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沐和一個看起來稍顯蒼老,但是精神抖擻的該隱一起衝在前麵,而後麵則跟著提著手杖的虛偽化身和穿著血色披風的殘忍化身。
夜沐瞥了角落這裏一眼,我看到艾琳娜衝那邊打了個什麼手勢。
然後我看到夜沐和稍顯蒼老的該隱也對視了一眼,他們二人便一個向上一個停止。
向上的那個是稍顯蒼老的該隱,而停在這一層的則是夜沐。
而虛偽和殘忍兩個化身,殘忍跟著老該隱上了樓,虛偽則拄著手杖站在了大廳,與夜沐對峙。
不過虛偽殘忍這兩個化身貌似都沒有看到站在轉角處的我們。
我們藏得太好了?
但是夜沐是怎麼看到的?
“這是我的血能,或者說是我靈魂中的血能,懂嗎?”艾琳娜壓得極低極低的聲音從我的耳邊傳來。
我點了點頭。
大致和夜沐的情況差不多嘛。
之前艾琳娜又給我解釋過一遍,我已經記住了。
艾琳娜說完這句就沒有再出聲,顯然還是害怕被虛偽化身發現。
我也沒有敢再說話,隻是被艾琳娜拉著站在這個角落。
夜沐和虛偽化身好像說了什麼,但是我隻能看到他們張嘴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們又說了幾句,然後夜沐率先動手,將虛偽化身引到了旁側的一個大房間中。
艾琳娜立刻抱住了我,然後周圍景物突變。
再等看清楚周圍時,我發現已經在一樓了。
左右各九扇門,正中間一副風景畫。
就是一層,沒有錯。
“這……怎麼下來了?”我看著抱著我的艾琳娜問道。
艾琳娜手指放到了唇邊示意我噤聲,她也用極小的聲音說道:“一樓,拆桌子。”
我看了一眼左右打開的門,左邊是九麵鏡子,右邊則是九套桌椅。
好吧,看來我又要幹活了。
這次是艾琳娜抱著我,然後唰的一下就到了右邊,我輕車熟路的拆掉桌椅,抱著一堆木棍又被艾琳娜抱著唰的到了左邊,然後將木棍擺好,如此繁複。
因為我已經弄過好多回了,再加上有艾琳娜的幫助,這次分分鍾就弄好了九套“刑具”。
“萬事俱備了,”艾琳娜貼近了我的耳朵,“走,先躲起來。”
她拉我躲進了右側第九扇門的鏡子的後麵,隻露出一個頭向外張望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略顯蒼老的身影忽然在我們的眼前掠過。
隻不過他好像是從樓梯上躥下來的,竟然掠過了鏡子的上空,讓鏡子沒有照到他。
而隨後,倒提著手杖的虛偽也跟了上來。
隻不過,他是直接從鏡子前麵跑過去的。
而我,也因此看到了什麼叫做酷刑……
那是一種你看了之後心裏發麻但是又不願意表述的感覺。
很恐怖,很微妙。
虛偽化身就一動不動的站在了那裏,然後一小塊皮膚從他的臉上掉落下來。
然後是第二塊,第三塊……
他的臉就像是被摔壞的瓷器一般,碎成了無數塊,然後不斷的剝落,剝落……
最後整個人,化作了一堆碎片。
碎片忽然燃燒了起來,變成了灰燼,變成了虛無。
躺在那裏的,就隻剩下一根手杖了。
自始至終,虛偽化身連尖叫都沒有尖叫一聲。
他僅僅是那麼站著,想傻了一樣的站著。
站著化成了碎片,站著化成了灰燼。
我聽見艾琳娜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後她對我說道:“快出去,把鏡子什麼的都砸掉,不然永生化身和你的丈夫都沒辦法行動了。”
我趕緊出去用木棒砸掉了九麵鏡子。
我看到了剛剛那道身影的主人,就是那個畫像中的人。此刻他正站在第九麵和第八麵鏡子的縫隙中。
這大概是艾琳娜口中的永生化身了吧。
他見到我,很紳士的鞠了個躬。
我沒見過這麼大的禮,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也倉皇的鞠了個躬,然後將稷山景子全都打爛。
片刻夜沐也從樓梯上走了下來,永生化身向夜沐行了個禮:“蘭斯洛特家族果然沒有庸人,先生,多謝您的幫助。”
夜沐的手搭在心口,微鞠一躬:“多謝您的誇獎永生大人,隻不過能否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悄悄的舉起了手:“那個……在您回答這個問題前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們那個計劃到底是怎麼玩的?之前還是殘忍和永生大人一起上的樓,怎麼之後又是永生大人帶著虛偽下來的?”
艾琳娜略帶警告的掃了我一眼,衝我搖搖頭,永生化身卻笑了笑:“這個計劃其實蠻簡單的。你在第四層設置好陷阱,由我帶著殘忍虛偽其中一人上四樓,而文森特則帶著另一人在第二層或第三層周旋。在我用陷阱殺掉其中一人後,再假裝敗像引另一人下樓,而你們大概已經布置好了一層的陷阱,我再用對付上一人的方法對付他就好了,很容易的。”
“而且,我是該隱大人的永生化身,是不會死去的,因此由我來擔任引人殺人的工作,文森特先生則負責周旋。”
我點了點頭,忽然看向了艾琳娜。
艾琳娜眼睛四處瞟了瞟,最後低下了頭。
我眯起了眼睛,心裏蠻鬱悶的。
按照計劃隻需要搭建好第四層和第一層的陷阱就好了。
可是在艾琳娜的奴役下,我從頭到尾除了二三層沒有搭建其他層層都弄啊!
艾琳娜抬眼瞥了我一眼,然後輕咳一聲。
永生又繼續說道:“嗯,下麵回答文森特先生的問題吧。當初該隱大人為了保住原初之城不被上帝剝奪,將原初之城送進了夾縫。”
“上帝剝奪?不是為了躲避諾亞大洪水嗎?”艾琳娜問道。
永生搖了搖頭:“諾亞大洪水的確是針對原初之城的,但是該隱大人手段高明,諾亞洪水那種層次的天災幾乎不會難住他,而上帝也看透了這一點,那次諾亞洪水隻是當作幌子,上帝要借機奪得原初之城。該隱大人提早一步發現,將原初之城送進了夾縫。”
“在原初之城進入夾縫之後,該隱大人為了維持結界的運行,召喚出了他的三大血能化身,也就是我,殘忍和虛偽,而後該隱大人便消失不見了。虛偽和殘忍作為血能存活了上萬年,早就有了自己的神誌,在脫離了該隱的控製後迅速分庭抗禮,準備爭奪原初之城的擁有權。”
永生歎了口氣:“我實力最弱,也無意卷入爭端,隻想守護好該隱大人的城池,但是那二人卻將我視作共同的敵人,我被他們封印。但是我臨被封印也將殘忍給封掉了,隻可惜,虛偽太過狡猾,我無法將他也封印,隻能竭力維持住原初之城的結界。”
永生走到了夜沐的身邊,想要去打開古堡大門的樣子。
但是一截手杖,穿透了永生化身的心髒。
“永生?永生不過是個笑話,在力量的麵前,除了死亡,還能有什麼?”
手杖抽出,永生的身上卻忽然燃起了血焰。
夜沐拿著手杖,嘴角牽起了詭異的笑容。
艾琳娜拉著我瞬間退後,然後衝到了樓上。
而我的腦袋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跑嗎?一切都是假的,就連你們腳下的路都是假的。”
夜沐詭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和艾琳娜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原本的樓梯變成了平地。
“虛偽……”艾琳娜的聲音變得冷冽而嚴肅,“文森特呢!”
“他啊……”夜沐變成了虛偽化身的樣子,拄著手杖站在那裏,“他死了。”
我的心,一下子停跳了。
“死……了?”
我呆愣愣的甚至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
直到再次睜開眼。
和煦的陽光從窗外射了進來,我坐在教室最角落,呆呆的。
我看了一眼手表。
上麵顯示的日期是……
六月三日。
而我掏出兜裏的手機,顯示的時間也是……
六月三日。
我的思維,卻還停留在虛偽化身說出那幾個字的時刻。
“他死了。”
我呆呆的重複了這句話,覺得心,很涼。
但是手機和手表卻提醒著我日期。
六月三日。
很熟悉的感覺……
我坐在桌子前,望著窗外,沒有原初之城,沒有血月,沒有鬼,沒有落頭氏,有的隻是溫暖的陽光。
是……夢嗎?
我和白沐,和夜沐,和艾琳娜經過的一切……都隻是夢嗎?
如果隻是夢的話……
我臉邊眼角劃過的淚,又是不是真的呢?
是假的多好。
如果是假的,夜沐就不會死吧。
如果是假的,夜沐,就根本不會出現吧……
“呦,裴大學霸。”
一聲熟悉又陌生的呼喝從前麵傳來,我抬起了頭,看到了王雯雯。
“呦嗬!裴大學霸哭了?是不是遇上煩心事了?說出來讓我們樂嗬樂嗬~”王雯雯笑著,身後一個小跟班走了上來,拍掉了我桌上的書。
一切,都和原來一樣。
和夜沐出現之前,和白沐出現之前,一樣。
一樣……嗎?
我猛地站了起來,從後門跑了出去。
我能聽見後麵王雯雯她們的嘲笑和奚落,但是我沒有理會,沒有反駁,我隻是往外跑著。
到了上學的時間了,校園裏人很多。
很多人都是往裏走,我卻往外跑著。
格格不入的我,顯得那麼不同。
看門的老大爺要攔住我,但是我卻倔強的衝了出去。
即使撞到了一兩個學生,撞到了一兩個老師。
我依舊在跑著,向那個方向——
靈城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