說道:“進來吧,下麵才是最好玩的。”
我看了一眼他的手,然後自己翻進了噴泉池中。
這又不是多高的台子,要不要那麼嬌氣。
白沐幹咳一聲後收回了手,然後頭發緩緩變白。
再然後……
“哎,你放我下來,啊!”
我尖叫著,體驗了一回蹦極的快感。
好吧,我收回之前的猜想,該害怕的時候,還是會很害怕的……
夜沐抱著我,就那麼直接從坑邊跳了下去。
中間我連眼睛都不敢睜,隻能聽到呼呼的風聲,隻能感覺到自己的頭發被吹的左搖右擺又右搖左擺的。
吧嗒。
一聲輕響傳來,我耳畔的風聲也消失不見了。
我顫抖的睜開了眼睛,周圍是一片漆黑。
“到底兒了,放心。”
夜沐的聲音依舊冷如冰水,但是卻讓我感覺到了……
嘲諷?
“你的語氣是在嘲笑我膽小嗎?”
“不,沒有。噗……”
“如果你說不的時候能夠保持不笑我還是會相信的。”
不知不覺間,我竟然已經和夜沐正常的聊天打趣了。
片刻後,夜沐掏出了個手電筒,打開了開關:“這裏左右有兩扇門,一扇通往寶藏,另一扇……”
“另一扇通往哪裏?”我問道。
我看到了他說的兩扇門,說是兩扇門,其實隻是一左一右兩個大洞而已。
像是被什麼東西敲碎了一樣。
“通向古堡一日遊。”夜沐想了想後才說道。
他牽起了我的手,很涼。
當白沐是白沐的時候,白沐的手是很溫暖的。
而當白沐是夜沐的時候,他的手就會變得很冰。
當白沐是夜沐……嗎?
我忽然想起了昨天夜沐說的話。
“他不是我,他不是他。他是他,我不是他。”
那時,我剛剛知道白發時的白沐應該叫做夜沐。
那時的夜沐,是這麼和我說他和白沐的關係的。
“原來如此嗎……”
我想了片刻,然後歎了口氣。
看來夜沐,亦是身不由己嗎?
“你說什麼?”
夜沐一邊拉著我向一扇門走去,一邊問道。
我搖了搖頭:“沒什麼……咱們現在要去哪一扇門?”
夜沐將手電筒打進了門內,照亮了裏麵的一片漆黑。
“我們啊,我們要去找寶藏。”
“去找屬於他們,不屬於我們,卻又屬於我們,不屬於他們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