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了，但是……”夜沐的頭抵住了我的頭，“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做我最美麗的新娘吧。”
“誰要做你的新娘！”我一把推開了他，開門就跑了出去。
“哎！”夜沐從後麵喊了我一聲，我並沒有回頭。
不知道為何，我的心裏煩躁得很。
這次再出門，走廊裏已經不是一片漆黑了，鮮紅如血染的地毯華麗而柔軟，踩在腳下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我完全是憑感覺在走廊裏亂轉，轉著轉著竟然找到了樓梯。
樓梯前，夜沐正靜靜站在那裏。
“讓我走！”我此刻對於夜沐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
“你是我的新娘啊，怎麼能讓你走呢？”夜沐聲音冷如冰水，卻讓我感到煩躁無比。
我深吸了口氣：“讓我走！”
“對不……”
夜沐的話才說到一半，我已經衝了過去。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要是放在之前，在夜沐的麵前我隻有腿軟的份，可此時我卻敢衝過去。
我直覺覺得，我可以推開夜沐。
夜沐被我撞的一個趔趄，背磕到了樓梯扶手拐角的尖利處，他整個人就癱在了地上。
他……這麼弱嗎？
夜沐癱在地上，身上顫抖，一口血噴了出來。
我嚇了一跳，想要去扶起他。
可看了一眼身前的已經沒有任何阻擋樓梯，內心驅使著我，直接下了樓。
夜沐低低的呻吟依舊在我身後回蕩，可我硬是狠著心沒有回頭。
他不過是個吸血鬼罷了！
他和我非親非故！
我為什麼要幫他！
更可惡的，他還把我變成了吸血鬼！
我下樓的腳步，忽然緩了下來。
對啊，他把我變成了吸血鬼啊，變成了血族。
可是……為什麼我對這一點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反感？
可以說知道剛才想到這一點，我才意識到我成了吸血鬼，成了血族，而且很自然，內心也很平靜，甚至……適應？
就好像，我本該就是血族一樣。
夜沐的呻吟聲再次傳來，我咬了咬牙，不去想別的，直接下了樓。
樓下的前台，一個穿著禮服的中年人站在那裏。
“你，為何會在這裏？”
他的聲音不同於夜沐的冷如冰水，他的聲音是一種冷傲。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了，但看到他的相貌還是第一次。
紅眸，黑色短發，方臉，給人一種端莊的感覺，嘴上兩撇小胡子，就和西方電影中的那些紳士一般。
我掃了他一眼，沒有回話，直接伸手就要開門。
突然，門前卻多了一個人。
那個穿著禮服的中年人。
他……也是吸血鬼嗎？好快……
“你，為何會在這裏？”
他冷傲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我微微顫抖，後退了一步。
“我帶她來的……”夜沐虛弱到顫抖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中年人的眼睛眯了起來。
“少爺，你怎麼了？”
夜沐咳嗽了一聲：“初擁，有些虛弱。”
中年人看向了我，卻是對夜沐說著話：“少爺，你對她初擁的嗎？”
“是啊……”
“但是，她的身上……”中年人不顧我的掙紮，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撩起了我的頭發，露出了後脖頸，“為什麼沒有長親的印記？”
“……”
夜沐沉默了。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是麵對他產生的反感比麵對夜沐時還要濃。用力掙紮了起來。
然而中年人依舊拽著我，我的掙紮毫無作用。
我就這麼被他拽著，拖回了樓上。
中年人一看到癱倒在地的夜沐，立刻鬆開了我衝了過去將他扶起來。
“少爺，到底發生什麼了？”
夜沐擺著手，我看了一眼沒有再關注我這裏的中年人，轉身衝下了樓梯。
那種煩躁的感覺越來越強了，而這間旅館似乎就是煩躁的源泉，我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呆著了。
誰知道沒走兩步就又被閃身過來的中年人給逮到，拖到了夜沐的身前，撩開了我後頸處的長發。
“少爺，長親的印記呢？”
中年人和夜沐，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在稱呼上，似乎夜沐地位更尊崇，可中年人此刻卻在質問夜沐，夜沐連還口都沒有，像是接受長輩訓斥的小孩子一樣。
夜沐張了張嘴想要說話。
轟隆！
一聲比前幾次都要大的巨響從樓上傳來，震下了天花板上的灰塵。
夜沐猛地抬頭望向了樓上，中年人亦如是。
“少爺，凶匙快壓製不住了。”
“想辦法，不要讓它出來……”
中年人聞言點了點頭，撇了我一眼，卻沒說什麼，轉身上了樓梯，去了樓上。
“音音……”我剛要趁機逃走，夜沐卻叫住了我。
“現在你攔不住我了。”我勉強的彎起了嘴角，我覺得自己很別扭，很別扭。
夜沐衝我笑了笑，卻又咳出了一口血：“走吧，不過，請你把白沐找來，告訴他，小狗要瘋了。”
我想要答應下來。
但是卻不由自主的說出了“不”。
我覺得我快瘋了。
明明當初不想喝下夜沐的血，卻不由自主的喝了下去；明明知道這裏是相對安全的，卻一心想要往外跑；明明內心對成為吸血鬼很反感，卻沒有任何討厭的反應；明明想要扶起夜沐，身體卻不能做出相應的行動；這種感覺別扭到讓人瘋狂，就好像有另一個人與你共用一具身體一般左右著你的思想一般，最重要的，我幾乎不能分出那個行為是由我主導的了。
換言之，我已經不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好吧。”夜沐又咳了一口血，“不去找他也好，不過你記住，如果你見到了白沐，也將小狗要瘋了的事情告訴了他，但是他卻不做任何反應，你就一定要跑，離開他，越遠越好。”
我想問問他這是怎麼了，但是還是很別扭的沒有問出來，直接下了樓梯。
手握在門把上，我依舊能聽見夜沐的咳嗽聲。
心裏有些莫名的酸楚。
但我還是開了門。
門外，已經不是那垂老矣矣的灰色太陽了。
一如之前的似火驕陽掛在外麵。
夜沐說他把我變成了吸血鬼。
可我……好像不害怕陽光啊。
我忽然想起了白沐當初在醫院介紹血族的那段話。
“血族是個很龐大的種族，因此分支也很多很雜。世人都說吸血鬼怕陽光，但那隻是一部分，比如昨天那個子爵，他在介紹時自稱逆光者，逆光者就是害怕陽光的吸血鬼。而另一部分自稱‘源光’的血族，就是不害怕陽光，能像正常人類一樣在陽光下行走的。”
我，算是“源光”嗎？
誰知道呢。
之前街道上那些隨風飄蕩的紙錢也消失不見了，正常的行人，正常的街道，正常的操場，正常的教學樓，正常的天氣，正常的太陽，一切都很正常，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我下意識的回頭望了一眼，身後卻不是靈城旅館的門，而是一堵學校內的牆。
好吧，除了這一點不太正常。
不過也奇怪得很，一從靈城旅館出來，我就感覺不到原本的那種煩躁了。
而我出來的目的，也隻不過是想擺脫那種煩躁罷了。
現在目的達成，我反而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
去找白沐嗎？
雖然之前對夜沐說了“不”，但是我內心還是想要答應下來的，現在左右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幹脆去找白沐好了。
雖然之前白沐從靈城旅館出去不知所蹤，但是他的目的是要來學校抓鬼的，應該也在學校吧。
現在正是上課的時候，也沒幾個人發現我，我就偷偷摸摸的上了三樓，我的班級。
從後門望了一眼，班級中間是兩張空桌。
看來白沐果然沒有正經的上課啊。
我轉頭就要走，可一雙冷漠到殘忍的黑眸正與我的眼睛相對。
白沐！
“你，舍得出來了？”白沐的嘴角牽起了那溫和的笑，可是配上他那冷漠的眼神，我卻隻感到了雙份的恐怖。
“我……”我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可身後卻撞到了人。
原本在我身前的白沐，已經到了我的身後，抵住了我。
“你，要去哪裏啊？”
我咽了口唾沫，突然想起來夜沐讓我轉告的話。
“那……那個……白沐，夜沐讓我告訴你，小……小狗要瘋了。”
白沐沒有做任何反應，依舊抵著我。
我的心驟然冷了下來。
因為夜沐告訴過我，如果將小狗要瘋了的事情告訴了白沐，他卻沒有任何反應，我就一定要跑，離他越遠越好。
現在，不就是沒有任何反應嗎？
而夜沐讓我跑，那就一定是有危險的事情會發生。
我下意識的掙紮了起來，可是白沐的雙手卻像鐵鉗一樣，鉗住了我的肩膀，而一條腿也扣住了我奮力掙紮的雙腿。
我就這麼被他製住了。
我想要叫出聲。
然而，我的嘴已經不受我的控製了，然後是我的身體。
我漸漸的不能動了，就那麼呆立在了白沐的懷裏。
白沐輕聲道：“音音，夜沐對你做了些什麼，你竟然對我的控製產生了抵抗性了？”
是啊，原本他一下子就能控製住我，現在卻要從嘴開始一點一點的來。
我自然是無法回答的，他看起來也隻是那麼象征性的問了問。抱著我一動不動的身體，他直接出了教學樓。
出去的前一刻，他在我的眼前晃了一下手掌。
我已經知道這個動作的作用了。
開啟偽眼。
再睜眼，眼前已經不是原本的空無一人的操場了。
滿天灑下的，也不再是陽光，而是一張一張的……
紙錢。